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十二国同人）》Neith

2、一 生意

　　玄华生于巧国的商贾之家。
　　说是商贾，其实主要是在阿岸做些水运生意而已，虽说温饱无忧，却也并非什么有权有势的大富之家。
　　不过，阿岸在巧国也算是有名港口城市，住在这里的话，常常会见到来自各国的旅人，也就多少了解了他国的种种。这一点刘歆是非常满意的，毕竟没有商人不需要免费而广泛的消息来源。
　　玄华是家中的独子，自幼便备受期待。自从12年前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刘歆更是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他身上，一心盼望着玄华能够尽早独当一面，继承家里的生意。而玄华也不负所望，近些年连接谈成了几笔大生意——包括直接从遥远的戴国进口玉石。
　　这天天气并不好，连绵的阴雨，使得晚春的风仍然夹着寒意。
　　站在门口的中年妇人焦急的向远处眺望着。在看到雨幕中隐约显出熟悉的身影时，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玄华！”妇人的眼睛里有抑不住的笑意和关切，“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天一直下雨刮风的，我担心死了！”
　　“没关系的，母亲。船大，有些风浪也不要紧。”被称为玄华的年轻人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提及两天前几乎沉船的危险。

　　这次是从戴国运了大量的玉石回来，谁知回程中却遇到了妖魔，是蛊雕。虽然仅有两只，却也让船队吃了不小的苦头。若不是恰好有精悍的护卫同行，大概这次就是最后的旅行了吧。
　　按理说，王在位的时候，国家应该不会有妖魔出现。这样看来……也许，很快海上生意就不能做了，玄华不禁暗暗感慨。
　　在侍女的服侍下，刚刚梳洗更衣结束，便听到管家辛为敲门。
　　“夫人让我来看看少爷休息的如何。要是少爷没事的话……”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玄华太了解母亲了。亲情固然重要，不过多年经商使得生意盈亏占了刘歆的大部分心思。
　　果然，刘歆将玄华迎进屋里，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便换了郑重的表情问起生意的事情。
　　“刚刚听码头上的人说，你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妖魔？”刘歆的语气尚有一丝疑问，“你和雇工都能平安自然是最好的了。不过……”
　　玄华谢了母亲的关心，然后递给刘歆一本薄薄的册子。
　　“因为有艘船受损严重，所以不得不抛掉了上面的一些货物。这次的财物进出和海上的损失，我都已经记在这本账册里了。”
　　刘歆略略翻阅了几页，皱眉看着纸上隐隐的水渍。
　　“这样的话，恐怕会得不偿失了吧？”
　　“倒不至于。”玄华语气略有些微妙，“不过，若是现在便出售了这些玉石的话，恐怕除去损失也就赚不到什么钱了。”
　　刘歆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玄华所想。不由压低了声音：“你能确定台辅失道了？”

　　戴对于巧来说是遥远的别国，往来并不密切。只有戴国的玉石是被巧的富商官僚所钟情的，无论国家荣衰，都会有些销路。然而，玉石这种东西通常要经过范国工匠的雕琢再转卖至巧，一路过来，价钱不知要翻多少倍。
　　而玄华所做的就是从戴国直接进口玉石。大部分玉石留在巧国由当地手工艺人雕琢，尽管比不上工匠之国的手艺，对付不太挑剔的买者却也足够了；至于剩下的，自己提供原料的话，仅仅需要付给范国手工费，这要比从范国全部进口便宜许多。
　　就因为从戴到范再到其他国家这条玉石交易路线太过于深入人心了，所以与众不同的方式才可以赢得不菲的利润。
　　两年前的初夏，从遥远的国度运回的第一批玉石被切割成小块简单雕琢，然后被欢天喜地的农民和小商人抢购一空。从此玉石生意便成了刘歆默许的经营范畴，而她也从此时开始承认了玄华的才能——虽然依然觉得这孩子多少有些与众不同。
　　“台辅失道”在常世总是让人心头缩紧的一句话，然而，这对母子的表情却和谈论天气无异。
　　“母亲可曾听说过一直沿着正道走下去的王朝？”
　　“自然没有。”
　　“那么失道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只是，你可有根据？”
　　“明明已经到了巧国沿岸，却被妖魔袭击差点沉船，这便是最好的证据。”玄华沉吟了一下，“而且……”
　　“而且？”
　　玄华踱到门边，貌似不经意地向四周看了看，随后关上了门。
　　“而且，船队新雇的杖身似乎曾是上面的人。我猜想，或许喜州的小司马之类的人物。一路上听他谈起过，王似乎从几年前开始就心魔缠身了的样子……这几个月来，台辅越来越少在人前露面，朝廷里人心惶惶。喜州像他一样辞官的文武官员已近十人。”
　　“可是怎么会这么……”
　　刘歆本想说“这么快”，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毕竟，10年就是为王的第一座山。天帝创世以来，并不乏在这一山之际就崩坏倾塌的王朝。
　　“看来又会有很多百姓死去了。”玄华难得的发了感慨，不过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冷淡。
　　随即，话锋一转。
　　“母亲若是允许的话，我想再等一阵子。少则一二月，多则半年，我想失道便会成定局。”若无其事的啜了口庆国商人赠来的上品白端茶，玄华露出了笑容，“到时，妖魔封境，我们囤积的玉石和药泉水自然会涨价。”
　　“可是现在还难说，如果王回到正道的话……”
　　“母亲要不要赌一下？”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浅笑。
　　“……”刘歆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这件事就随你吧。”
　　“多谢母亲。”
　　示意玄华离开后，刘歆在心里叹了口气。
　　作为母亲，刘歆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玄华会形成这种性子。难道是自己的问题么，刘歆常常疑惑。但回想起来，却也并不记得在教子方面有什么过于苛刻或异常的地方。这孩子长成现在这样，或许只能说是天意了。
　　只不过，每每看到他以平静的表情说出残酷的话语时，偶尔会想到，他现在的冷淡究竟是因为漠不关心呢，还是……
　　不管怎么说，能够平安的一起把亡夫留下的生意经营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