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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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欢迎下次光临。”
温和的女声响起在傍晚的便利店，昏黄的暮光逐渐冷却。打开灯光开关，温馨的灯光瞬间充满了店铺里的每一个角落。
阿莲看向坐在吧椅上的男人，正好四目相对，后者收回了眼神，一副玩弄手机。
他走向阿莲，掏出有些破旧的钱包结账。
“先生，一共十元。”阿莲对着他依旧微笑。
“谢谢。”男人接过袋子，缓缓走出店门。
一切像在重播，重播这一周的每一个下午。
晚上九点阿莲准时关门。拉下卷闸门，装起钥匙，阿莲看向路灯下长椅上的男人不时瞟向自己。
如果还不上来搭讪，怎么都会被人觉得是变态吧。阿莲一边想着一边用不可回避的眼神看向他。
“hey……打算过去那个路口吃碗面来着，还没开门，所以在这里坐一会。”男人冒出一句好笑的借口，青涩的面庞上写满着尴尬。
“噗嗤”，阿莲突然被男人无厘头的可爱打动，在路灯下露出暖暖的笑意，“要一起吗，正好我也饿了。”
“好啊，我叫原和，上个路口写字楼的职员。”男人有些喜悦地立起身，满脸藏不住的兴奋。
阿莲转过身向面馆的方向：“小孩子一样。”回过头看着原和，“我叫阿莲。”
后来，原和一直记着暖黄色的灯光下阿莲那动人的眉眼仿佛在向他诉说着神秘的故事，他多么的抗拒，不愿意听下去，情愿那一刻停滞。
二
“诶你怎么会注意到我……”原和嗦着嘴里的面，眉头微皱嘟囔着，“明明我为了不引起你的注意，前几天都戴口罩来着。”
阿莲夹起一片青菜：“多亏了你的每日光顾，滞销的薄荷糖都变得畅销了。”
原和笑着挠了挠头，不再说话。吃完饭走到面馆门口，他伸出手，白净的手心里安静地躺着一块薄荷糖：“我很喜欢。”
阿莲看了他一眼，拿过薄荷糖，撕开包装带，清澈的眼神含着笑着看向原和：“我也很喜欢。”
一时原和面色绯然，低下头去：“今天就到这里，明天会再去便利店买糖的。”
阿莲笑着走向小区，到小区门口回身看到原和还在原地愣愣站着。
“小心蛀牙！”阿莲的声音回荡在夏日的夜空里，分外清爽。
之后日日皆然，原和从不缺席，有时只是买一包糖就走，有时会和阿莲问问店里的生意，还有一两次和阿莲在隔壁的饭馆吃了茄子肉末饭。阿莲没有什么别的，只是会在进货清单上刻意增加薄荷糖的数量。
一个月的日子每一天都在重播初见时的那一幕，直到原和提出约会的请求。
“周末倒班的话，去看电影吗？”这是原和试探的问。
“……也不是不行。”这是阿莲羞赧的答。
于是周末的下午，原和等在便利店门口，若无其事玩弄着手指，等到阿莲换掉工作服，如约出现在他的面前。
“去哪里呢？”
“去了你就知道。”
于是原和走在前面，阿莲就跟着走在后面，直到看见影院的招牌停下了脚步。
“不去影院看热映影片吗？”阿莲仍笑着问道。
“私人影院点映不好吗？”原和回过头，静静地看着阿莲，“你排斥吗？”
“……”阿莲笑着沉默了几秒，“怎么会。”她上前挽起原和的胳膊，有些轻车熟路地走进影院。
三
狭小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变得暧昧。阿莲的脸色一反常态的泛着红晕，仿佛几杯烈性鸡尾酒已经下肚。
“连发梢都是薄荷味，你真的很喜欢薄荷呢。”阿莲靠近原和的身体，轻轻闭上眼翕动鼻翼。
“阿莲……”原和略略挪了挪位置，“看《海上钢琴师》，可以吗？”
阿莲没有回答，而是轻轻靠上他的肩头，仿佛像用急促的心跳应答。
影片开始放映但阿莲的眼神一直流转在原和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上，她忍不住抬起手，抚上他的下巴。
“瞧，你该刮胡子了。”阿莲低低的声音像是撩拨，“你需要一个女人打点好你的生活。”
大胆的话语灼烧着空气，看着原和面色冷静不为所动，阿莲微微起身，两片柔软的唇便轻轻地啄在他的下巴上。
“你作什么？”原和转过脸，诧异地看着阿莲。
阿莲醉人的笑容流露出轻佻的意思：“你想要的，不正是这些吗？”
原和脸色一黑，从兜里掏出烟盒，熟练地点起火。烟雾缭绕中，原和的脸变得忽明忽暗：“你知道，这家影院之前发生了一起命案吗？”
阿莲丝毫不感到诧异，甚至猜到了他会这么问，“噗嗤”笑出了声：“不是很出名的事吗？当时整个区的人都知道呢。”
原和一改迷茫青涩的眼神，一双审视的眼冷冷地看向阿莲：“是啊，当时在这间屋子□□而死的那个男人几乎成为了整个区的笑柄。但是，你知道法医诊断的结果吗？”
阿莲玩味地看着原和，故作好奇地贴近原和的脸，压低声音问道：“是什么呀？”
“猝死。”原和看着阿莲，眼神再也没有往日的闪避，“他本人很健康，无病史。突如其来的猝死，让我觉得，这不是简单的意外死亡。”
阿莲的手轻轻攀上原和的脖子，在他的耳畔轻轻呼出气息，笑着问道：“有什么不对的？”
四
原和一把拉过阿莲摁倒在沙发上，眼里有些压抑不住的怒气：“他是你前男友，对吗？”
“我的前男友多了去了，原警官怎么不一个一个地查？”阿莲暧昧的笑意只浓不浅，只是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他出事的时候，你在这家影院做兼职。”原和紧紧按下的眉头和一个月前灯下傻笑的男人判若两人，突然他一愣，继而加大了手腕的力度，“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阿莲的笑意已经藏不住苦涩：“当时在这家影院做兼职的人多了去了，原警官就因为我是他女友就怀疑我？”阿莲微微偏过头，似乎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泪眼，“辖区片警的照片都贴在单元门，是你从没送我到楼下过。”
原和看着点点泪珠濡湿了沙发，略略松了劲，拉起阿莲，轻轻擦去她眼下的泪：“我问过，老板说当时死者待的房间是一个兼职的女孩负责放映。”
原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盯着阿莲。
“黄色中长发。”
“隔壁发廊的依依也是，和我一起来兼职来着。”
“有刘海。”
“依依大概也有来着？”
“个子高挑，有一米七。黄依依一米五吧。”
原和定定地看着阿莲，说话的语气不再犹豫：“当天正式工三个人，兼职只有你和黄依依，虽然调不到当时的监控，但是对三个人和黄依依的调查都表示你中途确实进过放映间。”
阿莲怔住了几秒，凄迷的眼神流离在原和的脸上，哀婉的声音低低地质问着：“你又是来骗走我什么的？”
“第一个男人骗走了我的童贞，转眼和黄依依混在发廊里。”阿莲笑着拿过原和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我以为自己不够好，努力挣钱，要开一家比黄依依的更好的发廊。然后第二个男人骗走了我所有的积蓄。”
阿莲轻轻起身坐在了原和的腿上，一口烟吐在他的锁骨上：“给他的母亲治病，多可笑的借口，我却全然的相信。直到他母亲到酒店揪着我的头发让我不要再纠缠她儿子，我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向她许诺。”
原和试图抢过她手里的烟，她一把闪过，吻上了原和。只是唇与唇的贴合，不夹杂任何的欲望。“直到我遇到他，他是那么的无微不至，体贴着我。给予我全部的爱，让我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阿莲痴痴地看着原和，仿佛看着死去的那个男人：“可是你突然来跟我说，你爱人要去美国生孩子，你不能不陪她，这时候我才明白，自己是个可笑的姘头。”
阿莲笑得花枝乱颤，乃至于有些癫狂，她猛地咂了一口烟：“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丢失掉了，可我转念一想，错的人不是我，该死的人是他，是他啊！”
她的眼里没了往日的灵光，只剩下一片死寂，像是无边际的坟墓，让原和看了都心头一颤。“所以我当然不能放过他，约他来看电影，和他调情，到一半时出去，学着恐怖片布置好一切，做出他最害怕的样子。”
阿莲突然又笑的像个孩子，拍着手鼓起掌来：“他有高血压，你不知道他怕成什么样子，我还以为他会死于脑溢血呢哈哈哈哈哈……”
原和轻轻地把阿莲揽进怀里，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好。
“所以，这就是我的命运。”冷冷的声音响起在原和耳边，“男人靠近我，总要骗些我的东西才行，从你出现，我就知道，我可悲的命运将再一次应验。”
阿莲冰冷的手像蛇的一样冷冷地爬上原和的脊骨，漠然的声音像在宣告什么：“骗走我的东西，就要留下些什么。我不介意……是你的命……”
五
原和来不及反应，一把冰凉的军用短刀就刺破他的后脖颈。那刀正欲刺向更深处，他一把就摁倒阿莲，不得已使出擒拿手，死死地钳制住已经失去了理智的阿莲。
血花从原和白皙的后颈泛出，滴落在阿莲的脸上。她看着满面写着怜悯和同情的原和，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踏足罪恶的边缘，手中松开了短刀，呜咽出声。
原和轻轻拉起阿莲，拉进自己的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薄荷味吗？因为我喜欢干净，见你的时候，你干净的眼神，总能涤荡我工作时见到的肮脏龌龊，净化我的心。可是背着一条人命，你干净不了。”
原和阖上眼皮，轻轻吻在阿莲的额头，喃喃低语道：“如果我是命运派来骗你的，那让我骗你去自首吧，洗清这一切，你才能做回无瑕的莲。”
阿莲哭得浑身脱力，紧紧靠在原和怀里。她努力抬起手，回抱住原和，然后仰起头，看着一下巴胡茬的原和，扯出暖暖的笑来：“现在我连受骗都心甘情愿，真够贱的了。”
原和低头吻下去，两个人唇舌交缠在一起。他吻去阿莲的泪，低声道：“现在我一个警察居然行骗，真够脏的了。”
一阵无言，两相沉默，对望而笑。
“我们两个，蛮配的诶。”
“那你跑不掉了。”
“那我不跑了。”
六
原和抻平了报纸，端起小茶杯抿了一口。
“叮咚”手机响起，原和揉了揉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
“原局，局里请您去一趟，说是□□请吃饭。”
刚拿起手机要回复，一旁冷冷的声音就先一步响起：
“说好在家陪我，果然，骗子就是死性不改。”
原和舒眉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就挤成了堆，他上前把娇嗔的人圈在自己怀里，宠溺地蹭了蹭下巴，谁又知道平日铁面原局也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哪能呢，瞧瞧你种的莲花，多喜欢这南方气候，长得忒娇美了些。”
怀中人故作埋怨转过脸来，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虽是皱纹可见，却也风韵依然：“比我还娇美吧？”
“是了。”
“你……”怀里的人气得脸上飞红，跺着脚就要骂道。
“但没你一半纯净无瑕。”原和深情的眉眼直对着怀里的人，没有半分闪避，“我的阿莲是最洁白的一支莲。”
阿莲突然羞了脸，低下头去，几丝银发撅了出来：“老不害臊的……”一边骂道着，一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
the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阿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