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旗与王飘飘》噜本酱

2、第 2 章

　　第二章前途
　　李红旗把自行车锁好，便晃晃悠悠进了宿舍楼。刚刚走进楼道，便听到了姐姐的声音。李红旗是他爸妈老来得子生下的儿子，三个哥姐都长他十几岁，因此，说是哥姐，更像是长辈，尤其是这位姐姐，简直如同亲妈，打他记事儿起，自己个儿的生活便全是姐姐照料的，事无巨细。
　　“姐！你咋又来了？不上班啊！”其实李红旗很喜欢姐姐来，一方面是想念，另一方面，谁不希望家里的衣服、鞋子，都能干干净净，还收拾得立立整整！“哎呦，你又上哪儿野去了！怎么还喝酒了！妈来了，你看看她要不要再揍你！”李红旗知道这是姐姐在给自己发信号，听见妈这个字，他的酒醒了一半。虽是老来得子，也是真的受宠，但李红旗该挨的揍可是一顿也没少过，甚至于18岁的时候，回家还被拿着扫帚追着满院子打。
　　一推开门，李红旗的心更是凉透了，不光是妈，爸也来了。他爸做了半辈子领导，最喜欢讲话，讲起来滔滔不绝，一条条一章章，听得人都要睡着了也不结束，李红旗心里叫苦不迭，可还是得进门，“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们怎么来了？这是你爸给你要的宿舍，你爸以前的单位，你爸还不能来了是吗？要不是为了你一直不去上班，我们为什么要来？你当你爹妈闲得很啊？”李红旗一听，得，果然是因为工作的事儿。他爸前阵子帮他安排了电力局的工作，可李红旗一打听，进了电力局，要风吹日晒地去爬电杆，恐高倒是没有，可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万一被老同学瞅见了，脸上还是觉得有些挂不住。于是便耍了性子，偏偏不去报到。
　　“哎呦，红旗啊，你都要20了，咋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啊。实在不行，我和大哥一起想想办法，你来我们矿上？”姐姐来的目的也昭然若揭，她这次，是尽力替李红旗扛过一顿揍的，李红旗实在是打心眼儿里爱这个姐姐，从小到大，替自己扛了多少次打！可他心里实在是不愿意去电力局爬电线杆，也一样不愿意去煤矿，在大哥和姐姐的眼皮子底下上班，尽管他清楚现在矿上的待遇在县里是数一数二的。他撇了撇嘴，平时废话连篇的他此时却一个字都不想说，只能在心里叹气，哎，懂得自己的人少之又少啊。
　　就在差不多同一个时候，宿舍楼的前院，政府大院门外，有一个同样二十来岁的女孩正在门口站着。她把一头又粗又长的头发挽成马尾，甩在脖子后面，白衬衣的下摆束进牛仔裤里，脚下是一双打得漆黑的皮鞋，她站在大院门口再次跺跺脚，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哎，姑娘，你等等你等等！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这是政府，不是随便借厕所的地方！”女孩听到这番话没有羞愧，也没恼，只是昂起头来，说，“我要找高县长！你让我进去。”保安嗤笑一声，说，“怎么着，来上访啊？看你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我不愿意给你整难看的啊，赶紧走，这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女孩咬咬牙，瞪着保安，继续争辩着，“我找高县长是我们的私事儿，你给他打电话，说王之荣的女儿来找他！”保安姑且不再理会这个女孩，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自顾自地做事情。这时候，女孩开始期待县长能恰好从楼里走出来，可她再仔细想想，她甚至连高县长的模样都记不清了。可她知道，要想有个像样的工作，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于是她依旧是不肯离开，站在门口，和保安僵持不下。
　　保安看小姑娘着实不像有什么坏心眼儿的样子，也可怜小姑娘就这么在这儿站着，便开口说，“姑娘啊，真不是我不帮你，我哪敢跟县长直接打电话啊，真有什么人来找，我们也是打到办公室，那边的人再联系主任，接着再联系县长啊！你这么冒头来找，真的不行。你要真认识高县长啊，你先给他打好电话，再来找，那才是正经办法啊！”
　　女孩低头想了想，觉得这么站下去，可能真的不是个办法，她咬了咬牙，说，“好，我会再想办法，那请你记住，我叫王飘飘，下一次，你一定得让我进去！”“好好好，飘飘，这名字好记，我记得住，只要你联系好，我一定让你进！”
　　王飘飘并不是很甘心，可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先离开这儿。
　　另一头的李红旗，还在和他爸妈僵持着，他不讲为什么，只是坚持说着，电力局、煤矿，他都不去。一旁的姐姐急得直擦汗，总爱长篇大论的父亲也不讲话，只是黑着脸，唯有母亲一个人，各种脏话全都飙出来，大骂李红旗不识抬举，为什么要生下他这个让人操不完心的儿子。
　　李红旗倒也不急，他早就习惯母亲歇斯底里，反而开口打趣，“您说说您，怎么说也是人民教师，就算退休了，曾经也是吧！怎么一开口，就全是妈来娘去的，太不符合身份了吧！”妈妈被李红旗气得团团转，可偏偏还是拿他没有办法。坐在床边上直喘粗气。她满心以为这个儿子是能去上大学的，每次问起李红旗的学业，甭管是他本人还是他的任课老师，都答优秀、聪明之类的。可现在看来，也不知这些回答是敷衍还是恭维，别说大学了，高中毕业后，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天天顶着那个锅盖头、骑着自行车满县城晃悠，想想自己教书育人三十几年，却生下了一个小混混。
　　想到这儿，李妈妈再一次气不打一处来，可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实在不想再一次抄起扫把来打他了，于是，老太太一把搂起李红旗的胳膊，“走，去国营理发店，剪头发去！”李红旗被他妈妈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不知所措，不过好歹是不再提工作的事儿，剪头发就剪头发吧，这顶锅盖，他也顶腻歪了。于是便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地随着妈妈出门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李爸爸阴沉着脸出门，不知去做什么，家里只剩下姐姐一个人，心想，还好，今天的事儿，应该是过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