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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早在幼时,阿爹就带我去看过好几家私塾,虽然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我没能得到那些教书先生的青睐。

      今天我到了这国学院,才发觉那些私塾真的没法比!

      “真是气派呀!这地方,若是在江湖中,定是拿来给元老们做宅子用的!”

      季洛提醒我:“豆豆,自今日起,你就是读书人了,不可再匪里匪气的。江湖中的事,莫要再提。”

      “哦。”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待替我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季洛还得赶着回去向二叔复命。我觉得这实在是很多此一举,一开始就让他自己送我过来,岂不是省事多了?

      “你也知道,这里的学子多是皇亲贵胄,将军他是朝廷重臣,一举一动皆受世人瞩目,能谨慎些,总是不会错的。”

      哎,不就是怕人家说我二叔攀附皇亲,私结党羽吗?

      “我二叔才没那么无聊呢!”

      “豆豆,那你可知人言可畏?”

      我真怕他又给我说一大通歪道理,赶紧连推带踹给他赶了出去。

      季洛不在,整个世界便清净不少。

      门童领着我走过那一道道弯弯绕绕的长廊,直到了书斋门前,有个老先生出门来,瞅瞅我,又捋捋他灰白的胡子。

      “你就是公孙将军家的兰豆豆吧?”

      我说:“对。”

      他挥手让我进去。

      书斋最中间有一席空位,那便是先生给我安排的位置,这儿挺透风,采光也不错,除了前后左右都是臭男人,真叫人找不到一丝坏处。

      而坐在我身后的那个男孩子颇不安分,一直抖腿不说,还刻意将脚支得老长,搭在了我的椅子腿儿上。

      我谨记了二叔的嘱咐,强压着脾气,转过身去,发现那不是旁人,真是献王陈齐。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阴魂不散吧?

      他并不诧异,反是不耐烦极了:“你眼瞎啊!你大爷都不认识了?”

      你大爷?

      陈齐,你大爷!

      这狗东西穿上书生的白袍,又系上了发带,倒是真有了几分人样,也难怪我没能立马就认出他来。要是一早认出来,打死我也不会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也罢,二叔老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懒得与他一般计较。

      可陈齐从来都不是个善主儿。

      半个上午下来,我的书桌上堆满了他从后头都过来的小纸团,出于好奇,我还打开了其中一张,上面竟是画的我歪七扭八的小像!

      “陈齐,你是不是想死?”

      忍无可忍,我转过去锁住了他的咽喉。气人的是,那家伙并不反抗,而是好一阵剧烈的咳嗽,看样子还刻意憋着气,直至憋得他自己满面透红。

      待我洞察出他的动机,立马松了手,但为时已晚。

      所有人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还有几个特事儿的呼天抢地就跑过来劝架,非要惹得原本打盹儿的先生惊醒了才痛快。

      先生问过缘由,倒没有一味偏帮献王,他摇头叹气地从我俩身旁走过,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念叨。

      “国学院自我朝开国以来,培育出上百员朝廷重臣,你们熟知的公孙一门,三代皆出于国学院……”

      接着又是一大堆我听不懂的酸溜溜的话,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什么“君子以任存心,以礼存心”,什么“不学礼,无以立……”

      ……
      听得我和献王双双打了个呵欠。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倒是听懂了。
      他说:“我发誓,我从来就没有教过像你们两个这样顽劣的学生!”

      我自然是不服:“是他先捉弄我的!”

      陈齐也说:“她还差点掐死我了呢!”

      我说:“屁话!你要不来烦我,我稀得碰你吗?”

      陈齐很无赖:“就烦你,烦死你!”

      “打死你!”说着,我抡起了胳膊。

      先生看着这一切在他眼前发生,努力吸着气,看样子已经被气得不轻。

      我们这才止住了争吵,都赶紧过去扶稳先生。

      “老头儿,你没事吧?我可没有碰你,是兰豆豆,是她害的你!”

      先生拼尽全力,大喝:“闭嘴!”
      待他稍稍平复了些,又说:“你们两个,将国学院所有的地板都擦洗干净。什么时候擦完,就什么时候回家!”

      我……

      这国学院那么大,光学生读书的屋子就有七十来间,再还有厅堂,还有先生们的厢房,还有那许许多多的台阶,如此,今天定是回不了家了!

      我立刻认错:“先生,我知道错了,保证不会有下次。您看我一个弱女子……”

      陈齐也怂了:“对啊!你别看我生得人高马大,其实也是外强中干。”

      但先生并没有心软。

      他说:“明天也如此。你们若是再狡辩,后天也不用回家了。”

      就这样,我和陈齐一直留在国学院擦地,直到所有同学都走了,月牙已经若隐若现地浮在半空中,我俩的肚子都开始咕咕作响。

      “真是饿死人了!”

      陈齐丢了抹布,烂泥一般瘫在石阶上,慵懒得如同一只没长骨头的猫。

      我一抹布给他砸过去,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鼻梁正中。

      他大骂:“你有病啊?”

      我也没好气:“你还有脸搁这儿坐!要不是你嫌的没事来招惹我,这会子我都在家里吃晚饭了!你赶紧给我起来继续擦!”

      他不肯怪怪就范,却看到我已经在活动筋骨。

      “好了好了,不就是做苦力吗?别总是动手动脚的!”

      他听话,我也就欢喜。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我也累得不愿意再动弹了。

      许是快要入秋了吧?夜里的风开始有些凉飕飕的,四下顿时寂静了不少,只余得几声鸦雀的叫喊。
      屁股像黏在石阶上一般,再挪不动半分。

      这回换陈齐说道我了,他挽着袖子,一边跪地上乱抹,一边闹小性子:“就许你休息,我歇一会儿你就要挟我。就许你自己舒坦,就你是肉做的,难道我是大风吹来的吗?”

      呵,也不知道是什么风,这么不长眼!

      我并没有搭理他,他也没有停嘴。
      这一瞬,不知是中了邪还是怎的,我忽然觉得他碎碎念的样子挺可爱的,至少不那么招人嫌。

      我问他:“哎!你为什么来这里?你可是皇帝的亲儿子,不是应该有太傅去宫里教你吗?”

      他脸色很难看:“还不是因为你!猎场之后,父王他说我不学无术不要紧,还习得个撒谎的坏毛病,硬要把我送到这里来!”

      细一问,才知道我们的先生是开国功臣,原本要功成身退告老还乡的,可先帝惜才,又亲自寻到乡间,三顾茅庐把他请了回来。这二十几年来,他已经为朝廷培育出了数十名栋梁之才。

      “难怪他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如此,我以后就可以更放心地欺负陈齐了!

      此时,门外响起马蹄声。

      这声音我识得,那是二叔的坐骑,青鸢。

      声响戛然而止,应当是二叔已经勒马。他只是在国学院门外等着,并没有扣门,更没有进来。

      陈齐不明就里,惊恐地看着我:“你傻笑什么?不会是真有病吧?”

      我说:“要你管!

      我在乎的人,他也在乎我。这人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我和献王一直擦地,直过了凌晨,才算草草完成。

      我推开沉重的门,迎来的是二叔似有似无的笑意。他牵着青鸢,对着门的正中间立得笔直。

      我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倦意,但我确确实实知道,他已经在此等了整整三个时辰。

      我合身扑向他,心里温暖得快要流泪。

      “饿坏了吧?”他从马背上取下一件薄风衣给我披上。

      我们正要回家去,又发现皇家的马车朝此处驶过来,为首的是老皇帝身边最得意的大太监。

      二叔似乎明白了一切。

      “献王也在此吗?他就是今天害你挨罚的人吧?”

      我点点头。

      二叔说:“走吧。玉姑做了你最爱吃的黄金酪。”

      这一路,我坐在马背上,他牵着马,看到夜色笼罩下的长街,真希望它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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