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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柳思沅捏着信纸读了起来,内容如下:
      “柳小姐:
      你我曾有过几面之缘,如今再以这样的方式相聚,说是命中注定也不为过。那日寺中高僧告诉我我走后你会来,于是我便留下了画像,希望有益于你。
      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我不宜多说,毕竟能留下此信已是万幸。我只告知你两点:其一关于回家,若要回家,只需结束游戏,便能如愿以偿。而你在这经历的一切,都只会变成南柯一梦。至于做与不做,你自行斟酌;其二关于我的遭遇,我在这儿待了二十四年,也变成了这个时代潮流中的一叶扁舟。我被迫为家族去斗,被迫与皇帝生儿育女,后还抚养一双儿女长大成人,为了这些,我心力交瘁。
      若要问我值不值,二十四年前我就会说不值,如今也不曾改变,我知道你懂的,因为你我二人都曾为女性的身份而奔走,因为勇敢和自由是我们这个时代里女性的标签,因为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寻不到比我们所在的时代更好的时代了。
      不过我不鼓励你在遇到同样的情况时作出与我相同的选择,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太累了。我为了我的孩子去战斗,斗倒的每个人其实都是另一个我。
      他乡遇故人,始终是值得高兴的事,在这,我就不提那么多我的哀愁。至于留下这信的原因,相信你能猜到。
      江晚乔 留”
      信很简洁,左右不过是提了两件事,却让柳思沅来回看了许多遍。柳思沅苦笑,江晚乔是个好人,不过她应该也清楚,这封信出现的时机不对。
      柳思沅生下筠筠后,就已经打消了在短期内离开这里的念头。谈不上牺牲,不过是一想到太子不只这么个孩子,届时女儿孤苦伶仃的,她放心不下。她也想过要不找个法子一并带回现代,但如今看来应该不可行。江晚乔身为贵妃,人脉资源肯定比她广,她都没能带走太子和启阳公主,证明希望渺茫。
      罢了罢了,柳思沅将信叠好放回锦盒中,寻了个隐秘的位置藏了起来,如若有朝一日她真混不下去,也算是个退路。
      甘泉宫中,启阳公主的心情同样复杂。她执起香匙向七瓣睡莲三足铜香炉中添了少许甘松香,母亲生前极爱此味熏香中的清凉感,夏日时再往里掺些薄荷,清凉感更甚。
      彩湫见她心事重重,在公主盖上香炉顶盖时,小心翼翼地接过香匙,反复思索再三,说:“殿下,小厨房送了盅银耳莲子羹,您可要试一试?”
      启阳公主摩挲着自己尾指上的金护甲,淡淡道:“拿上来吧。”
      彩湫应了声,命人去传话,待那人退下,公主低声问:“那件事,怎样了?”
      提及此事,彩湫压低了声音,说:“公主放心,已送到良娣手中。”
      她话刚说完,清竹亲自端着莲子羹来了,彩湫连忙接过。按宫中辈分,她得叫清竹一声姑姑,自然是要迎上前去的。
      启阳公主用膳喜静,两人便静静候着。公主浅尝一口莲子羹,莲子羹冷热适中,甘甜可口,本有养阴润肺、清新顺气的功效,可她越喝越不是滋味。三两口后搁下瓷汤匙,恹恹地说:“淮南前两日同本宫哭诉,道是驸马暗着养外室,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偏生淮南是个温吞性子,瞧得我都为她着急上火。”
      清竹在这事上能说得上话,说:“娴昭仪娘娘是娴静性子,三公主殿下是随了娴昭仪娘娘。”
      “都说本朝公主较之历朝尊贵,可说到底,公主在宫中不如皇子,下嫁后,夫家显赫的,照样得受气。”启阳公主抿着唇,“其实公主之处境与寻常女子并无本质差别。”
      这等略显磐经离道的话也只有启阳公主能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不过清竹自小看着她长大,彩湫跟随公主有数载,都习以为常,默默地听她发牢骚。
      “瞧我这富贵公主当的,空有抱负无从施展,改日父皇不耐烦了,随意找个驸马一了百了,我便过上永安淮南那样的日子了。”启阳公主散散漫漫地搅弄起莲子羹,粘稠的糖水还依依不舍粘着匙羹,一刹那,便被她给甩回碗中。
      清竹瞧着是该劝劝了,道:“殿下,陛下怎会随意找个驸马?陛下这般宠爱公主,定会为公主觅得佳婿。淮南公主殿下是软性子,这才被人欺负了去,您不同。陛下疼爱您,再者还有太子殿下呢,谁会给您找委屈受。”
      谁知她没劝到点上,启阳公主听了更是连连摇头,“说穿了,还不是靠父兄,若是我也能光明正大建功立业......罢,不提也罢。”
      清竹知公主一直存着这份心思,但如此直白地表达出来还是第一次,不知是有何缘故,她不敢多说,直到晚些时候才问了彩湫,不过彩湫猜测兴许和今日的那锦盒有关,没松嘴。
      但那是后话了。
      启阳公主成日闷闷不乐,不乐意出门,但再不乐意也得时不时去皇帝面前露个面。她便进宫去了,进宫后得知皇帝还同大臣商讨朝政。
      荣顺这两日常听皇帝念起公主,估摸着是想见公主,对她道:“估摸着快了,公主要不等等。”
      启阳心下一动,问:“阿兄也在?”
      既然叫阿兄,那只有太子殿下,荣顺答:“殿下也在里边。”
      公主“嗯”了一声,转身去往东宫。
      柳思沅知道公主总得来一遭,见了公主时并不惊慌,让白芍带走筠筠,留下二人独自对话。
      启阳公主的神情严肃,沉着气半晌,问:“你与我阿娘相识?”
      柳思沅拆信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信有被拆过的痕迹,那只可能是公主拆的,她便老实说:“嗯。”
      “你们都是.......那里来的?”公主对信里提到的那个时代的概念很陌生,于是用了含糊的“那里”代替。
      “是的。”事到如今,柳思沅没有再瞒的必要。
      “那里很好吗?”
      柳思沅头一回在启阳公主脸上看到这般茫然的神情,瞧着有点像筠筠,心里一软,问: “公主殿下,好与不好,如何界定?”
      公主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思索了下,问:“她过得如何?”
      柳思沅笑,大明星怎会过得不好,答:“应当不错。”
      启阳公主凝重地点点头,她手上的银镯子总不经意碰到桌沿,又问:“她在那里,可有别的孩子?”
      柳思沅觉得她这小心翼翼的问法,三天三夜都问不完,索性说:“公主应该知道她的真名,叫江晚乔。今年二十六,长相一样,家世不错,本人腰缠万贯,至今未婚未育。”
      一连串话语倒了出来,公主微微颔首,素来明媚的双眸染上些许黯然,但看得出来,她仍尽力维持着公主的形象。那一刻,柳思沅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心高气傲的公主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
      启阳公主把她的话都给听进去了,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永安曾对她形容过的场景,好一会,她有些艰难地开口,“你觉得,阿娘她对.......我是说,对父皇如何?”
      柳思沅讶异于公主的问题,启阳公主不像是能提出这种问题的人。如果她是一时兴起想寻找父母相爱的证据,那她应该明白,问题的答案注定令她失望。
      她不说话,启阳公主如瘪了的气球般泄气,道:“罢,阿娘在那定会有心仪之人,与父皇不过是权宜之计。”
      听到这,柳思沅才明白启阳公主在操心的问题无非就是“我妈出于什么心态生了我”。宫中妃嫔诞子,都是为了母凭子贵,但江晚乔作为现代人,不会愿意让孩子有这样的感觉,启阳公主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只能是“我爱你,所以我生了你”。但她看了那信后,不免会觉得自己是母亲的负担,担忧母亲对父亲的情感会连累自己被厌恶,又担心母亲有别的孩子会不够喜欢自己。
      既然如此,柳思沅也不怕说给她, “公主心知,陛下乃一代明君,胸怀天下,无心情爱。她是傲气的女子,怎会一往情深?但那终究是她与陛下的事,与公主无关。女子怀胎十月,一脚踏进鬼门关才得以带来孩儿,若非深爱,怎会做出这般大的牺牲。”
      柳思沅是个通透的人,启阳公主听她一说,欣然一笑,倒没了恹恹之色。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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