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被召唤》黑曜石obsidian

11、Chapter 011 崩塌

　　精灵之森的白昼也并不明亮。树叶遮蔽了白日的阳光。

　　罗伊起来的比西瑞尔早一些，他在窗口坐着打量着昨夜未曾仔细看过的精灵村庄。

　　村庄间有溪流和木桥，男女行走在村庄间，他们面容清冷，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精灵族就像传说中那样有尖耳，白皙的皮肤，穿着纯色的白袍，金色的长发。

　　精灵们早早的聚集到了生命树的附近，他们三三两两站立着。

　　门被敲响，打开来是莉莉丝，她换了着装，但罗伊总觉得她与那些精灵族有些区别，但辨别不出具体，混血血统而言外貌和纯血并无差异。

　　西瑞尔和罗伊跟着她来到了生命树旁，这些精灵族人尽可能的和他们保持了距离，眼神里保持着警觉和敌意，也许还有轻蔑。

　　在补过这个种族的人设后，罗伊坦然接受了这份轻蔑。

　　反而莉莉丝今日的态度平平，没有露出之前一副高傲的模样。与罗伊和西瑞尔多说了些话，又过去和精灵族人打招呼了。

　　罗伊看着这棵巨大的树木，深深被浓郁的魔力气息所吸引。

　　他不禁说，“没有带画板来，这太可惜了。”

　　“你会画画？”西瑞尔站的没有姿态，一只手随意搭在罗伊的肩上，罗伊瞥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会。”他回答，“不过，画的不太好。”

　　“谁教给你的？格尔鲁学院还有美术课吗？”西瑞尔觉得有趣，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往往是贵族私人家教课程才会开设的。魔法学院哪来的这种闲情。

　　“学院当然没有。我爷爷，他会画画，唔，他也会些雕塑。”罗伊见话题引到这里，精灵族族长还没有来，于是多聊了一些，“他是一名艺术家，我们家族之前以雕塑起家为生，爷爷负责了很多建筑雕塑，也为许多贵族画过肖像。这个名字也是他为我起的，roy，有耐心的意思，适合这份职业——他希望我也能成为一名雕塑家。”

　　西瑞尔淡淡地哦了一声，对别人的家事并不感兴趣。

　　因为，往往对方愿意和你聊这个话题时，会反问回来。

　　果然，罗伊问道，“西瑞尔先生，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西瑞尔沉默，他还没想好怎样回答时，族长姗姗来迟。这位族长以人类的要求来看的话，她的面容秀丽，年轻，皮肤紧致，优雅的气态，完全不像是七百岁的老年人。

　　她用精灵语说话，两个人听不懂，只见族群貌似因为这些话，霎时间，一片骚乱。但又在短短几句话后，安静了下来，他们每个人彼此商量了什么，又很快分散开，回了屋子。

　　族长对莉莉丝招了招手，她带着两个人走了过去，莉莉丝右手搭在左肩行礼，“族长早安。”

　　“我有话和他们说。”女人点点头。

　　幸而，这位与人族交往生子的族长是会说人族语言的。

　　莉莉丝听到后便安静的站的远了一些。两个人走近，问过族长，行了礼。

　　“哦，你的身体……”精灵族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西瑞尔，“你的身体虽然完好，但灵魂已经破碎，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吧。”

　　“我了解。”西瑞尔面色不变的注视着她。

　　罗伊却不明白，一脸懵懂。

　　剩下的日子？

　　“明明是契约者，却不知道吗，这也很不寻常。小家伙，你从不对自己身上未知的力量感到好奇吗？”精灵族族长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小小的黑发少年，“你和……竟然有些相似。”

　　“西瑞尔先生怎么了？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罗伊追问，他对自己倒并没有很关心。他总觉得手心的烙印有些发烫。烫在了心底。

　　“乌丽乌卡的结界庇护下，当然看不出来他身体内部的破损程度。很快结界就要破了，用不了多久，他便只是一个濒死之人，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救。”族长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据说深渊里的那位主人，拥有着一份远古魔法密轴，记载了死而复生的秘方。当然，听听就好，相当于没有，且不说深渊和地面的通道现在是封闭的，虽然近几年有了缺口，但那位……绝对是没有办法接触到的存在啊。”

　　“魔王吗。”西瑞尔倒是很平静、不避讳的开口提到了禁忌的称谓，“我还剩下多长时间？”

　　“不一定，也许明日出海你便会死去，也许会活几年十几年。还要看你自身的毅力。”

　　“有些事情没有做完，我是不会结束生命的。”西瑞尔笑了，他的眼底蓝色闪耀，死亡也无法击倒。

　　“好了，我能感受到结界在一点点消失，趁着这最后的时间，我们来讲讲正事吧。”女人指了指莉莉丝，娓娓道来，她坦然的讲述了神的预言的事情，并且告诉他们，这两则预言将会很快在大陆上传开，希望有人能读懂并破解，为之后续做出一份贡献。

　　消失与重洗，未来即过去。

　　罗伊咀嚼着这几个字。莫名的，感到熟悉。

　　他按压下这份感觉。继续听。

　　族长接着讲述道，岛屿的山脉内核被窃，乌丽乌卡即将崩塌，作为与岛屿森林一同诞生的精灵族，他们的生存依靠森林，这里离他们最近的岛屿也需要十几天才能到达，根本无法支撑他们到达那里，便会生命衰竭而死亡，她知道西瑞尔他们要去帝都。

　　“作为母亲，我希望你们能够带走莉莉丝，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她是混血，和纯血的精灵族不一样，能够离开森林，且她还很年轻，带她到帝都去吧。莉莉丝，你到了帝都以后，记得去找你的叔叔大魔法师巴奈特戈林，也同样是一个混血精灵，他曾任格尔鲁学院副院长，后来被指派到帝都，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西瑞尔还没有回话，莉莉丝便走上来，摇了摇头，“母亲，我不会走的。”

　　“莉莉丝，不要任性。”族长有些生气，这时她好像才转换回了母亲的身份，看着不听话的女儿皱起了眉。

　　“我也走不了了。”莉莉丝笑了，她看着母亲，有些哀恸，“那本书，来的可没那么容易。”

　　族长愣住，她拉起了莉莉丝的手，闭着眼睛默念口诀，很快口诀发出的法术光芒一闪而过，黯淡了下来。她有些愕然。“你——”

　　罗伊认识这个魔法，格尔鲁学院开学测评时的魔法阵，便和这个口诀的效力相同。

　　这位族长竟然能够仅凭口诀瞬发一个需要魔法阵的法术。

　　他不知道该震撼还是该为莉莉丝身上的魔力虚弱程度而感慨。

　　“这本书一直在神殿禁区里，我闯进禁区，触碰了禁制魔法，从神殿到这里，已经消耗掉了我最后仅存的魔力了。但我并不后悔。母亲，我也是一名精灵族人，我愿和我的族人一起赴死！”

　　少女将自己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坚定道。

　　她的眼睛只盯着面前的母亲，女人不语，摸了摸她的头发，作为族长，这件事是她派遣女儿去做的，但她此刻没有道歉，没有懊恼，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昨日告知自己，也没有继续坚持己见，只是回以了莉莉丝一个肯定的微笑，“好。”

　　远处的雪山轰鸣声响起，有滚烫的岩浆从雪山中喷涌而出，海水也变了颜色，从蔚蓝的晴空色到幽深的可怕。

　　“结界消失了。”族长道。

　　这时，精灵族族人们已经聚集了回来，他们拉起了手，围绕着生命树唱起来歌。

　　西瑞尔也拉起罗伊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森林。

　　遥远的，还能够听到精灵纯净美好的嗓音。

　　“是镇魂歌，悼念死者。”罗伊突然脑海里想到。他说了出来。

　　“看来我的学生知识面渊博，连精灵族的歌谣名字都听说过。”西瑞尔竟然还有空和他开玩笑。

　　他昨日消耗魔力巨□□一时无法召唤出来，两个人骑马飞驰在山间平原，身后是无边无际的红海。

　　罗伊脑海里，似乎看到了那些身着白袍的精灵触摸着生命树，念道，“薪火相传。”

　　“薪火相传。”

　　声音大了起来。

　　“薪火相传！”

　　“生生不息！”

　　这声音又透过生命树，到了世界各地。

　　有人在水中睁开眼，他颤抖着跟着念道，“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传开。

　　罗伊回过神来。

　　大地已经在他们的身下一点点崩裂，塌陷此刻在乌丽乌卡的西侧率先开始。

　　三角港口，有人已经匆匆拿了船票，从渡口登上了巨象之船，旁边的水果摊老板看着这两三人说着闲话，“这才几号，怎么就能上船了？”

　　说完，被一阵地动的余波震倒了身体，趴在了地上，“地、地震了？”

　　另一个小摊贩啊啊地颤着声音指着后方的世界，不可置信道，“结界……结界消失了。”

　　那抹永远映照着乌丽乌卡的光辉一点点褪去，揭露了这方海域几百年来的真实面目。

　　乌丽乌卡，神庇佑的岛屿，“神的礼物”，魔法诞生之地，塌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