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 投影》初相理

5、永恒之日（修）

　　奋斗了一年多，我终于得到了需要的资料。

　　三年前，作为军医的森鸥外提交了［不死军团］的计划，而该计划实现的关键就是依赖晶子的［请君勿死］不停地对伤者治疗，治疗之后再上战场，再治疗……

　　身体的伤固然可以治好，可灵魂的创痛又该如何是好？

　　按照规定伤亡率达到一定程度是可以撤退，然而有了晶子的异能，不会出现伤者。要么完好无伤的胜利，要么全员战死，没有其他选择。

　　而三年前那支部队……全员战死……

　　治好之后就继续战斗，直到被压榨尽最后的价值。救人的目的从最开始就是送人去死！

　　她，晶子她……被叫做了［死亡天使］。

　　竟敢这样亵渎生命！

　　森鸥外！！！

　　绝对要杀了你，绝对！

　　我松开不自觉紧握的手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指甲掐进了肉里。

　　我不甚在意地抹掉渗出的血液。

　　关于森鸥外的情报只能查到这里，这个人的保密级别很高。

　　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没有吵吵闹闹的乱步，家里很冷清。

　　我把自己甩到沙发上。

　　［死亡天使］……森鸥外……晶子……

　　遥遥无期……

　　咔哒……

　　门开了，进来的是乱步。

　　那之后乱步和福泽先生成立了武装侦探社——目前唯一获得了［异能开业许可证］的异能机构，而且乱步还是台柱子，我们也很少见面了。

　　“快拿点心来招待我啦！”乱步一进门就高举双手大叫着要点心。

　　“没有点心。”还是老样子嘛。

　　“我就知道，所以我自己买了点心！”乱步一脸开心地举起手中的点心袋子。

　　“这可真是……”完全没有变稳重。

　　“有一件跟你有关的事情哦。”乱步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点心一边对我说。

　　我摊在沙发上问：“什么事？”

　　乱步递给我一张地图，“你最近应该没任务吧？我想拜托你去找个蝴蝶，是金色的。”

　　我接过地图，“……金色蝴蝶吗？”

　　地图上的一间房子被划上了红圈。

　　“跟我有关？”

　　“嗯。之后你会明白的，是惊喜哦！”乱步着重强调了是惊喜。

　　“弄得那么神秘——为什么不自己去？”

　　“因为我会迷路嘛。而且这可是和你有关的事情！”

　　“好吧。”我慢吞吞地从沙发上起来。

　　按照乱步给的地图，我很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一栋陈旧的建筑。

　　花了点时间，找到了乱步所说的蝴蝶。

　　其实是一只金属做的金色蝴蝶，巴掌大小。不知为何竟感到熟悉，似乎在哪见过，可翻遍记忆也没找到。

　　我把蝴蝶交给乱步。

　　“接下来就交给名侦探啦！我会替你解决一切的！”

　　“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似乎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要发生。

　　“我已经等不及要看到伊藤又惊讶又开心又感激的表情了！”

　　“不会有那种情况的。”我下意识地反驳他。

　　“那就拭目以待了，名侦探从不让人失望！”

　　说着乱步就干劲十足地离开了。

　　他越是有干劲我就越是恐慌。

　　算了，反正乱步也不会害我。

　　我最终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一周后，乱步约我上午十点到××咖啡厅2号桌见面，说有生日礼物要送给我。

　　我这才注意到今天是12.07。

　　乱步他大概是根据我给他的银行卡密码推断出来的。

　　生日年年都有，但过生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又想起晶子……

　　小时候我们梳同样的头发，穿同样的
　　衣服，最爱做的事就是扮作彼此的模样叫别人来猜。

　　做作业从来只做一份，再抄一份，假装双胞胎连思考都一样。

　　做什么都形影不离的我们本就是一个人吧？

　　有时候甚至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在同一天过生，分吃同一个蛋糕，一起许愿——无非是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当然晶子和希子是要永远在一起的。互相说生日快乐，很像是自己在祝福自己，彼此都不由嘻笑起来。

　　啊啊，远去了呢。

　　今天也是她的生日，而我不和她在一起。

　　……不想过生，不想过没有晶子的生日……

　　但还是得去，不能辜负乱步的好意。

　　到的时候才九点半，我点了一杯咖啡在2号桌等乱步。

　　然而我等到的不是乱步，而是……

　　——晶子！

　　戴着金色蝴蝶发饰的黑发少女款款走来。

　　那只蝴蝶……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在梦里见过！

　　在梦到晶子前，就梦到过的，只是忘掉了。

　　在那梦中，有一位温柔的兄长从书里拿出了这只蝴蝶，别在了我的发间。

　　现在想来，梦中的不是［我］而该是［晶子］。

　　晶子略有些僵硬地落座，就坐在我的对面。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干巴巴地问我， “我是侦探社的员工，请问你的委托是？”

　　“呃……我、我的委托……”

　　平生第一次这么慌乱，作为特工的冷静也全部消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说些什么来回答她？

　　“那个……我……我的委托……是、是……就是那个……对，就是那个！”

　　“那个？”

　　快想想是什么……

　　“那个……那个就是……就是、是……”

　　有了！

　　“我得罪了一些人，今天很可能会被找麻烦，可以委托你保护我一天吗？只要今天一天就好。”

　　一旦想好要说什么，我说话就顺溜多了。

　　她拿出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可以。”

　　我们一起喝了会儿咖啡，然后我忐忑地提议一起去逛街……

　　她答应了！

　　一切就像梦一样！

　　小时候我们也常一起逛街，那时的她很兴奋，总是这样，晶子一直很活泼，很豪爽的样子。从来都是直接叫我［希子］，还想过让我叫她姐姐，明明我才是姐姐。

　　而六年后的今天，我们终于又在一起逛街，尽管她不会知道在她旁边的我就是希子。

　　如今的她很沉默，很紧张，很少说话。不像被森鸥外带走时那般空洞但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快乐。

　　是否人越长大就越不幸福？

　　我不知道，我只想让晶子开心。而此刻的我连表露身份都不敢。

　　我在想着，在和她并肩同行的此时我在想，如果我摘下面具，她是否会惊喜地扑过来，是否会像在梦中一样拥抱我。

　　但是我还是害怕了，却步了，退缩了。

　　因为我不知道拥抱之后会是什么？我们该怎么谈起妈妈的死，吉子的死？死亡是无法跨越的。

　　而我们之间错过的那么多年，没有彼此的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弥补得了？

　　现在这样就好，这样就足够了。她会越过越好，她会幸福的。

　　与谢野希子已经死掉了，已经腐朽了。

　　我这样行走在黑暗里的影子，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存在，不应该去沾染她。

　　能有今天就足够了，人要学会知足，有这一天我就足够幸福了。

　　我们之间再没说一句话，沉默着逛街。准确地说，是她陪我逛街。

　　很快的，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很快，转眼间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徒留凄艳的绯红晚霞。

　　我始终没找到合心意的东西，所以什么也没买。

　　我对她说任务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我不想把她留到夜晚，就让她趁着晚霞灿烂回家吧。

　　她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望着我。她紫色的眼眸像是最璀璨的水晶。

　　一种宁静温柔地围绕着我们。

　　今天的我是如此幸福，竟也能真心实意地微笑起来。

　　我把我的手套送给她。这是多年前一位很重要的前辈送给我的，为了鼓励我控制自己的异能。

　　现在我把它送给晶子。

　　“谢谢你今天陪我，这个是给你个人的谢礼。务必请收下！”

　　其实想说的是生日快乐啊……

　　晶子只是略微迟疑就收下了，她也在笑，今天第一次，看到她笑。

　　她说：“谢谢。”

　　她还说：“不知道为什么，对你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也笑：“我的荣幸。”

　　我在心里许下生日愿望，今年的，还有前几年忘许了的——

　　——希望晶子幸福。

　　这是我一生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