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云平]水木湛清华》畔之

16、狼也愁，虎是愁，象也愁

　　两人的恋爱在同学眼前都是童话一样的存在。

　　选修课没有提前商量都能选到一起去，没事儿的时候也会旁听彼此的课，每周的社团活动也是随叫随到，晚饭以后图书馆总能看到他们俩伏案学习……

　　大概除了王旭，别的任课老师都知道这两人的爱情故事了。少女情怀总是诗，少年的情怀也韵味悠长，大抵如此，也没有人会八卦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王旭。所以即便两个人总暑假确认关系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被王旭发现，一家人都没有发现。

　　除了王昶。

　　王昶从不觉得谈恋爱没有什么不好，也不觉得栾云平有什么不好。大学时候的爱情最美的结局也许不是从校服到婚纱，而是即便我们分开，也能笑着对彼此说一声“珍重”。怀念起自己的大学时光也都是美好，纯粹，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你用四年的春去秋来见证的一个人，就能和你手拉着手一起漫步未来的寒来暑往。

　　这对方是一种苛求，对自己也是一种拘束。

　　王昶再一次回北京是带队给清华的大学新生做军训教练。他不用接触每个学生，只在幕后做统筹工作，和最后站在领导身边的检阅工作。

　　“你们俩感情还是这么好？”王昶穿着便服，跟王昇坐在操场旁边的台阶上，不远处是栾云平跟他们宿舍的朋友打篮球。

　　王昶大一刚上完就因为征兵离开了校园生活，他本就是个慢热的人，还没彻底融入校园生活就被扔进了军营里摸爬滚打。他不知道大学里的男孩子是怎么吸引到女孩子的，不过今天他见证到了。

　　栾云平的身材比例很好，不胖不瘦，第一眼看上去不算是弱不禁风，只是一看就不是练家子，那胳膊还没王昶的肌肉粗。不过看他扣篮的动作，就想是自带了蒙太奇手法一样，在女孩子眼里还带着慢动作似的，就是那么惊艳。

　　坐在他身边的王昇一向很有定力，高中一年暑假去队里探望他的时候，队里拉练，个个都是肌肉猛男，偏偏那丫头还是坐怀不乱的。而栾云平远没有他们的荷尔蒙爆发得厉害，却能够吸引王昇的视线，柳下惠转眼变成了陈世美。

　　王昶后仰着，手肘搁置在后一层台阶上，“看样子是真的不错。”

　　“什么？”

　　王昶拿起手边的矿泉水，“没事，我从你眼睛里看到答案了。”

　　王昇笑颜如花，后仰着身子倚靠着王昶身边，“他还不错吧？”

　　栾云平进了球，转回头朝着王昇的方向挥挥手，憨憨厚厚的样子活像个要糖吃的孩子，跟刚刚散发荷尔蒙的球场先锋一点儿都不想。

　　“这又不是什么大赛，有什么好骄傲的？”

　　球场上除了栾云平宿舍的四个人，还有各自的朋友，不过是下课之后的朋友间的玩闹，算不上正规的比赛。

　　一阵醋味儿蔓延到了王昇的鼻尖，瞥一眼王昶，没想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二哥也会吃醋。

　　“夸一夸他有那么难吗？”在王昇心里，栾云平做什么都能夸。

　　王昶小臂搭上王昇的肩头，“你家栾云平有你夸还不够？”

　　王昇掩饰住自己嘴角的弯度，看向王昶，“难道不是我们家的？”

　　“行行行，我们俩的，”球场上比赛结束了，栾云平跟朋友们打完招呼正向这边走来，王昶朝他点点头，“不过，我看你什么时候把他弄成咱们家的。”

　　“二哥。”栾云平一步跨了两层台阶奔向他们兄妹俩，在王昇手里拿过自己的眼睛重新戴上，“你们在聊什么？”

　　王昶收回手臂，环抱着，现在三人的格局已经变成了情侣俩和女方的哥哥，他只能独自帅气了，“没事儿，我们就是再聊你的归属。”

　　他们俩恋爱的事情都还没告诉双方父母。

　　王昇是因为家里唯一的闺女，上有老，中有兄，家里青壮年一个比一个能打，生怕栾云平出个意外。

　　栾云平是独生子女，家里对他择偶并没有太多要求。毕竟在他自己看来北京户口起步就很高了，所以爸妈只要栾云平戴上眼镜找对象就成了，别跟瞎子似的只看女孩子好看，还得人品要好。

　　更何况，栾云平一直有自己的做事准则，他在和王昇谈恋爱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他眼中一定要到了结婚之前才会把女朋友介绍给爸妈，可碰上了王昇，他恨不得当天就告诉爸妈。

　　不过栾云平的焦急心态很快得到了释放。两个人最后一年的大学生活相当有意思，王昇大一就进入了话剧社，栾云平是后来被她邀请帮忙才加入的。

　　大四那年市里有一个“大学生话剧比赛”，王昇在那时候是话剧社的社长，他们原来商量之后是打算演《暗恋·桃花源》的，考虑到大四年纪即将毕业，这个故事分别从大一、大二、大三的社员中挑选演员，大四的学长学姐从旁指导。

　　不过社团指导老师建议这话剧让大四学生演绎，也算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纪念。

　　大四的学生毕竟有了三年多的演出经验，在分配角色方面已经很和谐了。而且《暗恋·桃花源》他们之前就演过，在校内演绎的反响还不错。

　　栾云平和王昇分别饰演“江滨柳”和“云之凡”，为了大四的社员都能参与进来，他们特别将“江滨柳”和“云之凡”的青年时期和老年时期分角色饰演，这是个突破也是种情怀。

　　导演、副导演、护士等等角色就交给了其他年级的社员。

　　宋孟舟也是之前被王昇拉进来的，不过因此发现了她的一个隐藏技能，宋孟舟演“老太太”特别好，佝偻的神态，说话时的沧桑感，都跟老太太一模一样。

　　“我都能看出孟孟老了是什么样的。”彩排的时候，宋孟舟在舞台上演绎老年时期的“云之凡”。

　　栾云平摸着王昇的两只粗麻花辫儿，在她身后环抱住王昇的脖子，“你老了会什么样？”

　　王昇扭回头，含笑问他，“你想看吗？”

　　“我想每天看到你的变化。”

　　演出正式开始的时候，全场一片漆黑。

　　灯光霎时亮起，栾云平和王昇，也就是故事中的江滨柳和云之凡已经进入了角色。

　　江滨柳哼着歌，在云之凡后面徘徊。

　　云之凡：好安静的上海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上海。好像整个上海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刚才那场雨下得真舒服，空气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滨柳，你看，那水里的灯，好像……

　　江滨柳：好像梦中的景象。

　　云之凡：好像一切都停止了。

　　江滨柳：一切是都停止了。这夜晚停止了，那月亮停止了，那街灯，这个秋千，你和我，一切都停止了。

　　云之凡：天气真的变凉了。

　　滨柳将外衣披在云之凡身上：滨柳，回昆明以后，会不会写信给我

　　江滨柳：我已经写好了一叠信给你。

　　云之凡：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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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的年轻时代结束，就一直在侧目台。宋孟舟上场之后刚开场王昇的眼泪就含在了眼眶里，“请问，有没有一位江滨柳先生？”

　　“我还记得…你留那两条长辫子。”

　　“结婚第二年就剪了。好久了。”

　　“想不到，想不到啊！好大的上海，我们可以在一起。这小小的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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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写了很多信到上海。好多信。后来，我大哥说，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老了。我先生人很好。他真的很好。”江滨柳伸手，两人握手，想要牢牢抓住云之凡，“我真的要走了。”

　　侧目台的栾云平和王昇，也紧紧握着彼此的手。栾云平在她耳畔低沉说着，“我们用不着等，我们俩永远不会分开。”

　　最后结果不言而喻，清华大学的话剧夺得了桂冠。

　　所有的演员上台接受来自评委的颁奖和证书。王昇作为社长站在最中间，举着奖杯，身旁栾云平拿着属于他和王昇的证书，一张相片将所有人的成功永恒地记录下来。

　　栾云平是隔了一周才拿到相片的，回家之后，他就在客厅的柜子里翻来覆去的。

　　栾妈妈看电视都看不看不安稳，噼里啪啦的，“你干嘛呢？那些照片招你惹你了？”

　　栾云平手上拿着照片对照着柜子里的每一个相框，“我就想找个适合的相框，这怎么一个都不行呢？”

　　“这是什么啊？”栾妈妈拿过照片，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儿子，不过片刻就注意到了旁边的王昇，两条粗辫子，眉目清秀的，还有些眼熟，“他爸，他爸，你看看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栾爸爸闻言戴上自己的老花镜，抿着下巴，眼瞅着又多处一层来，“嗯，这是不是那个获奖的小姑娘啊？那个民乐大赛的。”

　　栾云平一下子把那张照片抽出来，“别瞎看，这是我们话剧社比赛的合照。”说完见爸妈还盯着自己，立刻顾左右而言他，“算了，回头我自己去买一个吧，不劳驾你们了。”

　　栾妈妈拉住要回房间的栾云平，“哎呀，你不忙的啊？妈妈帮你买相框，你把那个照片给我，我好去对着尺寸买的啊。”

　　栾云平以往的团体照片都是给他们收着的，只有这次竟然想着自己放在卧室，不可谓不奇怪。上了年纪的人大多喜欢打破砂锅，栾妈妈就是这样的人。

　　栾云平和妈妈的关系一向是相互防着的，一个防着长辈翻自己的东西，一个防着儿子趁自己不在家瞎捣乱。

　　长大了以后还是如此。儿子谈恋爱防着妈妈发现，妈妈防着儿子悄悄谈恋爱不告诉自己。

　　栾云平一眼就看出妈妈眼中的狡黠，知母莫若子，他顺手在柜子里拿出去年的家庭合照，“你就照这个尺寸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