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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段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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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殷盛十分不满这些打成一团的人,但也没上去找死,打算先退开避一避,再从这边走过去。
但是其实这一场所谓的“群架”并没有持续多久,殷盛默默地站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下,发现差不多有五个人,但是占主动地位的是中间那一个看起来像是被围着打的人,下手极为利落,带着果决。
殷盛赞许地点了点头。很好,应该很快就能揍完了。
段愠脸上挂了彩,但嘴角依旧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那几个找他麻烦的学生。
他身上穿着他家老妈刚给他洗干净的校服,手上还拎着一瓶冰的矿泉水,甚至都还没有开封。
余光察觉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似乎想要从这边过去,但被他们碍着了,似乎就等在那里看他们打。
好兴致。
段愠扯了扯嘴角,一脚踢在面前学生的小腿上,让他暂时摔在地上起不来。
段愠没再管身边这些手下败将,动作极自然地从校服兜里扯出一张纸,有些无语地擦了擦自己的指尖。
然后才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个人。
“见谅。”
殷盛眯了眯眼睛——他近视两年了,眼镜被他不小心弄没了,现在都还没去配,看远处的东西都得眯着眼看——看清那人之后,发现是个学生,便点了点头,没说话,拎着扫把大大方方地从那人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了好闻的清淡花香。
估计是洗衣粉的味道。
刚刚他好像还拿了一张纸擦手?应该是吧,没注意。
嗯,还挺讲究。
殷盛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少年也远远离去,便抬头四处张望起来。
“老弟,你到哪里了?我在公交车站站了半天了,你都还没过来。”殷绻没什么耐心,又给殷盛打了电话。
“马上,别急。”殷盛简洁地回答,看到了不远处的公交车站,“挥舞一下。”
殷绻奇迹般地对上了殷盛的脑电波,抬起手挥了一下。
殷盛看见远处的一个小黑点在蠕动,点了点头,道:“看到了。”
殷绻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年穿过人流,拎着扫把,形象有些突兀。
殷绻忍俊不禁,忽地就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的殷盛和她都还很小,她也就才六年级,殷盛还是一个三年级的小屁孩,一天到晚跟在她身后叫姐姐。
但是那一天,那两个人的争吵爆发得太过严重,就连小殷盛都被吓得不轻,在她怀里哭了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殷绻一晚没睡,第二天早上隐隐约约地听到小殷盛问了她一个问题。
“姐姐,我们以后是不是没有家了?”
那是殷绻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受到无奈和悲伤,也是第一次察觉到了她对那两个人的恨意。
殷绻无法回答他,只能死死地将小殷盛按在怀里,无声地痛哭,不停地、不停地摇头。
没有了,我们没有了。
“走吧。”殷盛走过来,朝她喊道。
那时候茫然无助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少年,比她还高了。
殷绻笑了笑,迎上前去,用最短的时间细细打量这位她已经三年未见的亲弟弟。
眉眼长开了,眼里的光细碎着,像湖光一样。
“嗯。”
就算三年未见,姐弟俩的相处依旧自然熟稔,两人也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三年内的事情。
所有的所有,在这些短暂的时间里,先暂时掩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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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绻把殷盛带到了自己暂时住着的公租房里,环境还是比较好,小区里绿化比较多,清洁卫生也做得好。
殷盛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住着的房子,虽然他每天回去都会打理一下屋子,但是走廊外面总是会飘着垃圾的臭味,到了夏天更是难熬,总是会有虫子飞进屋子里,赶都赶不出去。
殷绻掏出钥匙开了门,领着殷盛进了屋。
“有点乱,你随便找个位置坐。”殷绻一点也不客气,随手甩了一双拖鞋给殷盛,自己踏进了厨房倒水。
殷盛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看着满屋子的垃圾和堆满了沙发的衣服,不知道殷绻所说的“随便找个位置坐”是坐在哪。
殷绻都倒了两杯水走出来了,殷盛依旧站在门口,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直接放火烧了这个屋子。
殷绻歪了歪头,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还颇为怜爱地看着自家老弟:“你别害羞。”
殷盛:“……”害羞?
殷盛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决定还是给殷绻一点面子,刚刚换上拖鞋,真正踏进这个屋子,就不可避免地踩上了一个空的饮料罐子。
……忍不了了。
于是殷绻被赶出了家门,手里依旧端着两杯水,一脸茫然地在风中凌乱。
……弟弟脾气是真的变差了。
伤心。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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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绻绝不可能委屈了自己,既然出来了,那就好好享受外面的空气,于是便高高兴兴地出去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到了饭点才回家。
殷绻哼着歌,从包里拿出钥匙,插进了锁孔。
殷绻打开了门。
殷绻看了一眼自己的家。
殷绻关上了门。
殷绻又打开了门。
殷盛坐在整洁的客厅里,脸色黑得几乎滴出水,听到动静,冷笑着看向了殷绻。
“回来了?”
殷绻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这还是我家吗?”
殷盛咬牙切齿:“迟早宰了你。”
殷绻化身为复读机:“这还是我家?”
殷盛:“……”
这孩子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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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二人还是和谐地用了晚饭,结伴去找高婆婆。
之前殷绻便答应了高婆婆要带殷盛过去,晚上才抽出时间过去找她。
高婆婆自己开了一个便利店,但是自己却很少过去,听殷绻说,高婆婆是雇了人帮忙看店。
二人走在街上,一路聊天地晃了过去。
“高婆婆,我带殷子来找您啦。”殷绻笑着推开便利店的大门,下意识地看向了柜台的方向。
“高婆婆出去了。”回答的声音清朗又礼貌,殷绻这才看清柜台处站着的是一个少年。
殷绻眨了眨眼:“啊,抱歉,我以为她在……”
少年见殷绻有些疑惑,对高婆婆的态度看起来也很熟稔,便礼貌地自我介绍:“我是段愠,最近来高婆婆这里打工的,您应该还没见过我。”
殷绻恍然大悟:“你就是住在高婆婆家旁边的小段啊?之前就听她说起过了,这么晚还来打工啊?”
段愠笑而不语。
殷盛站在殷绻身后,简直要为这奇妙的缘分哭笑不得。
之前早上没看清,现在在白炽灯的灯光下,殷盛才看清这位的长相。
很俊秀,带着些若有若无的书生气,眼睛格外好看,似乎无时无刻都盛了笑意,但在见识了早上那干脆利落的身手之后,这人的气质在殷盛看来,便不可避免地多了一些强势的味道。
段愠似乎也看见了殷盛,打了声招呼:“又见面了。”
殷盛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嗯。”
“你们两个已经见过了?这么巧,”殷绻笑了笑,“殷子今天才来,以后可能要你多多关照了——你是高中生吧?”
段愠应下了:“嗯,过几天就上高一。”
“哪个高中啊?”
“二中。”
“挺不错啊——诶,殷子,你好像也要在那里读书是不是?”
殷盛眼看着二人的话题不知不觉地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只好点头。
殷绻瞧见了殷盛垂下了眼,把后面想要段愠关照关照殷盛的话咽了下去:“挺巧的。”
有点尴尬。
对话进行不下去,殷绻便打算领着殷盛离开。
“二位慢走。”段愠慢条斯理地笑,目送俩姐弟肩并着肩离开。
“小段呐,回去休息吧。”高婆婆捶着腰,手里拿着一束野花,走近便利店,瞧见了有些无所事事的段愠。
段愠见高婆婆回来,便上前动作自然地扶了她一把,接过她手里的野花,却没接她的话:“这些花我帮您插在花瓶里?”
高婆婆点点头,依旧催促着段愠早点休息,又动作缓慢地爬上了便利店的二楼——那里有一个简便的小床,专门给段愠睡觉的。
段愠见高婆婆去给自己铺床,哭笑不得地也阻止不了,只能有些出神地看着手里开得正艳的野花。
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那个少年抬眼看向自己的神情。
带着些似有若无的冷漠和平静藏在那双眼里,唯独没有不屑和恐惧。
夜色里的少年出了神,手里的花些微地垂下,轻柔地触摸他冰冷的指尖。
这是这一个夜晚里,最温和的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