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宅狗先生》寒山道通

6、妖狐芃芃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狐狸的名字叫做芃芃，她自己解释说，“芃”是繁盛，因她一出生就毛绒可爱故有了这么个名字。
　　她的出身简直就像是故事，据说她的母亲怀孕的时候就常常听见惊雷，连山里的神女都惊动了。神女对她母亲说：“这小狐狸很不凡，将来会有很多奇遇并经受许多考验。”果然她一出生就被仙人带走了，后来又被选中帮助武王伐纣掀起腥风血雨，百年前才抱着个骷髅头回到括苍山，住在山麓那片森林，寒季玉树林立，暖季青松翠柏。那片树林被他们名作“狐森”。
　　“你问小秋秋为什么不爱你了？好，我就问你，和小秋秋在一起的时候，是用人形比较多呢，还是兽形比较多？”
　　“兽形。”
　　“好，我再问你，那小秋秋喜欢你人形还是兽形呢？”
　　“……人形。”
　　“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不以人形出现呢？”
　　“我喜欢兽形。”擎苍诚实地说。狐狸芃芃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也喜欢兽形。”紫烟维护着说。
　　“嗷。”我也是。这是白。
　　“这有什么关系呢？”紫烟问。
　　“是啊，这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没关系，我只是知道你们单身，还有你马上就要变成单身的原因了。”狐狸芃芃温柔地抚摸着怀里的骷颅头淡淡地说。
　　“你别阴阳怪气的，你说说该怎么做。”紫烟着急道。
　　“人的心理是十分复杂的，你们祖先的记忆就没告诉你们吗？”狐狸芃芃不紧不慢地发问。
　　“有啊，我记忆里就有先祖见到人类的吃食奇怪，非常好奇，就拿着一只山鹿去做交换，没想到人类说是去拿交换的食物，结果却叫出很多人来要打我那位先祖，你说他不想换就算了，还骗狼！他们总是欺骗，好像以为欺骗可以让他们图谋到什么一样！所以我说要远离人嘛。”又是紫烟抢先回答。
　　“擎苍你呢？”
　　“擎苍你呢？”
　　“人确实比我们复杂。我们可以一直这样……怎样呢，嗯……相信野草生生不息，飞鸟永不绝迹。
　　但是人不行，看到花开忧心花落，看见落叶会想到天寒，他们总是在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做很多打算，他们想预知未来也想改变过去，想很多。
　　他们今天是这样，明天可能又是另一个样子，有的人小时候很善良，但是长大就变坏；有的人干过坏事，但是他也会干好事。他们不是好坏简单就能说明的。
　　他们喜欢说假话，但是假话却又不一定出自坏的心肠。我的许多祖先都与人相处过很长的时间，但是他们复杂的记忆让我更加看不明白。
　　但是，我觉得我不需要知道其他人是怎样，我只需要知道纪秋是怎样的一个人就够了。不过正因为我知道纪秋怎样，我才知道他就喜欢我这样，无论如何他总不会抛弃我的。一觉过去可能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不是么？最多再加上一个礼物。”
　　狐狸芃芃也不置可否，她袅袅婷婷地站了起来：“等你想好了改变来狐森找我哦。”

　　另一边，擎苍走后，纪秋好久才恢复力气。
　　他慢慢地收拾东西，洞穴里的东西被纪秋分成了两份，他不得不腆着脸做这些。没有厚衣服，没有武器，他不可能走出括苍山。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小草，昨天午后五十厘米的草现在只剩下四十五厘米，气温以很明显的速度在升高。
　　在漫长的寒季，这里的气温能让小夏虫长出50多厘米高的草来。而在外面的世界，就是最冷的时候，纪秋也只看见过二十厘米高的夏虫草。他们一族一直用夏虫遇到冷就会藏在冻土中一动不动，长出或高或低的草的特点，和冬虫一起用来判断气温。如果族人在这里的话，只要养些夏虫草卖肯定就会大赚，他想。
　　当务之急是他要抓紧了，趁着暖季还未来临。要走出括苍山，现在是好时机。寒季虽冷却比暖季合适，等到暖季来临冰雪消融，这里变成草原，那条横亘的魔鬼河就会成为难以逾越的天堑。
　　想了想，又穿上厚衣服出了门。他去雪田里收割了一茬虫草，等天气变暖，这些夏虫草就会渐渐萎缩。
　　和擎苍在雪里种菜的画面仿佛就像昨日，他们在一场大雪后用自己造的锄头将积雪堆出田埂，在雪中埋下培育好的夏虫。擎苍把一切不理解的他的举动，都当作是游戏，从来不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比如这些虫草，擎苍就没问过他为什么要种。
　　等割完虫草，他回去胡乱吃了两口东西，就开始打坐。蛊王自从200年前就在他的丹田冬眠，一直没有动静，直到最近才有复苏的迹象。他已经等得够久了。
　　说来讽刺，想到要假借失忆离开擎苍，正是因为他现在恢复了记忆。
　　自从恢复记忆，他就再没能睡个好觉。他一闭眼仿佛就可以看见敌人丑陋的恶笑，听见那些人举着旗帜说他们虫谷是异族，修炼邪术。看见他的父亲被逼得吐血，看见她娘死在他面前，还有他妹妹，他的族人。这两百年的安逸，便成了偷的，尽管他不是故意，也让他难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