《向阳》查杳

10、第十章

　　只上了两节课，几乎各课老师都已经来过教室了，只是每位老师走的时候，都要特别的关照一下林源这位镇班之宝，毕竟在以后的三年里，林源就能成为让他们成为别的老师们仰仗的资本。虽说初高中知识点没有多少挂钩，但是中考状元这个名字，已经给林源加冕了金身。

　　林源本身就有点无力，眼睛也有点酸涩，便揉了揉眼睛，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桌子上。前面有位男生好死不死的来了句：“当个第一果然不好受，到时候考坏了老师对他又是另一种态度了。”酸溜溜的腔调，语调尾声还带了点叹息的声音，是一点都没看到后面另一位爷的脸色。

　　没等林源抬头，就听到旁边那位懒洋洋的调子：“你考多少分啊？”任西樊眼睛瞥了林源前桌一眼，带着漫不经心的不屑，他实在想不通男生这种尖酸刻薄的语气从哪来的。
　　声音比刚才那句声音大了不少，不少同学扭过头往后看最后两排的情况。

　　林源没睡，就是有点困，不想理那些无聊的声音。自小和母亲季然生活在一起后，那些邻里明里暗里的尖酸刻薄，人情世故，他小小年纪都尝过，这些连塞牙缝都不能够。
　　但是旁边的另一位却不这样认为，自己想要怎样对着林源说难听的话可以，但是别人，不行。

　　“怎么了，我说的实话。刚上高一，老师们就这么着急，以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那男生也把身体扭过来，与任西樊对视。
　　对视了不到三秒，立马缴械投降，不但身体直了起来，就连凳子也被摆的正正当当的。
　　那些同学开始眼里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可没曾想还没开始，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却结束于任西樊的眼神里，多多少少又带了遗憾的意思。

　　林源身长腿长，上身整个窝在桌面上，又翻了下脑袋，他被刚才任西樊的帮腔给弄的心烦意乱。一见面就剑拔弩张，活像两只昂着脖子准备斗架的两只红冠公鸡;但有时候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刻意，林源又能感觉到任西樊在对他好，记得他爱吃的食物，莫不是这傻逼真把自己当成蒋星了…一片混乱中，林源意识越来越混沌，眼皮越来越重，就这么在混沌中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面朝着同桌睡着了……

　　同桌一只胳膊托着半边脸，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笔不自觉的在几根手指之间来回转动，少年的手好看，骨节分明又不显得粗大，也不是细枝末节的竹竿手，阳光直接穿过林源乌黑细软的头发末梢，又像是折射到了少年转动的手上，生生对比出一份少年的坚韧感。
　　林源盯着那张呼吸均匀的脸有些恍神，平时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睛里有浓重的戒备感。现在睡着，却是很乖的模样，眼睫浓密细长，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蓝白相间的运动风宽松校服袖子漏出一段属于少年的细长手腕，平添了几分温柔。

　　自己手上的笔每转过一圈就会通过太阳的直接在林源脸上落下一圈斑驳，以致于好几次林源的眉心都拧紧了好几次。
　　任西樊起身，越过林源把蓝色折叠的窗帘轻轻的延展开来，把后排的窗户给遮了个严丝合缝。
　　其他坐在后排的同学不满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开始用眼神不断不满任西樊，明面上谁不敢反驳，任西樊脸上一副都别他妈惹我的神情，实在是让其他同学望而生畏。
　　后排走廊隔着的瘦高个男生，把凳子挪了半寸出来，两腿放置在过道上，脑袋看着邻桌的方向。
　　“哎，我说兄弟，你和你这中考状元认识？”

　　任西樊转过身，玩笔的手停了下，扭转身子看这位搭话的男生，又看了看这兄弟杵在过道上的腿，眼睛又在教室大致扫了一圈，合着个高个的男生全部都坐到了后两排，除了林源这竖行的第一个人。
　　“嗯，我和林老师认识，关系也还行。”任西樊保证他就以平常最正常的音色和调子说出来的。
　　那位大个子男生却是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容到最开始的无奈到慢慢的收不住再到齐齐整整的28颗大白牙全部露于空气中。
　　“…………”
　　“笑什么？”

　　大个子男生大喇喇的笑道“你可得了吧，状元说他旁边坐了一颗老鼠屎，我可是听到了。”

　　任西樊看了看睡着的美少年同桌，又看了看那一脸笑容的大高个，默默的拧了拧眉心，算是无奈。
　　“哎，兄弟叫什么名字？我陈一凡，这是我同桌高子要，”说完挪了下身子，被称作高子要的同桌漏出个脑袋来，对任西樊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算是打过招呼了。“以你这个子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打篮球啊。”
　　“任西樊，这是我同桌林老师林源。”十分简短，铿锵有力。手指往自己身后指了指，却是没有像陈一凡那样给同桌让出位置，让同桌露个面，就这样把睡觉的林源严严实实的挡在了身后。
　　陈一凡和高子要俩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哥们整的到底哪出，怎么还管给睡着的同桌自报家门。

　　估计刚开学第一天，老师们管的也比较松。赵楚扬和程云在任北面前混了个脸熟，就开始从桌斗里拿出手机给林源发消息。

　　赵楚扬：今天中午我和大程请吃饭，去外面啊，顺便还邀请了我女神哈哈哈。

　　三分钟之后

　　赵楚扬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袋，自言自语嘀咕了声：“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林源不爱玩微信。”
　　转而打开手机通讯录，直接在通话记录里点了第一个号码，便拨了过去。

　　这边林源的桌斗里嗡嗡的震动着，看来来电人没有要取消拨打的架势，要不是看着同桌眉头拧了拧，有醒来的趋势，任西樊就上手去掐断电话了。
　　林源迷迷糊糊在桌斗里大范围摸了一下，最后在角落里碰到声音的源头，拿出来就直接把手机扣在了耳朵上。
　　“喂”许是迷糊，在任西樊看来，林源声音带着点小奶音又有点撒娇的味道，和平常那生人勿近的说话语调实在是天差地别。
　　任西樊喉咙不自觉的紧了紧，说不上来的感觉。从前排窗子开着的窗口中，偶尔能感觉到九月的风，一股微微的热浪扑过来时，像是有人在喉咙眼挠了挠。

　　“你们邀请你女神了，我就不去碍你俩眼了，我自己吃去吧。”

　　赵楚扬听这意思觉得没戏，赶紧把电话塞给了程云，让他来说服。

　　赵楚扬的选择果然是对的，虽然费了程云九牛二虎之力的说辞，可以总算是三兄弟齐聚外加一女神共享午餐。
　　任北扭过头来，眉眼弯弯的对着赵楚扬和程云说：“我可以再带一个人吗？”

　　“当然可以。”这次两个人的态度倒是斩钉截铁，相当利索，女神的要求必须满足。
　　任北被俩人的神态逗着一阵可乐。

　　林源这边被程云一直蛮缠，总算是敷衍答应了事。揉了揉眼睛，准备看下窗外风景，才发现窗帘被人给拉上了，林源第一反应扭头看任西樊。
　　这边任西樊伸了个懒腰，假模假样的打了个哈欠，对上了林源疑问的表情，像是对窗帘一事毫不知情。
　　校服裤子里震动了一下，任西樊去摸手机，是小北发来的消息。

　　小北：哥，中午有同学叫了吃饭，我给他们说了我要带你去。
　　任西樊：一群女生就别叫你哥给你去撑面子了。

　　小北：……恰恰相反，是男同学。

　　任西樊直接回过去“刚开学无事献什么殷勤，问问他们是欠哪门子的收拾。”

　　小北：哥，你简直想太多，他们两个是林源的朋友，就是给你补过课山海市中考状元的林源，可信的很。
　　等会，林源刚才那通电话，虽没听清全部内容，无奈对面那俩货声音不小，也听了七七八八。

　　任西樊偷偷的瞄了下正在一把拉开窗帘的林源，在聊天框里直接眼疾手快的回了个去字。

　　最后一节英语课，英语老师却是全程在教室里上课，看到生僻的单词，老师会在讲台上先领读一遍，然后让同学在下面齐声朗读。
　　任西樊终于知道林源成绩优秀的原因了，眼神扫了一圈，好多同学都还沉浸在新生开学的氛围中，林源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而且林源这人特别坐有坐相，背部挺的直直的，感觉少年的肩押骨都能隔着校服透视出来。

　　任西樊用手拍了下自己的脸，自己是不是过多把关注点都放在林源身上了。自己什么毛病？
　　这一掌声音不小，在过道讲课的英语老师都回过头看着任西樊的方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眼睛弯成两个月牙，露出一个女性知识分子优雅的笑容，然后调侃道：“这位玉树临风的男同学，我们可不兴自残啊。”
　　任西樊第一反应去看林源，却看同桌也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后又看周遭的同学也努力憋笑，尤其是他们的邻桌那高个陈一凡，话说陈一凡却是看了个全程，他正好越过任西樊和林源的脑袋去看教学楼前面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冷不丁的那哥们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跟哪根神经不对了似的。
　　待英语老师走远，陈一凡在作业本上撕下一角拿起笔风吹草地见牛羊似的写了几个字揉成一团，扔向任西樊那边。不巧，正好扔到了林源的桌上。
　　林源没辨别方向直接打开了字条，嫌弃似的看了看，直接放到了任西樊的桌子上。
　　“有人给你的。”林源头都没抬。

　　任西樊狐疑的看了看林源，盯着上面的内容仔细的辨认了会。

　　“哥们反差萌挺严重啊！”
　　这字确实不像林源，补课的时候见过，横撇竖捺规规范范，不像这歪七竖八的勉强的才能看出这狗爬字。

　　任西樊看了看右边整揶揄的高个陈一凡，他也不甘示弱，立马在字条的反面回过去，任西樊才是真正的胳膊长腿长，几乎是递到陈一凡桌面上的。

　　“哥们你这投篮技术不行啊！”

　　任西樊看着陈一凡有些咬牙切齿的表情，目光有些得意，小样吧，我怼不过林源还怼不过你们。

　　林源有些无语的瞥着他们的小动作，传纸条小学生的专用，怎么还能延续到高中，而且还是两个大男生中间。

　　很快，下课铃声一响，英语老师刚出教室，就看到后门上那两张鬼脸，在寻找着什么。
　　林源把课本收了收，准备出去把那俩玩意儿从自己教室门口拽离，林源实在丢不起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