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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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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似乎停了,风依然呼啸,掀起漫天白雾。
闻瑶蜷缩着身体,睡得很沉。
肃卫拎着铜壶走进来,搁在火堆边上,自己则远远坐在角落里,安静等待着衣袍上寒气消散。
霍瑞也缄默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孙吉校尉匆匆入内。
“殿……”见闻瑶在睡,孙吉骤然收声,对霍瑞道:“霍小将军,营帐搭好了。”
营帐虽简陋,但胜在密不透风,怎么也比这破庙强。
霍瑞起身推了推闻瑶的肩膀:“元祯,醒醒,去营帐里睡。”
闻瑶蹙眉,把脸埋进狐裘氅里,明摆着很烦躁。
霍瑞必须承认,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胆怯。
不过转念一想,闻瑶现在是有求于他的,讨好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朝他发脾气。
因此动作就不那么温柔了。
“元祯,元祯!”
“唔……”
闻瑶睡眼惺忪的看向霍瑞,声儿软的简直可爱,“你干嘛呀。”
霍瑞这辈子没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顿时收回手,“没事……”
闻瑶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霍瑞道:“过一会再叫她吧,外面风大,现在出去容易着凉。”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陛下!老天开眼啦!
闻瑶的部下皆是帝王心腹,孙吉自然和老皇帝一样,期望闻瑶和霍瑞能相亲相爱,故而想给这二人制造一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好环境。
光他走还不行。
犄角旮旯里还坐着个平南侯。
孙吉一面跟霍瑞说着客套话,一面拼命的朝肃卫使眼色。
肃卫:“……”
孙吉:“……”
难道是他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不能啊。
霍小将军都快把尴尬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思来想去,孙吉只能遗憾的将肃卫看作不通人情世故的榆木脑袋,怀抱着这份遗憾缓缓退出了破庙。
子时将至,将士们填饱肚子后纷纷回到营帐歇息去了,漫长的冬夜愈发寂静。
霍瑞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肃将军今夜要睡在这庙里?”
肃卫道:“我在等殿下醒来。”
霍瑞眉眼微动,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人,略为艰涩道:“你知晓……元祯会做噩梦。”
“嗯。”
“那你为何……”为何坐视不理,看着她这般受折磨。
霍瑞的话尚未出口,睡梦中的闻瑶忽而喘息加重,喉咙里冒出丝丝痛苦的呻/吟,瞬息之间,额头上的碎发便叫冷汗浸湿。
霍瑞连忙跪坐在她身旁唤道:“闻瑶!”
闻瑶猛然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须臾,蹙眉捂着胸口,轻声呼痛。
“你怎么了?哪里疼?”
“殿下。”
闻瑶拽着霍瑞的袖口缓缓坐起身,喉咙嘶哑道:“水……”
才出了声,肃卫便绷着脸将一碗温热的姜茶递到闻瑶唇边。
闻瑶饮尽,轻舒了口气,面色稍稍好转,随即狠狠瞪了一眼霍瑞,毫不掩饰的埋怨。
霍瑞心虚的低下头,既不敢看闻瑶,也不敢看肃卫。
他怕肃卫知道自己冒名顶替的小人行径。
心中又不禁疑惑。
肃卫并非去势的净奴,到底是陛下亲封的平南侯,对闻瑶嘘寒问暖起来却仿若婢子,任凭一个男人对女人做到端茶送水这份上,要说没有一点爱慕之心,霍瑞是打死不信的。
可肃卫究竟为何任由闻瑶错认空来?
霍瑞实在想不通,他撩起眼皮,悄悄的窥察肃卫。
肃卫捡起地上的披风,拢成一束搭在臂弯,默默立在闻瑶身侧。若不知内情者见他,准会以为他是个尽忠职守的忠仆。
“你看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那个,原来你真的每晚都……”
闻瑶忽然仰起头道:“肃卫,你去烧点热水送我营帐去,我想泡泡脚,解解乏。”
肃卫颔首,拎起铜壶走了出去。
见他走远了,闻瑶才把霍瑞扯到自己身旁说:“你答应我要守口如瓶的!敢说漏嘴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霍瑞不解道:“可他,分明知晓你梦魇一事。”
闻瑶道:“他只知我会梦魇,却不知缘由,如今天底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和空来法师,法师肯定不会说出去,若有第三个人知道了,我就先杀了你,再自刎,你别当我是说笑的!”
这番话令霍瑞卸下重担,顿觉轻松,他忍不住勾起嘴角道:“放心,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然答应了你,你绝不会告诉旁人。”
闻瑶眨眨眼道:“所以你真不打算娶我。”
“这得看你的表现。”霍瑞挺直脊背,满脸小人得志的样儿。
闻瑶刚经历过锥心之痛,见他这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劈头盖脸的拍过去,而后起身插着腰道:“等着,我平了珲州叛乱,再来平了你。”
霍瑞头晕目眩的望着闻瑶离去的背影,重重瘫倒在地。
早知闻瑶到这份上也不肯服软!他何苦编这个谎!何苦替肃卫背黑锅!失算!失算!
闻瑶虽打了霍瑞,但余怒未消,回到营帐里继续生闷气。
不仅气霍瑞,也气自己。
她一定是瞎了眼才喜欢霍瑞!
“啊啊啊啊啊啊啊!”
肃卫一手端着木盆,一手掀开帐帘,见闻瑶在那张简陋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动作不由一滞,迟疑了片刻,方才走进去道:“殿下,水烧好了。”
闻瑶躺着不动,蹬掉自己的鞋袜,轻轻晃荡着两只小脚。
肃卫抿唇,放下木盆,单膝而跪,捉过她纤细的脚踝,将那双莹润的玉足浸泡在水中。
“烫吗?”
“一点点,还挺舒服的。”
肃卫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帮闻瑶洗过脚了,一时拿捏不好力道,指腹在她细嫩的脚背上压出一道红痕。
闻瑶觉得痛,猛一缩脚,撩起的水花纷纷溅在肃卫身上,很不高兴道:“你轻些啊。”
肃卫“嗯”了声,听话的放轻力道。
闻瑶舒服许多,那股火气也消散半数,慢半拍的想起肃卫身份已然今非昔比,自己这样待他似乎不太妥当,便懒洋洋的说:“欸,你去唤祝临进来给我洗吧。”
“弄疼殿下了?”
“没有,你现在好歹也是平南侯,给我洗脚算怎么回事呀。”
肃卫临行前想过,闻瑶在外衣食住行无一不依赖他,他若陡然放手不管,闻瑶必起疑心,与其凭白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如仍像在奉天时那般渐渐疏远。
眼下无疑是最恰当的时机。
祝临是闻瑶的侍卫,虽年纪尚轻,但心思细腻,往后这些事,都可交由他做。
思及此处,肃卫握住闻瑶的脚,垂眸说道:“臣愿终生服侍殿下。”
“那你之前干嘛对我不冷不热的?”
“暗使处事务繁杂……”
指尖划过脚心,有些痒,轻笑了一声道:“那地方确实累,要不我跟父皇商量商量,你还回羽林军去?”
肃卫盯着她蜷缩起来的脚趾,一字一句道:“不必,习惯就好。”
闻瑶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天冷,水凉的快。
肃卫用布巾裹住闻瑶的脚,仔细擦干,塞进被子里,又往火笼里放了些炭,这才站起身道:“明日还要赶路,殿下早些睡吧。”
“我这会还睡不着呢,你陪我说说话。”
“嗯?”
“坐下来。”
闻瑶从来不喜欢仰着头看人。
肃卫坐到床上,木架咯吱作响。
“听霍瑞说我之前去过渝州,你同我讲一讲那时的事吧,关于我的,随便什么都好。”
肃卫长睫微颤,低声道:“殿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闻瑶漆黑的瞳仁骨碌碌转一圈,故作愤愤道:“就霍瑞啊,仗着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撰瞎话来讽刺我,说每逢梁军攻城之际,暗使处那帮人就把我团团围住,说我在亭松城赖了三个月,连城门都没出一次,更没和梁军打过照面,是真的吗?”
肃卫僵硬的肢体稍稍舒缓,直视着闻瑶道:“臣奉命下寨澧县,并不知情。”
闻瑶眉头紧蹙道:“我在亭松城,你跑澧县去干嘛?”
“军令如山。”
“所以你也不知霍瑞那些话是真是假啦?”
“开战之初梁军势头正猛,陛下不愿让殿下以身犯险,实为人之常情。”
“你能不能别跟我在这兜圈子啊。”
“……真的。”
“难怪这几个月谁都不跟我提起这件事!”闻瑶气呼呼的胡乱蹬了一通被子,又眼巴巴问道:“那霍瑞,他……他有立下什么战功吗?很厉害很了不起的?”
肃卫想了想说:“世上父母,爱子之心同欲相趋。”
“合着他也就那样啊,我,我……”真是瞎了眼才求他做驸马。
闻瑶憋住自己满腹牢骚,翻身背对肃卫道:“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肃卫起身,替她掖严被角,端着木盆走出营帐。
许是对自己那梦中人太过失望,闻瑶这一觉睡得还不错,日上三竿才醒来。
四万骑兵早已收拾妥当继续赶路,营地里只剩五千赤甲军整装待发。
还有肃卫。
闻瑶脸埋进冷水里,狠狠打了个寒颤,顿觉神清气爽,她接过肃卫递来的布巾,一边擦脸一边坐到马凳上。
早膳是一碗黏稠的米粥,两块炭火烤过的烧饼,还有牛肉干煮的汤。
行军途中这般伙食可以称得上丰盛了。
闻瑶昨儿晚上就没吃什么,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不足半刻工夫便一扫而光,而后两腮鼓鼓囊囊的将长发拢起,试图绑成男子发髻,可怎么弄都不规整。
心烦意乱的松开手,咽下怎么也嚼不烂的牛肉干,看向那身着雁翎甲胄、背着黑金长剑的肃卫,笑道:“帮帮忙。”
肃卫迈开长腿,稳步走到闻瑶身后,替她束发,系上氅衣。
“殿下,该开拔了。”
“不着急嘛,两个时辰就能追上他们。”
赤甲营的马皆是上等战马,不过申时三刻便与前头的骑兵汇合。
刚巧遇水,地势也平坦,徐宝珍将军下令休整。
肃卫拿来烧饼和水壶递给闻瑶。
没用炭火烤过的烧饼硬邦邦、干巴巴,咬一口都直掉渣,非常难以下咽,闻瑶咬一口烧饼,就得喝一口冷水,生生的往肚子里吞,很快被水灌饱。
她将剩下的半个饼给肃卫,脸颊绯红的吸了吸鼻子道:“你冷不冷?”
“还好。”
“那我为何这么冷啊。”
“殿下月信将至,难免畏寒些。”
“哦,对……”闻瑶月信时总会小腹坠痛,不由面露愁容,心说自己可真是够倒霉的,碰上风雪天也就罢了,连月信也来跟着凑热闹。
她思忖片刻,招手唤来祝临道:“你去把霍小将军找来。”
“是!”
祝临脚下生风似的,没一会便将霍瑞带到闻瑶跟前。
霍瑞昨夜挨了打,还老大不痛快,冷声冷气的问:“找我什么事。”
“舆图呢?”
霍瑞在习武之道上没什么天资,可燕国舆图没有谁比他摸的更透彻,这也是将士们背地里唤他“霍守舆”的缘故。
霍瑞把舆图铺开,又问道:“你要干嘛?”
“看看这条路离官道多远,沿途多少驿站,我不是很舒服,想和你们兵分两路。”
“哪不舒服?”
“少问那么多。”
霍瑞翻了个白眼,颇为不屑的说:“出了月山关再往西南去都是荒凉之地,若是驿站多,珲州叛乱的消息怎会传不到奉天。”
这话倒不假,虽同为燕国疆域,但金银、药材、粮食、牲畜、布匹、但凡是好玩意都得往北送,小半囤积在帝都,小半囤积军营。
梁国也一样,只怕哪天打起仗来让敌国占了便宜。
闻瑶看着舆图,长叹口气道:“真烦人。”
霍瑞以为她是睡不好觉,挑眉道:“不然你先行一步,昼影脚程快,至多三日便可赶到珲州。”
“哇。”闻瑶道:“这辈子没听过比这更馊的主意。”
“那怎么办?换条舒坦路走也不是不行,得多费些时日罢了,你总不会让那些反贼安安生生的过个除夕。”
“欸……你哪来回哪去吧。”
“这辈子没见你这么会过河拆桥的。”
霍瑞卷起舆图收回怀里,席地而坐道:“开拔之前我去阿池那讨了点药,他说日落前服一粒能整夜安睡,你要不试试?”
闻瑶瞪他,凶神恶煞。
霍瑞道:“放心,没提你。”
闻瑶道:“你当我吃过的药还少吗,一点用处没有。”
霍瑞道:“阿池的医术岂是寻常人能比的。”
肃卫也道:“殿下不妨一试。”
赫连池医术的确高明,闻瑶不是没想过找他帮忙,又怕真有效用,就得隔三差五去讨药,从此让人家给拿捏住了。
如今霍瑞替她开了这个口,她心里是乐不得的,只假装很勉为其难的样子。
“那好吧。”
这瓶药霍瑞一直随身带着,想找个时机给闻瑶,昨夜是挨了打才没拿出手,这会……其实也不太愿意给。
他说三句话,都不顶肃卫一句话。
不是失忆了吗,还这么言听计从的。
哼。
“你到底要不要给我呀?”
“我……我忘记放在哪了,晚上给你送来。”
左右亥时才能到月都城,闻瑶也不急,抬头望了眼天色,吩咐祝临道:“去问问徐将军何时启程,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路不好走,趁着有日头多往前赶一赶。”
祝临领命,骑马奔着徐宝珍将军所在的营地去了。
肃卫看着祝临的背影,偏过头对闻瑶道:“祝临挺机灵的。”
“哈哈,真难得听你夸人,说来也是,祝临可比你身边那些闷葫芦有趣儿多了。”
“嗯,臣身边是缺一个这样的人。”
“你若喜欢,我把他派给你使。”
闻瑶的豪爽大方令肃卫眼底露出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不多时,祝临带着徐宝珍将军的话回来了,他似一棵青竹挺直的站在闻瑶跟前道:“徐将军说殿下这边若休整好了即刻启程便是,属下瞧着,将军似乎有些不高兴。”
行军途中枯燥乏味,能说上话的将领都围着闻瑶转,徐宝珍寂寞难耐,自然不高兴。
闻瑶是不能理解的,也不太当回事,摆手示意祝临低一点。
祝临知晓闻瑶有话要说,便单膝跪地与之平视。
少年得志的人,哪怕跪在地上仍不减风骨,闻瑶越看越满意,觉得他去了肃卫那不会给自己丢脸,故而笑道:“你往后就跟着肃卫将军吧。”
“啊?”
“不愿意呀?”
闻瑶既当着肃卫的面开这个口,又怎容得祝临不愿意,他摇头,重重道:“能追随肃卫将军,是属下三生有幸!”
霍瑞见他嘴上说着漂亮话,面上却难掩失落,不由“啧”了一声,有心想挤兑闻瑶没心没肺,可细端详祝临格外俊俏的那张脸,还是给憋回去了。
吃饱了撑的管这闲事,左右闻瑶的亲信到肃卫那只会前途无量。
“好啦,吩咐下去,继续赶路,争取亥时前抵达月都城。”
月都城乃自奉天往西南方向最富饶的城池,此处盛产布匹、酒水、瓷器、笔墨纸砚,还有文人墨客,出过不少状元榜样探花郎,也出过不少流传千古的诗词,是个一草一木都极为雅致的好地方。
忽然涌入几万骑兵,难免惹来百姓侧目。
尤其是以闻瑶为首的赤甲军,骏马铁蹄,红甲弯刀,那般威严肃穆的穿过长街,真是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殿下,听说前面便是月都城最好的酒楼了。”祝临走后,吴庆就成了闻瑶身旁第一得力人,他除了嘴馋贪杯,长的太黑之外,也没别的毛病。
闻瑶睨他一眼,冷声道:“想喝酒?”
闻瑶自领兵之初便立下六条军令,一不可饮酒,二不可扰嚷,三不可擅离,四不可赌博,五不可凌弱,六不可淫/乱,违者皆重惩,绝不留情面。
吴庆赶忙道:“不不不,属下随口说说,随口说说……”
出了月都城便是月山关,月山关那头要么崇山峻岭、要么黄土高坡,也不比那风雪天强出多少。闻瑶想了想道:“你带一队人,把城里大小酒楼都包下来,今晚让将士们饱餐一顿。”
“这……要不要知会徐将军一声?”
徐宝珍掌管军赋,兵马吃喝都他说的算。
闻瑶道:“当然得知会一声,你跟徐将军讲,这顿饭我来,不……八公主掏钱,他只管把马儿喂饱就好。”
吴庆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临近年关,月都城长街华灯齐放,青石板路洁净无比,两侧商铺大敞着雕花木门,风一吹,绣着山水云鹤的矮帘悠悠荡漾,闻瑶目光流转,忽见酒楼廊上站着个白衣男子。
司苏?
他怎么在这?
闻瑶勒马,千军皆停。
孙吉上前问道:“殿下,怎么了?”
闻瑶道:“碰到个熟人,同他说两句话,你们先走。”
孙吉常年待在兵堡里,平日只和武官打交道,对文官不甚熟悉,可一抬头,也认出了司苏。
这位探花郎两度问罪元祯公主的事迹不仅在坊间广为流传,朝中更是人尽皆知,只怪那些闲极无聊的穷酸文人总爱自比司苏,妄想着寒门子弟都能金榜题名,做高官,尚公主,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就会胡乱编排话本。
偏偏还真有人相信,跑来问孙吉是不是真的。
孙吉当然说:“哪可能是真的,我们殿下最瞧不上这种空有一张嘴干啥啥不行的书生了!”
然而此刻,孙吉突然怀疑自己那信誓旦旦的回答。
“殿下……”
“还有事?”
孙吉硬着头皮道:“霍小将军还在后面呢,这不好吧。”
闻瑶多少听过些许关于她和司苏的传闻,什么游湖赏花吟诗作画的,简直离谱到可笑,她压根就没觉得有人会当真,孙吉此话一出,着实让她一愣,等反应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孙吉脑袋上,怒道:“你活着不好吗!”
孙吉慌里慌张的扶稳被打歪的赤甲盔,连声道:“是属下失言,失言,殿下赎罪,殿下赎罪。”
“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闻瑶冷哼一声,纵马出列,直奔酒楼。
孙吉不敢再多事,领着赤甲军继续朝月都城兵营前行。
酒楼小二哥站在门口凑热闹,把这一幕看的万分真切,见闻瑶这么大派头,丝毫不敢怠慢了,先一步迎上来牵马,满脸谄媚道:“军爷快里面请,好酒好菜全都有。”
闻瑶道:“不必,我找人。”
小二哥猛地瞪大眼睛,直往她脸上瞧,没想到她竟是个姑娘家。
也不怪小二哥看不出来,月都城的女子各个温婉婀娜,似水柔情,而闻瑶束着男子发髻,裹着狐裘氅衣,风尘仆仆的赶了一天路,这会浑身脏兮兮的,就别提有多狼狈,若不开口说话,分明就是俊俏郎君。
“那,那军……呃……”
“这不用你伺候,边去吧。”
闻瑶大步流星的走上楼,在转角之处与司苏碰了个正着,司苏微怔,向后退了一步,拱手施礼道:“微臣见过殿下。”
闻瑶问:“怎么,见我要跑?”
司苏答:“不,微臣是来恭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