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幸好》骊山半语

4、科里要来新人

　　第四章。 科里要来新人

　　沈望舒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伸手往旁边摸了一下，被窝里冰凉，显然陈承轩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拿起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没有再懒床，起身开始洗漱去了。

　　浴室镜子里的人，头发被压的有些凌乱，陈望舒平日里在医院总是把头发全部梳上去，因为这样可以显得年纪大，稳重一点，病人更倾向于这种一看就像是有经验的人。但是他也毕竟刚30出头，又是长得极好的，这会儿头发放下来看着也就20来岁，要不然陈承轩当年也不会死皮赖脸的追他那么久。

　　洗完漱已经七点半了，昨天他就吃了一回药，现在感冒还没好利索。因为赶时间，就烧了壶热水，从药袋子里胡乱的抓了一把感冒药就吞下去了。

　　因为平日里陈承轩早上很早要去赶通告，所以来不及在家吃早饭，因此沈望舒也就没有做早饭的习惯，通常是出门去医院的路上碰上什么买什么。

　　已经走到电梯门口的沈望舒又返了回去，他忘记带医院的门禁卡了，在屋里逛了一圈也没找到，就在他要放弃不找了的时候，突然瞄到了桌子旁边，看到了门禁卡的一角。

　　沈望舒快步走到了桌子旁，才看原来卡被陈承轩昨晚送的礼物压在底下了。一百多万的手表不是他一个普通医生带的起的，刚开始的时候陈承轩送过他一条一千多块钱的围巾，他那时心疼的不行，但是每次冬天出门都是要带着的。

　　他们认识了整整十年，在一起了七个年头了，明明还是那个人，但是一切又好像全都不一样了。送他的东西是越来越贵了，但是心意却是越来越少了。

　　他把那只手表放进了保险柜里锁了起来，就像他对沈承轩的爱一样，越是宝贵的东西，只能锁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氧化，慢慢失去了光泽，一腔深情渐渐变冷……

　　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是20岁沈望舒就认定了的事，那会儿他是真的爱惨了这个男人，为什么现在自己越是用心经营，结果却是越是让人失望呢？

　　沈承轩一进医院门口，前台那个昨天帮他挂号的护士就热情的跟他打招乎，“沈医生早上好，感冒好了吗？”

　　陈承轩冲那护士露出微笑，礼貌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好多了。”

　　陈承轩不会知道他的笑带有多大的杀伤力，他刚到医院实习那阵，科室里的小女生为了他可是都快要打起来了。

　　只是后来她们见到了那个冷傲禁欲的医生带上了戒指，这才一个个的死了心，但却是从来没见过他的爱人。当年崇拜她的小护士们现在大都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们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每天多看他几眼，用来赏心悦目。

　　另一名女护士甜甜的开口冲他说道，“沈医生，刚才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沈望舒点了点头，朝着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沈望舒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洪亮的“请进。”

　　沈望舒他们科的主任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头，这位老头的眉毛和头发已经花白了，但是仍旧神采奕奕，高高的颧骨上架着一副老花镜，见他一进门就堆着满脸的褶子的开始笑。

　　“小沈呐，我有个事想托给你。”老人操着一口的地道北京腔开口道。

　　沈望舒抬头看着他，开口说，“老师，你有什么事就交代我就行了，不用这么客气。”

　　当初在他投职四处碰壁的时候，是这位主任力排众议拒绝了副院长的侄子，把他留了下来。后来因为欣赏沈望舒踏实肯干，专业技术也是同批中最好的，索性就收了他当徒弟。在他最难的时候，除了陈承轩就是这位老人给了他温暖。

　　老头一听这话，立马喜笑颜开，“是这样的，咱们医院要来一批实习医生，我想要你帮忙带一个。”

　　原来是这个事，通常各科室里带实习生的都是由科里有权威的专家来带，但是不乏有带不过来，让别人帮忙带的情况。这种事一般人不愿意干，因为带好了名声是别人的，带不好别人就会背地里风言风语说你这个专业不行，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这事肯定是院里已经商量好了的，主任只不过是来跟他客气一下，“没问题，到时候我来带就行了。”

　　沈望舒又跟老师闲聊了两句，就回了自己办公室里，科里还有一大堆活等着自己呢。

　　“你家人呢？”
　　沈望舒对面坐着的是一个20出头的小青年，淋巴癌晚期，最多还能活三个月。
　　小年轻摇了摇头，面色虚弱的说，
　　“医生我就一个人来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跟我说吧。”

　　沈望舒沉默了一会儿，才决定了开口，“淋巴癌，晚期，我建议你现在立马住院。”

　　那人愣住了，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流，然后开始嚎啕大哭，这种情况他见多了，却也只能默默的等待着对方接受这个事实。

　　终于过了好久，那个人止住了哭声，用平静的眼光看着他，“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沈望舒交叠的双手紧了紧，从当医生以来，这是他最怕的听到的话。这也是他感觉最无力的时候，明明你是个医生，却只能告诉对方他的生命还剩下多长的时间。

　　沈望舒露出抱歉的表情，低沉声音说道，“最多三个月，如果住院的话，我会尽可能的帮你治疗。”

　　那人的手已经在止不住的抖了，他带着颤音说，“医生，帮我开点药吧。”

　　沈望舒没有在说什么，这种病，其实在家里跟在医院也差不多，与其在医院痛苦的挣扎，真的倒不如在家陪陪家人，然后他低着头开始写处方笺。

　　“医生啊，你说她的命怎么那么苦呢？她才嫁给我三个月啊！你说我要早听她的话，来查查该多好，那样我就肯定不会跟她结婚了。她也就不用当寡妇了，等她忘了我，她就可以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但现在我要是死了，让她以后怎么办呀。”除却他浑身散出的浓浓的悲伤，那个人坐在他对面像是跟他唠家常一样的说着刚才的这番话。

　　沈望舒笔走龙蛇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浓浓的墨点，晕染了中间几个龙飞凤舞的字体。他见过太多绝症的病人，他们要么是后悔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要么是后悔没有好好陪伴自己的父母父母的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这个人一样，后悔自己结婚了的。

　　哪怕是我要死了，第一反应是怎么安置好你，你若过的不好，我怎么放心离开。

　　沈望舒突然想到了陈承轩，这个自己花光了所有力气去爱的人。沈望舒想，如果自己生命只剩下三个月了会去干什么呢？他想他或许会大度的对陈承轩说，你把我忘了吧，再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过吧。然后，，对人家好一点，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能包容你的一切。

　　那人拿了处方踉踉跄跄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下一个病人已经接上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并不会因为一个人要离开而停下脚步。一个人的离开，必定意味着总有下一个人替换上来，就像他俩的感情一样。

　　结束了一上午的看诊，沈望舒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顺手掏出了白大褂里面的手机。

　　只有一条未读消息，是他妈发来消息提醒他，确定了什么时候回去的机票提前告诉她，好去机场接他。

　　沈望舒关上了手机站在窗户口往外瞧着，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自己主动了呢？主动的给他发消息，主动的给他打电话。

　　在以前陈承轩连拍戏上厕所的间隙都要给他打一通电话，明明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沈望舒可以开心一整天。原来主动已经是人对自己热爱的东西表达的极限了。

　　陈承轩昨天本来应该是睡在剧组的，因为第二天一早有他的戏份，但是为了哄沈望舒回了公寓，所以今天早上四点多就悄悄的起床开着车赶回来了。

　　“承轩～，你昨晚去哪了，走得那么急。”新剧女主角蒋欣然一身古装造型，招呼都不打的直接进了他的房车里。

　　陈承轩昨晚本来就没睡好，再加上今天上午又是高强度的武打戏份，这会儿正头疼着呢，一脸不耐烦的说，“回家了。”

　　这蒋欣然是这部戏投资方的女儿，赤裸裸的给来体验生活的千金小姐，哪里受得了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你这是怎么了？昨天还不是这样的。”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流下来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陈承轩一见她这样心里冷笑着，明明是她自己爬上自己的床的，娱乐圈这种地方，哪里有什么真情，大家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难不成自己真的还要娶她回家吗？这不是开玩笑吗？要是真的带她回家，沈望舒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陈承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早就在潜意识里把沈望舒当成了自己家里人了。只是等到后来他认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晚到那个人已经攒够了失望，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