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染的龙皇峰》灭灭

16、第 16 章

　　一切都如此理所當然。
　　現場陷入沉默是當然的，龍族難以置信的表情是當然的，就連海克利也舉起了手：“那個，照常理我是不是該反駁，問問……比如説，連龍皇族都沒有這個理由，我爲什麽要謀害可以給自己帶來榮耀和地位的未婚妻？”
　　那個人的态度，完全无法让人确定他就是制造这起惨案的凶手。
　　我默默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不，你有动机。”
　　“怎么？”
　　“在我们来龙皇国之前，曾经在安洛尼卡家与你继母有一面之缘。原本你会选择入赘龙皇族的理由之一，就是你是杜兰迪尔家的次子，原本就没有继承权进入葬仪的你，获得龙皇国的虚位有益无害。但是，现在你的兄长病危，继承权出现转机的现在，虚饰龙皇族地位，和拥有实权的人类中的位置，这个天平无疑开始动摇了。”
　　海克利摇摇头：“不，哪边重要……这点，还不好说……吧？”
　　“啊啦啊啦，就算我知道的海克利是个对名利没有兴趣的人，但，你不会丢下你弟弟不管吧？”艾洁妮搭住肩膀的动作让我吓了一跳，“别忘了，你还有个同样继承了母亲血液疾病的亲弟弟，如果在哥哥去世，你又入赘放弃继承权的情况下，那个弟弟会不会遭到继母毒手……这点，并不好说，对吗？”
　　一段话飞快地从嘴里吐完，她还朝我用力眨了眨眼。
　　我只能无奈地把话题继续下去：“所以，你想取消与芙娜公主的婚约，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到最后，你就只能使用这样的办法。那把用来栽赃陷害的剑，虽然说谁都可以轻易拿走，但最容易取走它的人，还是你和皇子。最容易做到龙皇峰杀人法的人，动机最大的人，最容易取得道具的人，当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众多最大概率叠加在一起，目标就指向了你。”
　　“不，确实的证据也有。”海克利要嘲笑我的一瞬间，艾洁妮开口了，“如果从你谋杀了芙娜公主这方面思考，某些地方就有可能留下证据。而我昨晚碰运气去找了找，很恰巧地……让我找到了。”
　　她拍了拍手，门口突然出现了两只地精一样的生物，扛着我昨晚看到挂在她飞行器后方形状一致的巨大物体走了进来。
　　红龙眉头又扭成了S型嚷着：“艾洁妮你居然还带召唤兽……”不过在众人一致严肃的目光中，喃喃住了口。
　　那东西的外壳上附着昨天和我们在现场见到一样的，酸腐臭的泥土。毫无疑问，这是一块她从原地挖来的石头。
　　艾洁妮从手腕上的丝巾中抽出手帕，在石块上擦了擦：“请看，首先，这块石头，在暗下来的时候会发出龙皇峰特有的荧光，也就是说，这块石头正是龙皇峰的一部分。而从它被丢在现场，整个外表包裹住腐蚀液的样子，可以证明龙皇峰断掉的岩角的确刺入了芙娜公主的身体。”
　　她无视手上的味道继续擦拭着：“从昨晚，得出凶器是龙皇峰这个结论开始，我就想到了一个可能。芙娜公主的酸液并不太可能完全溶解掉龙皇峰的岩石。不过如何，凶手总不希望别人太早发现这个手法，所以，他必须把没溶解掉的石头从身体里搬出来。像这样的大小，也许龙族能轻易挖走，但如果是人类的话，就要使用魔法的帮助。……对，如果是人类的话。”
　　她向海克利放出挑衅的目光：“在众多最大概率锁定海克利的情况下，突破点就在眼前了。就像我会使用召唤兽来搬动石头一样，海克利通常也会选择自己最擅长的风属法术。首先，是人类用小型飞行器的能源晶石消耗，虽然记录已经被变动过，但从上面可以看出，海克利你最近一两个月有些莫名其妙的使用记录，从而导致了晶石的大量减少……不过，真的是在这些飞行中消耗的吗？”
　　海克利最终还是没有辩解，也许，他和我一样感觉到了，艾洁妮不紧不慢的话语中，还藏着最后的一击。
　　“并且，用风搬动过物品，最重要的征状——风痕的螺旋纹，在这块表面被腐蚀而软化的岩石上，清晰可见。璃透，在‘有可能杀害公主’的龙族名单中，有哪位龙能把风操纵地如此精准纤细的？”
　　我摇遥头：“精准之类的不清楚，但是，龙皇族的几位，属性都不是风术吧？”

　　艾洁妮最后的斩击干脆利落，安静又准确。

　　海克利的嘴唇苍白而轻轻颤动，我在想他接下来会如何反击时，他站了起来——一手提起了梅鲁皇子，一手用刀抵着他的喉头。
　　“我以为你会干得更漂亮点的，海克利。”艾洁妮扶住额头，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算是……你承认了吗？”
　　“没错，我……”他的声音突然哑了下来，不管怎么努力像鱼一样吞咽空气，他发出的依然是嘶嘶的呼吸声，只是莫名的，从淡蓝色的瞳孔下不停流出无法擦拭的泪水。
　　“海克利……你别这样，我一直待你不薄对吗？……我们还是兄……”被刀子抵住的梅鲁连声音都开始失去了底气。
　　艾洁妮朝前大踏了一步：“你不说出来也可以，那回答我吧，事情就如我知道的那样吗？”
　　“对啊。”海克利勉强抽了抽嘴角。“如你所知道的……不愧是艾洁妮·安洛尼卡公主。也许，知道前来的人是你的时候，一切就……”
　　“差不多吧。”艾洁妮继续向前逼去，从一侧的裙缝里滑出手掌长，一指宽的银色细剑，“你也认得的，这是陛下亲赐，代表皇家权威的制裁之剑。放开你手上那个吓得尿裤子的蠢蛋，或者说你希望死在这把剑之下？”
　　“连‘安洛尼卡之银’都带来了吗？看来你是认真的。”海克利闭上了眼睛。
　　那深褐色的睫毛弹开了附在上方的最后的一滴水珠，然后，再次睁开。
　　“对不起……”他一边吸气一边看向龙帝的方向，“对不起，我知道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可是，安洛尼卡公主，这是我最后的，唯一的……愿望。”

　　“海克利·杜兰迪尔！！！”
　　不是别人，是背后的龙帝发出了让人战栗的吼叫声。但海克利的手没有迟疑，那把短刀毫无阻力地滑进了梅鲁的脖颈。在血花随着刀刃抽动绽开的同时，艾洁妮迎着他摇动的目光，将银剑刺进了他的额头。
　　那温热的血喷溅在我们身上，而我却莫名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紧紧吸附进我的骨髓和呼吸，无法挣扎,无法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