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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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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缰绳猛的向前一紧,重心不稳险些栽下马,麟驹像瞄准了什么似的往前飞奔,身后四人见状立马掉头就追。
沈弛反应极快,第一个打马追赶麟驹,两匹马之间的距离越缩越小。
顾舒窈到底还是有些骑术在身上的,她紧紧攥住缰绳,双腿用力踏着脚蹬,试图拉起自己近乎平躺的身体,能够坐在马背上,却仍然极其危险。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再不能及时让麟驹停下,自己的力量坚持不了多久,随时都会翻下马背。
沈弛此刻已经最先驾马赶到顾舒窈的身边,他眉头紧皱,注意控制着速度,以便让两匹马横向拉开一定距离。赶在两匹马并行的时机,翻身跃到了顾舒窈的马上。
顾舒窈感受到后背有了坚实的支撑点,安心不少,手上也渐渐松了力气。沈弛拉紧缰绳的一侧,让马头方向微微侧转,麟驹渐渐地放慢了速度。
顾家三子紧随其后赶到,扶着顾舒窈下了马。
“手竟伤成这样”,三哥拉过顾舒窈的手腕看的心疼不已,连连自责,
“这麟驹原也是父亲相中的野马驹,驯化时日也不短了,怕是窈儿许久不骑,这马不认人了。”
刚刚马儿受惊拼命拉扯,如今白嫩嫩的小手上已然被粗糙的缰绳磨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顾舒窈方才并未觉得痛,现在痛意愈发明显。
“除了手上,别的地方应该没有伤到。”沈弛开口,他瞧着顾舒窈精神一直有些恍惚,总觉得与刚刚遇见老十四有关。
“多谢王爷出手相救,是我方才心不在焉了。”顾舒窈盈盈福身,看到沈骁果然没有好事发生,这真是一个警示……
“这些虚礼就不必了,人没事便是万幸”,沈弛对着麟驹检查了一会儿却也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妥,大概只是个偶然罢了。
毕竟是常年在马圈中驯养的马,放在这样的环境中,一时失控也是有的。不过要真是如此,昨天真不应该喊她同来,白白受了这伤。
已经死过一次的顾舒窈对这些皮外小伤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大碍,反倒在一旁安慰着几个哥哥,颇有些将门之女的风范。
加之刚刚马儿受惊,她临危不乱,能第一时间保全自身的做法。沈弛对她又添了些坚强果敢的印象。
顾舒窈,果真和那些官宦千金们是不同的。
赛马自然是没有赛成,顾舒窈虽说没受重伤,但确实应该寻了郎中好好包扎的,几人原路返回,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顾舒窈本想说两句话活跃下气氛,想了想今日这样糟糕多半是因着自己的缘故,也没有再出声提些什么事。
依然是前面走着沈弛和顾宣初,顾舒窈和二哥同乘,麟驹教三哥牵着。
顾舒窈看着沈弛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刚刚他飞身跳上马背,从身后揽着自己的景象。麟驹停下来时,她靠着他的胸膛仍能感觉他的心跳极快。
想着想着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了。连他怎样和哥哥们道别,怎样离开都不太清楚。
就这样迷迷瞪瞪的进了家,一天好像在梦中度过的一样,门口灯笼都点了起来。好在今日父亲被皇上叫去议事,不在家用晚膳,不然定要从头到尾询问一遍,再说上些,“女儿家就不该如此抛头露面”的话。
慕容慕华两个人大呼小叫的打发着门口伙计去请郎中,嚷的整个顾府都知道了大小姐和少爷们一同赛马伤了手,换来了母亲对哥哥们的一通斥责
“倘若今天,王爷不在,妹妹会怎样?”
母亲是当朝太傅的庶出孙女,也是名门闺秀,即使是有怒气,声音总还是和婉的。
顾舒窈把这话听了进去。
是啊,若是今日沈弛不在,自己能否还是现在这般安好?
“等你父亲回来,定要他明日下早朝后好好感谢一下七王爷才是。”母亲心有余悸,舒窈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舒窕再好,毕竟也是妾室的孩子,哪怕她生母早早的去了,也不见得日后会与自己连心。
怎料还不等明日感谢,七王爷府的人便来了,是王爷身边自幼服侍的郑义带着人来了。
随从捧着好大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以后里面尽是些上好的金疮药,说都是用了以后不留疤痕的。
“王爷还特意交代了,让老爷夫人放宽心,今日的事只是意外,不要苛责少爷们。”
郑义边说着边又让人拿出一幅画卷,
“这画是宋朝一归隐画家所作,不是什么名贵的,是王爷怕大小姐养病烦闷,拿来一笑的。”
又是药又是画,让顾家夫人一时不知该怎样感谢,只好让宣初亲自送了客人出门,交代了务必要向七王爷传递顾家的感谢,心中更是有了些深闺妇人的盘算和想法。
画卷送到顾舒窈房中,
“既然是送来让我解闷的,现在打开看看便是”顾舒窈心里有些雀跃,但又怕自己会错意,沈弛若是仅表慰问岂非自己自作多情?
慕容慕华将它挂在画架上,室内明晃晃的烛火下,画卷徐徐展开,打开后顾舒窈不禁吃惊,
好大一副千鲤图!
“小姐……他们说,这是七王爷赠与您的一幅宋代画家的画作”慕容盯着这张图,看的有些入迷。
这画中锦鲤颜色,大小,身态各具特色,既非排列整齐,又非聚成一团,而像是在一个大鱼池中平静的共处,有的嬉戏追逐,有的独自游荡,当真是颇具生趣,活灵活现,称得上是一幅上等佳作。
“这画好虽好,总有些美中不足,像是少了些什么……”
画上没有诗句没有落款,只有单单的“千鲤”二字,显得格外引人遐想。
顾舒窈看了许久,觉得总是缺点什么。她边说边站起来凑到画跟前看,往前两步又后退两步,寻思半天,
“缺水草?”
“缺虾蟹?”
慕容慕华纷纷开始猜测。
“缺人。”
顾舒窈站在画的面前,左手托腮,缓缓的说,“若是仅仅画鱼,简单几条细细勾勒便是。画卷上的鱼如此之多,还是无规则的随意描画,想来是为了模拟在水中的那种天然意趣。”
总该有人去赏鱼才是。
她看向慕容慕华,“这幅图原不应叫千鲤图,而合该是一副赏千鲤图。”
慕华不甚懂其中之意,只觉得这画已是极好,和慕容打趣自家主子,
“瞧着七王爷巴巴儿的送了药又送了画,咱们家小姐明明心里高兴着,还偏要这般挑剔。”惹得慕容在一旁掩嘴笑了。
“你这丫头,早晚啊坏在这一双作弄人的嘴上”,顾舒窈扬了扬自己受伤的手,“你若是把我气坏了,这手可好不了了。”
“别别别,奴婢怎敢。”慕华笑着躲了开,
“小姐若是没有旁的事便早些安置吧,今天可当真是吓坏了。”慕容替她理好被褥,将卧房内的灯灭了又好几盏。
顾舒窈点点头,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这幅画就别收了,挂着吧。”
慕容慕华相视一笑,行礼告退了。
不知是母亲说了些好话还是父亲不愿苛责,这件事竟没有再追责。而手上的伤也好的快了许多,想是那些秘制的金疮药确有奇效。
也是,常年征战的人总难免受伤,有些特效药也是自然。
过了两日,伤口已经薄薄的结了一层痂,并没有痛感了。但因怕父亲旧事重提,便一直躲在房中读书赏画,不敢出门胡闹了。
用过晚膳后,母亲来了自己房中。
纵观前世今生,顾舒窈一直觉得自己母亲简直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出身名门,嫁给了自己最爱的人,能与他儿女双全,甚至与妾室也和睦。
母亲进屋后先是拉着她细细看了伤口,后又屏退了慕容慕华。
顾舒窈不知何故,母亲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里有些感慨的说道,
“窈儿大了,有些事母亲不必多说,你自己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顾家夫人把目光投向那副千鲤图,顾舒窈低着头有些脸红了
“这幅图自然不必多说,那日入宫,你也见了十四皇子。母亲看的出,他们两人对你都有意,只是自古帝王多薄情,你一定要自己想好。自然了,也并非一定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母亲只希望你能得一心人,所以无论你选择谁,都会支持你。”
上一世自己急于表达和沈骁之间的感情,母亲并没有说过这样一番话,只是在大婚当日托付了许多,关于如何为人妻,如何为人母。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自己房里呆着,总不见你出来。你父亲又没有禁你的足,这般是做什么。”
顾家夫人看着自己女儿一副懵懂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轻轻的笑了,“傻孩子,父母亲都是一样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说罢,她唤慕容慕华进来,拿出顾舒窈的粉蓝海棠花披风。
这是为数不多的从巴蜀带来的衣物,都说蜀锦最是昂贵,蜀绣更是难得的精巧。这披风虽为蜀绣配蜀锦,却没有极华贵张扬,反而能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少女的娇羞。
亲自为顾舒窈披上,
“别太拘着自己,也别太在意某些事情。”顾夫人慈爱的说,“你最喜欢热闹,今天是这个月的十五,晚上的夜市必然有趣,你可以去好好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