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可》七月田

9、好好摸啊

　　“你好，我来进行心理咨询。”

　　托尼至今还记得，那个带着东方特质的青年，推开了他诊疗室的门，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无奈和疲倦，好似一点也不愿意进行心理疏导。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问题。”见对方是中国人，托尼便换成了中国话，他的中国话说的虽然不标准，可从心理学上来说，母语能够给人安全感，让人觉得被尊敬。

　　这是个极度热爱生命的人，托尼只从短短几句话里，便知道了这个青年曾经的明朗。

　　仅仅因为一场与自己几乎无关的踩踏事件，他便自我厌恶和责备。

　　“我非常厌恶女性的接触，我拒绝和女性说话，特别是年轻的女孩子，她们的尖锐的声音让我极度抗拒，甚至恐惧。”

　　莫朗的潜意识里，极度珍爱生命，导致在表象上，他拒绝一切脆弱的东西，最直接的类型，就是女孩。

　　“这种厌恶非常的影响我的生活和学习，因为很多女孩会好奇东方人，很多人和我搭讪，我觉得我快要患上社交恐惧症了。”

　　彼时的莫朗出国独立生活了两年多了，那时他才十九岁，少年倔强的以为离开就能忘记，却想不到这影响越来越深远，让他精疲力竭。

　　七年多的时间，莫朗不止一次感谢过托尼，托尼却是知道，莫朗离真正康复，还有很长的时间，从开始听着白噪音入睡，到后来听着女歌手的舒缓歌曲入睡，他亲眼看着他的病人，从恐惧到躲闪，到能够不逃避，到虽然不说话担能微笑看着对方，到能够点头表示礼貌，一直到能够与女性进行最基本的交流。

　　他从少年到青年的蜕变，托尼的影子都在里面，两人也逐渐成为了好友。

　　对于莫朗，托尼是佩服的，七年的时间，他看着这个朋友毕业，创业，成为青年富豪榜的黑马，低调的创造自己的奇迹。

　　而托尼对于莫朗，无异于救赎，这个生活中吊儿郎当，对职业却尽职尽责的异国好友，让他收获了海外十年生活最宝贵的友谊。

　　回家的路上，莫朗回想着托尼的建议，想着什么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激素水平，路上有些堵，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灯火的映衬下，整个城市熙熙攘攘，好不繁华。

　　“喵`”莫朗刚打开门，就感觉到脚上的重量。

　　“乖乖，爸爸回来了。”莫朗嘴角上扬，露出个愉悦的笑，他弯腰，地上雪白的猫懵懂的眼睛看了看，轻轻一跳，就上了莫朗的臂弯。

　　“饿了吗？猫粮不好吃，爸爸给你做鱼吃好不好。”

　　莫朗顺了顺爱宠的毛，只觉柔软无比，他心里平淡宁静，觉得就这样一辈子，没有另一半也不会想托尼说的一样，孤独到抑郁。

　　独立的海外生活让莫朗练就了不说精湛也算不错的厨艺，除了养猫，做饭，也是他的另一个爱好。

　　从厨房里拿出保姆阿姨下午买进的食材，“乖乖，爸爸给你做小鱼吃。”

　　给自己煮了西红柿鸡蛋面，给爱宠炸了些小鱼干，一人一猫吃饱喝足。

　　莫朗洗好碗筷，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看了眼书房的位置，莫朗低下头，乖乖在脚边蹭来蹭去，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想出去玩？爸爸带你出去。”

　　莫朗所在的上苑是清城有名的小区，A区是别墅区，B区是轻奢洋房，莫朗抱着乖乖下楼散步，A区路绿化面积极大，晚间，路灯并不是刺眼的明亮，而是柔和的暖光，让人不自觉就舒缓起来。

　　这所房子是莫朗爷爷留给长房长孙的特殊品，彼时周文曼颇有微词，却也无法。

　　A区中央公园里，人并不多，因为住在此处的非富即贵，对隐私看的也很重，只要不是认识的人，彼此之间并不会说话。

　　这也是莫朗愿意住在这里的原因，这种无人打扰的空间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乖乖也一动不动任凭莫朗的大手轻轻顺毛。

　　‘叮叮叮……叮叮叮……’，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氛围，莫朗眉头轻皱，拿起手机一看，是莫飞。

　　“喂，小飞。”

　　“啊，哥，我给咱妈打电话，咱妈说，你平常住上苑，周末才回家住，是不是啊？”莫飞声音充满了学生特有的气息，毫无心事的样子。

　　“嗯，这边离公司近，家里那边太偏了，怎么？”猫儿有些不满的蹭了蹭，莫朗安抚的拍了拍它。

　　“嘿嘿，没啥事，我就想问问，要是你回家，我也回家，这些年你都不在，咱妈可想你了，咱们一块回家陪她，她一定高兴。”

　　莫朗没想到，曾经那个天天摆弄各种小车的弟弟，如今已经是个会体贴父母的大男孩了。

　　“好，听你的。”莫朗声音温润。

　　莫飞兴致极高，莫朗听着他说了很多，学校机械大赛的名次，与同学合伙做的设计，到他自己的理想，待挂了电话，乖乖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虽然到晚上它自己一定会回去，可莫朗并没有回去，他围着花园转起来，友情与亲情的加持，让他也有了逛一逛的兴致。

　　已经是深秋时节，花园里幽暗的地方，依旧传来阵阵花香，莫朗平日里并不关注花卉，只觉这味道，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喵~’，一声熟悉的猫叫声，是乖乖。

　　莫朗侧耳倾听，却没有声音了，他顺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走去，“乖乖？”

　　拐过一片花丛，是一个圆形的休息场，几架装饰的颇为精致的秋千立在小圆场边上，另一边是几个长椅，中间的部分铺满了鹅卵石，在灯光下反射着柔和光。

　　乖乖就坐在鹅卵石上，冲着一架秋千，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莫朗忙拐进去，“乖乖，你……”

　　秋千上，安萌萌脚尖抵着地面，一动不动和地上的猫儿对视。

　　听到声音，安萌萌抬头，一双与猫儿一般纯洁的眼睛看着莫朗。

　　莫朗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认识的人，看到有些凶的乖乖，再看看鞋子放在一边，用莹白的脚尖颤巍巍点着地面不敢动的小司机，莫朗不由自主说了一句：“它有点凶，别怕。”

　　莫朗靠近，弯腰要将乖乖抱起来，就听对面轻轻的‘喵~’了一声，他一愣，再回神，乖乖已经跳到了安萌萌的膝盖上。

　　安萌萌脚尖稍微用力，随即轻轻抬起，秋千便来回荡起来。

　　她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膝盖上的猫，尾巴随着秋千的节奏轻轻晃动，眼睛微眯，一副享受的样子。

　　“嘻……”，安萌萌轻声笑起来，她抬手轻轻抚摸猫儿雪雪白的小脑袋，抬头看向莫朗，“这是你的猫？叫乖乖吗，真的很乖呀。”

　　莫朗一愣，瞬间想起了这些年，乖乖的丰功伟绩，导致现在只要被乖乖抓过的人，除了莫飞还在不遗余力的想要抱这小东西，其他人都望而却步了。

　　看着乖巧的好似不是自己爱宠的小猫，莫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口不对心的‘嗯’了一声。

　　莫朗又看向安萌萌的膝盖，“乖乖，跟爸爸回家吧。”

　　安萌萌抬头看着莫朗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觉得有趣，莫朗脱掉了做工精致的衬衫，穿着一件简单的纯白T恤，没了第一次见到他的精英范，反而多了几分邻家大哥哥的亲切感。

　　现在，这个邻家大哥哥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哄着自家的小猫咪回家，好似一个手足无措的新手爸爸。

　　乖乖不为所动，安萌萌看莫朗的眼神更是充满趣味，她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看小猫玩的多高兴，让它再玩一会吧。”

　　这是莫朗第一次唤乖乖的名字它没有答应，它乖巧的趴在安萌萌曲起的膝盖上，与安萌萌穿的黑色运动裤相互呼应，画面意外的和谐。

　　安萌萌专注的抚摸乖乖的毛发，秋千的节奏缓下来，她脚尖便点着地稍微用力，摇摆的幅度便大起来。

　　鬼使神差的，莫朗‘嗯’了一声，朝边上靠了靠，却不小心碰到了安萌萌的鞋子。

　　许是安萌萌的安静给了莫朗好感，许是托尼的电话给了莫朗动力，柔和的灯光下，阵阵清香飘来，莫朗突然有了主动与一个女孩子说话的勇气，他张了张嘴，主动问了一句，“怎么不穿鞋？”

　　安萌萌并不知道这主动的一句话对莫朗来说有多么不容易，她自然而然的回答了一句，“哦，你知道的，我是司机嘛，每天开车对脚力的要求极高，我有空的时候，就会到这个小圆场里来踩这些鹅卵石，它们按摩功效很好的，踩累了，就荡秋千，很舒服。”

　　安萌萌的声音柔柔的，好似她开的车一般，带着显而易见的舒缓，莫朗朝着她看过去，她的侧脸在灯光下莹白而柔和，好似一只乖巧的猫。

　　难得的，莫朗起了一丝好奇心，住在这个小区的人，职业怎么也不应该是个司机。

　　还未想好怎么开口，安萌萌‘呀’了一声便将他思绪拉回。

　　“跑了啊……”，莫朗抱起跑到脚边的乖乖，起身便听到安萌萌满带遗憾的嘟囔声。

　　安萌萌跳下秋千，走向莫朗的方向穿鞋，还未靠近，就听对方有些急促地说了一句，“我带乖乖回去休息，再见。”

　　“什么嘛，又不会和你抢猫，那么急着走干什么，还没摸够呢。”安萌萌慢悠悠穿鞋，想着家里被托给妈妈养着的奶牛猫点点，“我家的点点，比你的乖乖更可爱。”

　　安萌萌转身看看莫朗离开的方向，捻了捻指尖，回忆了一下那软滑的触感，“好好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