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末游方》十步白杨

27、第 27 章

　　每逢考试瘦三斤，韩刃和谢天泽这两个临时抱佛脚的家伙，好容易点灯熬油的混过了考试，觉得浑身都轻快了好多，飘然舒畅，走起路来不自觉的就想晃，快活的骨头都好像轻了好多。
　　说好了去西山看秋景的，山底下韩刃等的望眼欲穿，各个小商小贩那都吃了个遍，一打嗝都是栗子味，也没见谢天泽那家伙过来。
　　韩刃脸上一股子高深莫测的风范，往脚底下扔了个栗子壳，眯着眼睛自语道，“这都迟了这么久了，可不算是我失约，爱来不来吧，我先去山顶上等着。”为了以防前脚离开，后脚谢天泽就跑来找，还特地嘱咐摆小摊的商贩若是个圆脸的少年来问，就说是山顶上等着汇合。
　　这一个人爬山，两手空空，越往上走越累，尤其是这西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延绵的山脉的一部分，最好的景色乃是重山叠嶂之后。
　　韩刃斜在路边，揪了个野柿子吃，甜味和涩味旗鼓相当，一脸艰难困苦的往下咽，很是艳羡的看着那些坐在滑竿上半点力气都不用费的大老爷们。
　　本着相逢即是有缘的原则，韩刃打算搞几个柿子揣在怀里，万一爬着饿了，也有个添补。
　　前面做滑竿的大老爷也歇了歇脚，好家伙，滑竿上还不止一个！有个跟没骨头似的小娇娘趴在那大老爷怀里！
　　这青天白日的，韩刃哪见过这种阵仗，偷眼瞄了两下，把揪好的柿子擦一擦放怀里，就要继续爬。
　　那小娇娘不知是说了什么，惹得大老爷开怀大笑，韩刃望过去的时候，那大老爷正冲着韩刃道，“小子，你摘得是个什么？那东西好吃吗？”
　　那小娇娘语气果然十分娇软，“老爷，那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下人们拿给您都怕脏了您的眼呢！“
　　那大老爷十分受用道，“呦，宝贝，你见过这个~”
　　那姑娘窝在大老爷怀里，眼风一扫千娇百媚的答道，“老爷您金尊玉贵的人，自是没见过这个的，这东西都是那些吃不上饭的山民们才看在眼里的东西！”
　　这一对辣眼睛的恩爱男女，自顾自的就演完了一出戏，韩刃是跟傻狍子一样懵逼，这都哪跟哪呀，招谁惹谁了呀？这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简直是横尸遍野。
　　韩刃弯了弯嘴角，特想冲天翻个白眼，活生生忍住了，再啃一口嘎嘣脆的野柿子，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那大老爷却是兴致不减，叫住韩刃，“小子，拿过来些个，让我尝尝！是不是好吃啊？”
　　韩刃咽下去一口，冲着这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一挑下巴，“也就是个山野风味！吃着玩罢了！”
　　那大老爷接过柿子，左右翻看，喜不自禁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没有见过世面，手下们得他的指令，还给小韩大夫送上了赏银。
　　小韩大夫开怀大笑，“这倒不必！同好之人！这就见外了！“
　　大老爷手心里托着柿子问道，“这就直接吃？”
　　韩刃一本正经道，“嗯，用袖子擦擦，直接吃！”
　　大老爷特实诚的一口咬下去，神色骤变，抬眼看着韩刃，一脸凝重。韩刃努力的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特真诚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别有风味？这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味最正！”
　　那娇俏的小娘子见大老爷不说话，殷切的问道，“老爷？味道可好？这种贫贱的东西，您是吃不惯的！快，拿清露来，给老爷清清口！“
　　大老爷喝了清露脸色便好了许多，那娇娇儿的姑娘嗔怪道，“老爷！这东西不能乱吃的！我都担心坏了！”
　　韩刃又是嘎嘣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俩，大老爷挽尊道，“确是别有风味！不同寻常！”大老爷这话说的是十分坦荡如常，搞得那娇弱如丝的姑娘奇道，“老爷，这个味好？”又抬眼看了看那个咯嘣嘎嘣啃得十分欢畅的小子，对着大老爷笑颜如花，“老爷喜欢的，那我也要尝尝！”
　　这位姑娘的表情控制显然就没有大老爷到位，一张美颜皱出了十多道褶，看着也像是年纪不小了，大老爷神气活现的问他的心肝肉，“怎么样！不错吧！人间少有！”
　　那姑娘干巴巴的勉强笑道，“嗯，是，嗯，不错、、、、、、”可怜见的，话都说不完全了。
　　那大老爷笑道，\"嗨，你喜欢，多吃点！都是你的！你们，去，摘多点！带回去都尝尝！“
　　韩刃憋得肠子都要拧一起了，勉强对大老爷拱了下手，赶紧溜掉。
　　回去的路上，韩刃握拳抵在鼻子下，脸上的笑就没有下来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真就有人能睁眼说瞎话！图啥啊？就为了面子嘛！划不来啊！实在是太好笑了！那五彩缤呈变幻莫测的脸，简直是精彩极了！
　　舍院里，谢天泽正翘首以盼，见韩刃回来，守得晴开见月明一般扑上来，“韩刃，韩清辉，你可算是回来了！就算是我没陪着你，你爬个山也不用爬那么久嘛！我都等的着急上火的了！”
　　韩刃冷笑三声，“好你个谢天泽！倒打一耙的功夫，你是使得真顺溜啊你！要不是干等你，等了好长时间，我至于吗！你还好意思！你跟我说说，你干啥去了？是谁说，要去爬山的！”
　　谢天泽小眼一眯，笑着套近乎，“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说你老也不回来，我这着急啊！”
　　韩刃好整以暇的端坐那问道，“别打岔，你就说，咋回事？你临时有事，好歹找个人给我捎个信啊！我在那干等着！那傻得！等到最后，一溜的小商小贩都瞅我！活像我有啥毛病似的，搁那山底下瞎转悠！”
　　谢天泽哈哈笑道，“韩清辉！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那就是透着不一样！太好笑了！”
　　韩刃拿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也不说话，谢天泽憋住笑，一副为难的样子对韩刃道，“我昨日，并未在家，是堂兄弟家里出了点问题，我这凑个热闹，出去帮衬帮衬，本以为也就是晃一面的事，哪想到，这事是自己找上了我！“
　　韩刃不以为意道，“情有可原就饶过你！不过，失约还是要请吃饭的！这个不能少！那事解决了吗？”
　　谢天泽道，“解决了我还能在这吗？这事得要你帮忙！事成了，事成了，多少顿饭都有啊！真的！”
　　韩刃怀疑脸，“你是皇亲国戚，你堂兄弟我不知道是哪个，但也是天潢贵胄，我除了看病，还能帮什么？”
　　谢天泽点头，“就是看病！你看好他就行！必有重谢！“
　　韩刃琢磨出点不对劲，“你这有点殷勤热络的过分啊！你堂兄弟，又不是你！他若是病了自有他家里人为他延医问药，你在这着什么急啊？你除了看热闹比别人跑的快点，没见你还这么古道热肠啊！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从实招来！”
　　谢天泽躲躲闪闪不想回答。韩刃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兄弟，我可是从来没有藏着掖着的，你这样，可就不厚道啦！”
　　谢天泽一脸便秘色，艰难道，“我也不想管闲事的，奈何那家伙知道我消息灵通，有备而来，我就不得不伸手，你也懂得，我们好歹还有点亲戚情分，也不能太过绝情。“
　　韩刃眯着眼一脸唏嘘，“你是被抓住小辫子了？你这看热闹看出经验的人，竟然翻船啦！妈呀！哈哈！你那堂兄是得了啥疑难杂症吗？这个我得看情况，不能保证一定治得好！“
　　谢天泽叹气，“也不是疑难杂症，你肯定能治的！是风寒！不能见风的毛病！”
　　韩刃开始收拾自己的药材，“风寒？这个，没必要还兜个圈子，搭上你，再来要我治吧！只要不是庸医都能治好！你这堂兄是不是把自己的命看的太重了！没必要啊！”
　　谢天泽把韩刃扯住，凑近了说道，“你是没听明白吗？不能见风！”看着韩刃还是点头，谢天泽索性把话挑明了说，“不能见风，是得的不能见人的毛病，明白吗？要是能大张旗鼓的，就没必要让我来想法子了！”
　　韩刃恍然大悟，惊讶道，“你堂兄，他多大年纪？怎么回事啊？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他得了花柳病？”
　　谢天泽慌着跟他比划，“你小声点，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出口！”
　　韩刃看着他上蹿下跳很是无奈，“我是大夫，什么没见过？不要大惊小怪的！我们当大夫的最怕的就是讳疾忌医的人，有事也不说，藏着掖着，到最后治不了，再哭着喊着求救命，那时候就晚了！”
　　谢天泽道，“这世家子弟，哪个不是爱惜羽毛，这种事情能大喇喇的公诸于世吗？你去瞧病的时候，千万别说漏了嘴，就说是风寒，不然露馅之后怕是要结仇！”
　　韩刃摇头感叹，但还是应了，“知道丢人，当初就别欢场快活啊！现在又知道香的臭的了！哎呀！说什么好呢！”
　　谢天泽盯着他一再嘱咐，“闲话不要多说！这种事情，就我知道的就好多！他还算是聪明的，知道想个好法子来找大夫，比起那些硬撑着的，我也得高看他一眼！这次让他欠我个人情，咱们这事就算是结了！”
　　韩刃点头，“行，不过，你要跟他讲好，不能再祸害别人。我可不想，治好一个，还有一连串的在后面等着的。”
　　谢天泽一口应承，“这个没问题！好兄弟，多谢了！”
　　韩刃继续收拾药材，突然间问道，“哎？你怎么知道我能治这个病？我记得我应该没给你说过吧！”
　　谢天泽得意洋洋道，“嗐！你可是我谢天泽交好的人！那能是一般人吗？你定然是行的！”
　　韩刃十分受用，“没想到啊！能有一天从你嘴里听到如此动听的马屁！哈哈！值了！我还要，多谢你们信任呢！好兄弟！”
　　说起来，这有权有势的人，好面子的方法简直是各有千秋，不相上下啊！这面子能有里子重要吗？小韩大夫在这东都城也算是摸到了点门路，但是有些时候总会觉得让人啼笑皆非，大约这便是世间百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