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超英爸爸留我一肾》南枪艾锦

24、优胜者的吻

　　24
　　那女孩穿着一条长及脚踝的黑色礼服，正踏过德姆斯特朗宽敞富丽的大门，款款走来。

　　她每走一步，小腿踢起的裙面就粼粼泛起波澜，在灯光下显露出动人的光泽。她带着的那对长长的钻石耳坠也会跟着悠悠的颤，令人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在少女白皙剔透的颈部。

　　她几乎像是从黑与白的交界之中刚刚走出来的，她的头发是最晴朗的黑夜、她的头饰是连绵不断的星辰、她的皮肤是北欧积年不化的冰雪、她的肩膀是山脉遮挡的极光、而她的嘴唇，却是还没有冻结的旅人的鲜血。

　　他听见了不少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在暗自惊叹，而她的眼睛看过去，又一瞬间全然静默了下来。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她似乎对所有的异常视线都浑然不觉，高跟鞋一下一下的敲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有节奏地、有韵律地，就像是钻石敲上了刀尖。

　　她却走到他面前来，昂起头，伸出手，完全忘记了人类早已约定俗成的矜持信条。

　　而他没有准备好发出邀请，就收到了“我愿意”的回复。

　　他永远没有准备好，永远都是。

　　在那些难以回顾的可怕的过去里，他没有准备好。他从不会被噩梦所困扰，也几乎记不得绿光、闪电、暴雨和死去的战友们。但每当他有了一个也许可以摆脱这些过去的机会，他就会强制自己重新回忆、重新回到那个撕心裂肺的雨夜，变回那个被抽干灵魂和愿望的行尸走肉。

　　在这个美丽少女的面前，他没有准备好。即使他需要做的就是伸出右手，仅仅是发出一个跳舞的邀请。

　　他的身体还陷在战争和黑暗的泥淖里，如何又能向延伸的未来发出邀请呢？

　　他自顾自绝望，任由时间推着他走，催促他一日三餐、睡眠和教学。

　　而左伊，也不过是不应当出现在他世界里的、未来的一部分。

　　他从不肯踏入未来，未来却向他伸出了手。

　　那是不合常理的。

　　在左伊面前，他似乎从来不用做出什么可怕的选择。他只需要等待着，等着左伊把一切送到他的手边。

　　他只要伸开手指，就能握住她。而他正因为这不曾感受过的轻易，而犹豫了。

　　他无法拒绝。但他每一次靠近，都是无意识的，但靠近之后，却又会因为自己没能自控的重新回到泥潭而懊恼。

　　他无所适从，忍不住的发慌。嘴里却难以吐出任何能够不显得突兀的话语。

　　于是她又帮助他找好借口，“麻烦你了，教授。”

　　左伊扬声，“明年我肯定能自己找到舞伴！”

　　他无话可说，也不必说。

　　未来亲自延伸到他脚边，亲自攀上他的双腿，亲自把他从崎岖中解救。即使他怀疑这背后的居心不良，即使他痛恨自己忘记了仇恨和爱，即使他失去了自控和坚守。

　　可是谁又能拒绝未来本身呢？

　　于是他张开手指，这个少女就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开心事一样，立刻高高扬起了鲜红的唇角，笑了起来。

　　于是冰山融化，满地都是保加利亚最馥郁的野玫瑰，极光就在山脊的那一边、玫瑰花瓣的露珠里。

　　他们就在玫瑰之中起舞。

　　他学生时代学过一点舞步的。但是现在，他已经记不得了，甚至记不得昨天的晚餐和还在火上的魔药。

　　他感觉到女孩子细弱纤瘦的腰肢，随着动作悠游摆动。还有那只扶在肩膀上的手，几乎是岩浆一般把他的半个胸腔都融化了。

　　可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它们正在一点、一点，把他的双脚拔出记忆的污泥，延伸着去了未来的远方。

　　左伊被踩的痛了，“专心点，拜托。”

　　即便是这样说，但她还是盈盈的眼波，嘴角噙着一点自己都无法控住的笑。

　　她“没有”舞伴，于是只是跳了一曲，就匆忙跟着斯内普离开了舞池。
　　邓布利多的威压一直如影随形，但变得非常轻柔，就好像是这威压和主人都十分困惑和犹豫。于是左伊难得没受到太重的压力和身体上的疼痛，除了被斯内普的踩到的脚尖。

　　斯内普给她熬的魔药还在火上，被它的主人完全望到了脑后。

　　但还好时间赶得正巧，离熬好还有一会儿。它正咕嘟嘟的沸腾着，熏整个屋子里都是苦兮兮闷呼呼的热气。

　　左伊双手不知道藏了什么，也空不出手来扯裙子，惹得斯内普看了她好几眼，生怕她被绊倒。

　　斯内普被这热气扑到，才变得清醒了起来。

　　他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即便他的眼神还没有完全的收回来，不是平常那种死一样的空洞。而是带着些可怖的、似乎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温柔和快乐。

　　他习惯性的闭了嘴，扯下西服上衣钻进工作台的蒸汽里去了，再没出来。

　　一个多小时，左伊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发。直到那瓶新鲜出锅的魔药放在桌子上，“出去吧。”

　　左伊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她的脸庞还是动人的一澹雪山，在暖色的烛光和魔药的热气下融化了一点。

　　犹豫了一下，斯内普还是坐到了沙发上。这样的话，他就不太容易看见左伊的眼睛了。

　　“今天用上，应该就都好了，不会留疤。”

　　“无所谓。”左伊道。她的语气很是平静，但是这个空旷又安静的空间里，他轻易就听见了那颗年轻的心脏激动的快速跳动的声音。

　　激烈的、不屑于掩藏的、野心勃勃且不知避讳。

　　陷入爱情这件事，对于这个女孩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和炫耀的事情。

　　而对于他，却是诱p惑，是罪恶，是对过去的背弃和遗忘。

　　但是陷入感情这件事本身，却是无以躲避的。

　　所以她把玫瑰一样的柔软唇瓣靠过来的时候，斯内普没有躲。

　　他躲不开。他知道他不想，他也正在为自己的“不想躲”而痛苦和自责。

　　他没有办法坦然接受，可他的心脏却早已经以同样频率欢快的跃动了起来。

　　这个吻落在了颊侧，轻飘飘的像是沾了花香的羽毛。

　　然后左伊把手里一直不肯放下的东西随意的丢在了地上，那束干透的槲寄生掉了渣，粘在了毛毯上。

　　她心情好极了，眼睛也亮莹莹的，“这是备用方案。”

　　“如果你还是别扭的话，我本来打算用梅林和上帝的旨意来亲你的。”

　　槲寄生下面的亲吻，是不可以拒绝的。这是一种足够浪漫的浪漫，很多曾经和平富饶的地方都有着类似的习俗。

　　“所以为什么——”

　　“优胜者不值得一个吻吗？”左伊理直气壮，“你又不好意思亲我。”

　　“优胜者？”斯内普嗤了一声，心情好了也不忘记毒舌，“你倒数第二。”

　　“是的，还是正数第二。”

　　左伊直视他，脸上的最后一点红晕还没有完全消退，目光却闪耀的很，“我会是胜利者，你知道的。”

　　斯内普习惯性的轻蔑着从鼻子里喷气，“那就让我们走着瞧。”

　　虽然这么说，但是斯内普确实相信着这件事，这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

　　“现在，你出去。”

　　“拿上你的魔药！”

　　他关上了门，但是嘴角也无法抑制的爬升了一丝难以自知的弧度。

　　然后他的目光略过装着记忆的橱柜，嘴角就冷厉的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