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 投影》初相理

4、化蝶（修）

　　我是忙着公务，三天两头到处飞；乱步则是赋闲在家，沙发地板到处躺。

　　每次回家总会看到乱步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身边零食环绕如山，惬意地看着电视。

　　乱步的工作还遥遥无期。

　　之前在建筑工地当跑腿小弟，嫌那里上下关系太麻烦所以逃跑了；在做邮件递送工作时，会挑出他认为的［根本不用看内容的垃圾信件］擅自丢弃，结果又被开除了。

　　关键是他每次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因为他对于他那天才的推理能力完全不自知。

　　真实的世界是：乱步>世人

　　而乱步的世界却是这样的：大人>乱步＝普通孩子>伊藤绘理（就是我……）

　　因为他的双亲都是如他一般的推理天才，所以乱步认为世人都是如此的聪明。结果就是他与世界产生了巨大的偏差，永远格格不入，不合时宜。

　　而我之所以位于最末尾也是源于这种偏差。

　　当初我们一起看了一部悬疑片。本来他是死活不要看的，但他不能拗过我。

　　悬疑片这种东西，在我看来是无解的。假如需要十个线索破案，编辑就只会给你九个，剩下的那个是主角独有的。

　　拿着不完全的拼图，怎么可能拼得完整。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乱步他是个意外……

　　还没看到一半，他就不耐地大声叫嚷起来，“看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还一头雾水的我当然会疑惑地看不满的他。

　　“线索还没出来呢！” “结果已经出来了！”

　　我和乱步面面相觑。

　　乱步告诉了我他的判断，我坚持快进到片尾验证。

　　结果正如乱步所说。

　　“你是魔鬼/笨蛋吗？”

　　我们两个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

　　此后还发生了许多类似的事。然而乱步情愿认为是我傻，也不认为自己聪明。

　　仅仅是因为他的父母未曾告知他拥有特殊的才能。他便顽固地认为自己只是普通人。

　　无论如何都无法纠正这样的认知。

　　对此我很深感恐慌，怕把乱步养废，担心他就这样毁在自己手里。

　　然而我自己也还不过是个孩子，对这人世尚有太多不解。

　　看了无数所谓育儿圣经，还是不明觉厉。

　　于是我只能尽力帮乱步找工作，鼓励乱步多和社会接触。

　　我建议乱步接受政府的求职活动补助。

　　大战后的现在，失业者及未成年犯罪成为这个大都市当前的重要课题。针对具有就职意愿的未成年人，政府提出了补助其活动的失业者对策。

　　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我把乱步赶出去，并告诉他没找到工作不许回来。

　　他扒着门框眼巴巴地看了我好久，我还是毫不怜惜地把他扔出去了。

　　我特意请了一天假在家里等乱步的消息。

　　书上说只有独自承受社会毒打才能成长，所以我不会跟着他。

　　安全应该不必忧心，乱步自己足够聪明，可以自保。

　　……

　　橙子般的太阳已经滚落入群山，最后一缕霞光也已收敛。

　　乱步还没回来。

　　不会当真没找到工作就不回来吧？我在室内不停地走来走去。

　　所幸晚上他终于回来了。

　　他是顶着淡淡的巴掌印回来的。

　　我看了他一会儿，默默把手按在腰间的枪上问他： “谁打的？”

　　“诶？”乱步愣了愣，一把拉住了我，“冷静，冷静！伊藤，冷静一点啊！这是好事啦！”

　　“哈？”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乱步你还有这种癖好吗？”

　　“啊？”乱步呆滞地看着我。

　　之后在乱步手忙脚乱的解释下我才知道他在外面遇到了福泽先生，帮助福泽先生破案。因为拿自己的生命作诱饵所以才被打了。

　　我很冷漠：“……打得好。”

　　“哈？你就只有这种感叹吗？不应该夸夸我吗？等你知道我的异能了，你就会后悔这样对名侦探说话！”

　　“异能？”

　　“就让你见识一下吧，我的［看透一切真相］的异能！”

　　“铛铛——”乱步一边自己配音一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副土的掉渣的黑框眼镜，“这可是福泽先生给我的特殊能力展现品，京都的惊人宝物！只要有这副眼镜和我的特殊能力，我就天下无敌了!”

　　那副眼镜不管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大路货。

　　乱步郑重其事地戴上它……

　　然后乱步睁开眼睛，以锐利得刺人的目光盯着我。

　　我甚至有一种正被X光扫描着的感觉。

　　“原来如此。”乱步摸着下巴不住地点头，“名侦探会帮你解决的！”

　　“？？？”所以你到底在说什么！

　　乱步没有解释，一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的样子。

　　“伊藤你也不用难过了，其实你的智商是正常的，只不过是我的智商太高了而已！哈哈！”乱步又开始旁若无人地大笑。

　　……这是想安慰我其实我的智商不低吗？

　　我惊奇地发现，乱步好像明白了：［乱步>世人］这个真理。

　　福泽先生说他有异能，原来那种推理能力是异能吗？

　　最后乱步说以后他会跟着福泽先生混，不回来住了。这段时间谢谢我的照顾。他现在是来告别的。

　　我眨眨眼，一时竟有些怅然若失。

　　“那恭喜乱步终于找到工作了。”我笑着说。

　　明明是好事啊，为什么我的笑容那么勉强？明明该开心，为什么心里却有些酸涩？

　　乱步迟疑地看着我，“为什么露出那种表情啊？”接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放心吧！即使我已经是伟大的名侦探了，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我会回来看你的。”

　　“我经常不在家。”我提醒他。

　　“对于名侦探来说这都不是问题，我会找你在家的时候来的！就算你不在家，名侦探也知道到哪里去找你的！”

　　看着乱步得瑟的笑脸，我的感伤也被冲淡了许多。

　　乱步变开心了，似乎禁锢着他的枷锁都被打开了。

　　他正在发光！

　　但是，变开心＝变傻？

　　我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我看着乱步走向夜色，走向那个银发男人——福泽先生，被称为银狼的前政府杀手。

　　也是做杀手时曾指导过我武术的老师。

　　如果是他的话，确实可以指引乱步。

　　乱步啊，终于破茧成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