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云平]水木湛清华》畔之

3、正月十五是龙灯会

　　军训结束那一晚都有一个晚会，主持人两男两女，都是文娱部的学长学姐。

　　演出还挺丰富，灯光音响都配备的相当齐全。结束了压抑的三年高考生活的孩子们此刻都是放出笼子的鸟一样，对什么都好奇。所有节目那叫一个捧场，就连出了纰漏的魔术都看得津津有味。

　　节目除了各系学生编排的演出，就连今年的新生辅导员也连排了一个节目——大合唱。

　　“迎新的日子唱《明天会更好》，”程珩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前奏一出我都想哭。”

　　栾博淡淡道，“行啊，给你五秒，哭不出来我就把你打哭。”

　　三十几位辅导员按着队伍上台，王旭也在其中，穿着黑色的西装，还打着领带就在第一排，站在王旭旁边还有一个很有气质的女老师。

　　栾博仔细一瞧，王旭站的地方还有个立麦，“这么说咱们旭哥还是领唱啊？难怪这两天都没来看我们军训，肯定是偷偷练歌去了，我以为他去结婚了呢。”

　　“旭哥还单身啊？”傅阳锡算算王旭的年级，“听说之前挂职读研，前年研究生毕业的，怎么也得二十八九了吧？”

　　“有一次去他办公室拿资料，听见他打电话，好像是他妈妈给他安排相亲了。”栾博说完见没人回应，转头就看见程珩和傅阳锡盯着前排看，“你俩看嘛呢？”

　　栾博今天没戴眼镜，眯起眼睛也向前排看，找半天也发现什么异样。

　　傅阳锡用一只手掩在嘴边，“程珩说要找旭哥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呢，看看她什么表情。”

　　程珩趁他俩说话的时候，眼光正好落在观众席右侧第三排的小姑娘身上，“那呢那呢。诶，你们看，这姑娘走了。”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王昇今天明显打扮过一番，以前为了方便而盘起来的头发今天也披了下来，甚至发尾还精心卷过。

　　栾云平见她手上拿了东西，另一只手拎起裙摆一角就往后台钻，“不能吧，看这打扮肯定是有节目啊，先去后台了吧。”

　　“就算下一个是她，也不至于这么早上去吧？旭哥还没开始引吭高歌呢。”程珩越发相信了自己的猜测，自己就是当代柯南，“你们想，要真的关系好，还不得在舞台前面加油嘛？”

　　栾博和傅阳锡却不这么认为，就算是同父异母，也没必要这样相见生厌的地步吧。

　　见他俩沉默，程珩以为这俩是很同意自己的想法。

　　栾博沿着程珩的思维角度去看待王昇的离开，“哦，照你的意思，这个小妹妹跟咱们旭哥的关系得多僵啊，我觉得不至于。”

　　“我也觉得不至于。”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程珩不知道节目单，但脑子里的想法是一个接一个，“你们说这俩会不会在场上干起来？”

　　栾博印象里的王昇还是很温和的，“不至于吧，这是学校，又不是他们家。”

　　王昇跟着主持人的指引走到候场处，这地方视野极好，能近距离看见王旭唱歌紧攥着的手。

　　“西装笔挺，还挺人魔狗样的。”王昇在内心默默吐槽，歪头便能看到舞台侧方举着花的同学。

　　歌曲结束，学生代表一次上台给辅导员送花，王旭还可以的张开双手跟学生拥抱，惹得场下钦羡一片。

　　王昇都看不下去了，满脸都是嫌弃，“啧啧啧。”

　　“准备一下，下一个上场了。”主持人在旁边提醒道。

　　王昇立刻变换了表情，换上端庄的浅笑，“好的。”

　　“下面欢迎02级建筑系新生王昇带来的竹笛独奏《花泣》。”

　　《花泣》最早创作于上世纪90年代初。以苏州评弹为基调，以‘黛玉葬花’为背景，以江南音乐为基本素材，展现了‘花落人去’的悲凉情境。

　　毕竟是清华，设备都还完好，连追光灯都比别处的高大上一点。柔和的灯光打在王昇身上，乌黑的头发披在后头，修长的脖颈，白皙的皮肤，黑白分明，香槟色的丝绸一字肩的长裙，显出姣好身材。

　　从小跟在妈妈身后学竹笛，大舞台没上过，但妈妈从来也没落下过对女儿的形体训练。王昇站在舞台上就有种别样的气质在。

　　笛声悠扬，转而如诉如泣，当真会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傅阳锡左看看栾博，右看看程珩，“小漂亮，有点样子啊。”

　　栾博不说话，只静静看着王昇，大千世界仿若无人，只留下王昇自己。

　　“我知道旭哥是怎么心里不平衡了，”程珩听着曲子，眼神却缥缈在王旭身上，“哥哥啥才艺没有，妹妹却这么优秀。我突然开始可怜旭哥了，怎么办？”

　　王旭很久没见过王昇吹笛子了，出场前他还和其他老师介绍，“这是我妹。”

　　等到王昇上场，王旭就彻底笑不出来了。这衣服怎么这么露？脖子、锁骨、手臂，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露的。再仔细一瞧，这衣服是不是之前自己给她带的？

　　最后理到关键问题，王旭都想打自己：我为什么要让王昇演节目？

　　王旭越想越气，越想越纠结，他在程珩的眼中也就越扭曲。

　　栾博皱眉，“他有什么好可怜的？大学辅导员，北京户口，而且人儿唱歌也好听，还有啥不满足的？说不定这妈妈不会唱歌呢？”

　　竹笛独奏的演出不过三分多钟，王昇下场的时候同样收到了一束花，男孩子送的。

　　果不其然，刚下场王旭就把他堵在门口，“把花丢了。”

　　“为什么？”王昇把花藏在身后。

　　王旭长臂一伸把花抢过来，“那给我。你还小，男孩子的花不能随便乱收。”

　　“我不小了，都18了。”王昇叹了口气，又是这样。

　　王旭看看手上的花，这可真丑，什么眼神啊，这一簇也太艳了，配不上我妹妹，还不如我那捧黄黄的呢。

　　王昇，“喂，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花里有迷药，摄像头，我会随时处在危险之中？”

　　王昇一直很奇怪，王旭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作为一个思政老师，按理来说是个无神论者，也是个唯物主义者，偏偏跟王昇讲得都是那些乱力怪神的事儿。

　　作为哥哥，他和王昶的分工也特别明确。王旭负责给妹妹灌输社会阴暗面，社会很危险，尤其是男生，相当危险，能信任的异性只有爸爸和哥哥。

　　然后二哥唯一的责任就是消灭这些危险。

　　“你都长大了，我还能跟你扯这些吗？”王旭知道以前乱编的胡话也没唬住过王昇，那不过是王昇在“智商扶贫”而已，“你收了人家的花，人家不以为你接受了他的心意啊？万一明儿就找你告白怎么办？”

　　王旭摸一摸花瓣，再看看不以为然的王昇，“少女情怀总是诗，十八九岁的少年也一样。你虽然是我妹妹，但你要是惹出什么大学男子为爱痴狂的事儿来，你就等着爸把你腿打断吧。”

　　王昇对收不收花没什么执着，不过是惯例，所有演出的学生和老师不都有一束嘛。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王旭直接回了自己的座位，王昇则晚了五六分钟，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她路过王旭座位的时候甚至没有一点交流。

　　这动作落在程珩这个八卦男眼里，这就是刚刚吵了架了。

　　演出结束的时候，王昇先走到门口等自己宿舍的同学，中途遇上栾博他们还特意打了招呼。

　　栾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王昇换上了自己的牛仔连衣裙，妆发还没有卸下，依旧很夺目，“今天很棒啊。”

　　“谢谢。”王昇见栾博身边还有两个男同学，想着是不是要自我介绍一下，“你们好，我是……”

　　程珩很是激动，不禁近距离深处八卦中心，而且还能跟小漂亮对话，“我知道，王昇嘛。我猜今天之后你就要出名了，明天说不定有不少男孩子会给你写情书。诶，你和我们辅导员是不是……唔——。”

　　栾博一只手捂住程珩的嘴，傅阳锡箍住他乱动的身躯。

　　“我和你们辅导员？”王昇班上除了舍友以为，也没多少人知道她和王旭的关系，她没有可以隐瞒，也没想大肆宣扬，她还以为程珩猜出来了两人的关系，“对，他是我哥哥。”

　　平淡的语气在他们看来有点儿难以启齿。傅阳锡以为程珩这样冒昧，触及到了王昇的伤心事，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个，我叫傅阳锡。这个，你叫他程大嘴就行，程珩。我们都是一个宿舍的。”

　　王昇伸出手，“你们好。”

　　傅阳锡和栾博对视一眼，缓缓松开程珩，傅阳锡先和王昇握了手，程珩缓过气来再握一次手。

　　栾博手劲儿大的，程珩险些命丧于此，好好的捂嘴，捂上他鼻子是几个意思？

　　轮到栾博的时候，王昇再一次伸出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栾博挠一挠后脑勺，“栾博。”

　　“王昇。”

　　握手的瞬间注定了他们用三年相识，用四年相恋，用五年相守，最终用他们的一辈子成为彼此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