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秋声里云歌暖》余人成双

9、Chapters2-4

　　余牧秋回到公司，一路上对所有人的问好都报以礼貌的回应，保持着不远不近，恰如其分的距离。他手里拎着那间餐厅里刚出炉的甜点。打发走了许清戈之后，余牧秋恰好被这股香味吸引，也没问是什么便顺手买了一些。推门走进办公室，助理习惯性的起身问好，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裙装，与橘色的眼影和豆沙色的唇妆搭配的很好。
　　“今天很漂亮。”余牧秋点头示意，然后把手里的甜点放到她的桌子上，“你们几个尝尝。”
　　余牧秋口中的‘你们几个’自然指的是在他办公室里的几位秘书和助理，毕竟与其他的集团员工相比，这几位也能算作是他在公司里最亲近的人了。余牧秋时常都会带一些类似甜点这样的小惊喜回来犒劳她们，不能说是笼络，只是算作他跟这些与他年纪相仿的女生之间独特的相处方式。对于这些美丽的女孩子余牧秋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在正常的工作之外余牧秋也很少会占用她们的私人时间，唯一的兴趣便是愿意看到她们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开心心做事的样子。因为余牧秋不喜欢苦大仇深的面对工作，因为生活对他而言已经足够苦涩了，自然也顺理成章的希望自己的团队如此。
　　正是因为余牧秋这些不时冒出来的小惊喜，搞得那些早就被他冷艳容貌迷得神魂颠倒，七荤八素的女生更加死心塌地的紧密团结在他的周围，誓死捍卫办公室从里到外的每一寸领土，一心一意的处理所有事情，那虔诚的样子仿佛好像随时可以为余牧秋奉献自己年轻的生命。
　　“余总，您回来了。”小秘书从办公室的里间走来，她今天穿的是纯黑色的裤装配白色长款西装外套，胸前的长项链格外惹眼，“花放在茶几上了，还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
　　“拿过来。”余牧秋说完径直朝里间走去。刚坐下还没多久，小秘书便拿着一摞文件夹走了进来，熟练的将文件逐一递到余牧秋跟前，辅以言简意赅的介绍，对余牧秋的询问也回答的流畅顺利。在落笔签字之前余牧秋还是会习惯性的浏览一下文件的内容，基本上都是一些程式化的文件，各自的项目组已然经过了反复的商讨和确认，内容精密的就像是准确运转的时钟，几乎不可能挑出什么问题。
　　在小秘书的配合下流水线一样的把这些文件签完之后，余牧秋告诉小秘书他下午不会在公司里，小秘书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日程表，确认了下午正好没有工作安排的同时还不忘提醒余牧秋明天上午有两个项目组的会议需要参加，下午还有一个小型的企业家论坛需要他代替董事长出席。余牧秋点了点头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同时安排小秘书把明天项目组会议的简报和出席活动时需要穿的衣服准备好提前放在办公室里。至于具体穿什么，余牧秋不去考虑，任由小秘书自己安排，而这也是他办公室里那几位秘书和助理最喜欢的几个环节之一。
　　其实大部分时间里余牧秋的工作就是这样，公司的正常运转有职业经理人统筹规划，开疆拓土的事有董事会成员落槌拍板，从来到公司开始所有人也都理所当然的把余牧秋看作一个守成持家的豪门公子而已，能够不像那些物质丰富精神空虚的纨绔富二代一样豪掷千金纵情声色就已经很是难得了，压根就没指望他会在公司里有多大作为。刚进入公司的时候余牧秋陆续接手了一些工作，在一众老臣的保驾护航之下无功无过，算是比较完美的收官，这些年来又到多个直属公司里单独带队做了几个项目，反响和收益倒也都是在中上水平，彻底堵住了集团里的那些蜚短流长。虽说一直没有接触到集团最核心的地产项目，但周边的诸多领域也算是略有涉猎，至少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看到余牧秋那近乎几何倍的成长速度，集团当中的一些明眼人都能领悟到这是董事长余毅的有心安排，为的就是历练余牧秋，让他在日后正式接手公司核心工作的时候不至于因为不了解整个产业构成而导致决策出现偏差。换句话说也就是现在的余牧秋除了不能参与到集团董事会的核心决策之外，在执行层面也能算作是公司里的新生实权派了。
　　小秘书带着签好的文件离开，欢天喜地的去品尝老板带回来的甜品。余牧秋这个时候走到茶几前，捧起了那束花。洁白的百合花束中间装点了几朵白菊，包装纸选的是雍容的深紫色，配着黑色的绑带。
　　余牧秋很满意这束花，小秘书也确实深知许多余牧秋喜好的细节，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在余牧秋的身边干得如此滋润。
　　捧着花束离开办公室，余牧秋开着自己的保时捷918向郊区的公共墓园驶去。

　　余牧秋到的时候郊区墓园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人，他轻轻的把花束放在妈妈的墓碑前，从兜里掏出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修长的手指拂过那张黑白交互的照片，希冀着能把那个早已凝固在墓碑上微笑镌刻进自己的心里。
　　“妈，你知道吗，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余牧秋凝望着妈妈的照片，“我查到了当年你跟我爸合办的那家新媒体公司这些年以来所有的资金往来，我发现一直都有一个匿名的海外账户在向那家公司注资，然后再通过集团的地产项目或者基金股票把这笔钱转到明面上来，我不敢查的太深，怕打草惊蛇，只能把这些消息偷偷捅到栖南妈妈那，本以为她会先查清楚这些再有什么动作，可谁知道她竟然带着这些东西直接找我爸理论去了，还说只要我爸不能解释清楚就要立刻离婚分割财产，弄得我爸手足无措的。妈，你说这算不算是报应啊。”
　　余牧秋说到这也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他委实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位继母竟然如此干脆利落，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若不是她那天扬言要召开临时董事会，罢免董事长余毅的所有职务，余牧秋怕是也不会在余栖南生日当天就把他一个人留在电视台，急急忙忙的赶回公司里去，虽说这件事最终在多位集团高层的安抚下暂时作罢，而且为了集团的正常运转谁也没有对外声张，但余牧秋知道这件事情一旦翻出来就绝不可能轻易结束。不明资金注入会有涉嫌洗钱的嫌疑，像这种危害公司核心利益的行为，董事会绝不会轻易纵容姑息。本来只想着借他人之手查清这个海外账户，却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余牧秋也算是因祸得福，毕竟这家新媒体公司是余毅在与现任妻子结婚之前创立的，作为法人代表，自然要为公司的一切行为负责。而一旦因为涉嫌洗钱导致余毅在集团董事会的权利受限，他势必会重新扶持另一个新人代替自己行使他在董事会的权力，而这个人除了余牧秋之外还会有谁更合适了呢？只要余牧秋在董事会中有了一席之地，再想查什么事情自然也就更方便了。
　　“妈，你说我爸当初那么无情的抛却你，还把你逼到自杀的地步，难道就是为了钱吗？可钱赚多少才够啊。”余牧秋继续喃喃自语，“也不光我爸一个，还有那些合起伙来一块把你逼上绝路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余牧秋从来都不是一个胆怯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自己又是真的勇敢吗？如果是真的勇敢，就不会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去实现自己的目的，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难道去当面质问自己的父亲吗？
　　也许到了这个时候余牧秋才明白，所谓真正的勇敢，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没有人生来就是勇敢的，勇敢并不是不害怕，真正可怕的是要在逆境中假装勇敢，在孤独中学会坚强。而所有的失去与迷惘，往往都正是因为如此。
　　我们错误的将鲁莽和怯懦当做勇敢之后的代价，却永远没有想过勇敢的本质正是这两者极端中间的那个支点。余牧秋不需要勇敢过头的鲁莽，也不需要因不够勇敢而导致的怯懦。失去与否，牺牲于否，对于余牧秋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公道，他要为他妈妈的自杀要一个说法。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余牧秋也想要弄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可以逼迫一位母亲绝望到放弃自己的孩子，放弃自己的生命。
　　离开郊区墓园的时候已经快到黄昏了，余牧秋开着车在旷廖笔直的马路上行驶，偶尔会有错身而过的车辆呼啸着鸣笛，算是对他这辆价值不菲的座驾的致意。
　　在夕阳彻底拉下夜幕的那一刻，不知为何，余牧秋蓦然生出一种无边的落寞。小的时候，也一样会是在黄昏的时刻，她的妈妈一定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习惯性的问自己晚上想要吃什么。那一刻的夕阳余牧秋这一辈子都会记得，它既不耀眼也不炙热，就像妈妈的爱，只可惜余牧秋再也感受不到了。
　　一脚将刹车踩到了最底，轮胎撕心裂肺般的在马路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擦痕，心底里肆意汹涌的情绪顺着眼角翻涌而出，余牧秋把头深埋在方向盘里，眼泪再也不受控制。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让所有人看起来都觉得冰冷遥远的余牧秋，而只是一个思念母亲的可怜孩子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当余牧秋重新整理好情绪，掏出手机给小秘书简单的发了一条微信。
　　‘我要滑冰，现在。’
　　发完之后便把手机扔到一旁，在马达的轰鸣声里，重新驶向了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