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SEED-D GK]Ye Limbo》selkie

8、8

　　第八章

　　穿梭机在PLANT首都宇宙航空港降下的时刻已经是夜晚。但即便如此，无数的摄影用闪光灯还是将夜空映的透亮。不管保全人员怎样阻拦，等候已久的记者们还是蜂拥而上。

　　Gilbert•Dulandul，面对着如此的情景，虽然仍旧是如同以往那般温谦和蔼彬彬有礼，内心却是暗暗地升起了几分焦虑来，想要尽快脱离这紧密的包围圈。

　　因而当他终于得以乘上车子的时候，就如同松了一口气那般。然后隐约有些急切地转向了对面坐着的孩子身上，借着灯光，他看到这孩子的面色已然有些苍白，眼睛紧闭着，似乎是在隐忍什么一般地咬着嘴唇。

　　——即使是这样，也坚持着不失礼于人前么？
　　忽然想到这孩子就是这样忍耐着一路从穿梭机上过来，Gilbert的胸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知是为这孩子的隐忍而感到心疼，还是由于他一直隐瞒着病情不报而感到生气。

　　虽然说是放弃了，但却仍旧固执的无药可救……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么？

　　男人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睛，示意司机把隔离窗和墙版关上，然后打开灯，不由分说地将Kira拉倒在自己怀里。将手探上额头才发现，情况早已逾越了自己所能接受的境地。

　　——火热的烫。烫到自己原本丝毫未有察觉的怒意在瞬间被燃烧起来。
　　“我说了有不舒服就告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怎么还是那么不注意？！”

　　原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受凉感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分明连冷汗都出了那么多，却是硬生生的一句都不说全部咬在嘴里……

　　然而当他正想继续数落下去时，Kira已然紧紧倚靠在了他的怀里，怯怯的，扯了扯他的衣襟……

　　“非常……抱歉……”
　　有些沙哑的，夹杂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还有些微的轻喘咳嗽，加上眼中因为缺氧而氤氲着的水气落在眼底，硬是把Gilbert的怒气浇了下去，却是仍旧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刚才……很多人看着……”

　　之后，仿佛是因为冷而没有说下去，就好象等待着什么一般蜷起身体，静静地让时间就这么过去……

　　Gilbert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把怀抱紧了紧。然后，Kira好象是被允许了什么的孩子那样贴紧了男人的胸膛，贪婪地汲取着体温……

　　——或者是那长久不曾感受过的，最温暖的宠溺。

　　这是Kira在第二天醒来之后所浮现的最初的记忆。

　　他沉沉地透了一口气，重又闭上眼睛准备花个几分钟的时间整理一下这凌乱的思绪。恍惚记得自己带着剧烈的头痛下了穿梭机，还有男人责备的话语……

　　——看起来烧的不轻啊。

　　睁开眼睛，给自己的病情下了以上的定语。随后有些勉强地支撑起酸软的身子，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上已经汗水淋漓。

　　难道是烧出来的？？？

　　眯上眼睛，还不是很清醒的脑袋里冒出了问号。呆滞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发现是屋子里开了强烈的暖气，身下的电热毯仍旧工作着，指示灯不甘心被忽视似的，在床头奋力地闪亮……

　　烧看来是退了。

　　——时钟显示17点55分，看样子房子的主人是加班不回来了吧。
　　百无聊赖地起身，很厚道地扯下被自己汗湿的被套和床单扔进洗衣袋里，然后翻箱倒柜的弄出一床新的，换上。拍拍手进到浴室里。

　　之前顺手打开的热水已经放满浴缸，褪下了衣服小心翼翼地探过水温才躺了下去，被温热的水所包围着，内心又一次涌起了暖意。

　　和那个时候一样呢……

　　把整个脑袋都浸到水里，Kira感受着这温暖……包容着他，也让他渐渐窒息……就好象和那个男人一起。

　　他忽然想，在那曾经一段充溢着满满的无助和孤独的时光里，自己也曾迫切地期盼着死亡。他想起曾经有人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必须要死的话，比较喜欢用什么方式让死神来迎接自己……

　　现在想想，把自己在温暖的池水中溺死真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至少对自己来说，无微不至的包容和温暖是最高尚的仁慈。

　　曾经的曾经，他真的重视着给予自己这所有一切的人。从最初的懵懂，直至后来近乎是奢侈地乞盼着，带走自己的人就是上帝。

　　I was a novice in this state,
　　When I saw hither come a Mighty One,
　　With sign of victory incoronate.
　　Hence he drew forth the shade of the First Parent,
　　And Rachel, for whose sake he did so much,
　　And others many, and he made them blessed;
　　And thou must know, that earlier than these
　　Never were any human spirits saved.

　　——那些自己所祈盼的，已然远去了的，伸手可望而不可及的宠溺。一去不复返的，就好象这水温渐渐地刺骨透凉，连带着自己的心也冰冷凝聚。

　　谁会想到来救出自己……？

　　恍惚中，意识渐渐远去。只是耳旁不断响起的询问仍旧不依不饶地不肯放过自己，随后，一张熟悉的面容渐渐清晰……

　　“Kira！你怎么可以浸在冷水里？！你想淹死自己……”

　　下意识地，钩住对方的脖子吞噬了后面的话语。
　　“我们的约定你不会反悔吧……”

　　轻喘着，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沙哑的声音……
　　“就是死……也要带我一起去……”

　　如果这是被抛弃之前得到的最后的默许……
　　就抓紧它，
　　即使它最终会将人拖入地狱！

　　——因为你说可以……所以我选择逝去在你赐予的温暖里。

　　——从最开始就是认真的……

　　——“Gil……想要你……”

　　特意带着没有做完的工作从办公厅提早回来，却在浴室中见到那样的场景，对于Gilbert来说，那绝对不是什么令人心情愉快的事。

　　“就是死……也要带我一起去……”
　　颤抖着如此说着的少年，那细微的声音中带着如此不协调的狂乱和不安。

　　虽然人在生病的时候难免会变得脆弱而敏感，但此时的Kira却让Gilbert不禁产生，如果此时丢弃他，这个孩子或许真的会立刻崩溃掉也不一定的感觉。

　　用雪白的浴巾裹住少年的身体，轻轻替他拭干头发、身上的水滴，然后帮他换上睡衣。尽管其间已经给予了足够温柔的安抚，走出浴室的时候，那个孩子的身体还在不断的颤抖着，最后，Gilbert只能打横抱起他走向卧室。

　　直到把他重新放回床上，用暖暖的毛毯重新包裹住他，自始至终，少年都是柔顺得如同无生命的人偶般任他摆布，惟有那双紫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从没有一刻放松过。

　　——看着他躺在床上，明明是伸出手臂想要拉住自己，但又在半途犹豫着的样子，Gilbert露出了一个温柔得足以令人安心的微笑，同时却暗自在内心的某处深深地叹了口气：

　　——应该说，自己实在是个狡猾的人，尽管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人，都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自觉。

　　结束一切的那一天，他和他做了一个交易。
　　虽然的确是公平的各取所需，但实际上，从决定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刻起，少年在舍弃了对他来说以成为一种沉重如宿命般的负担的同时，也舍弃了对从前的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从此一无所有。

　　难道他真的如此相信自己么？——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在之前几乎可以说是立场完全相反的人。
　　——其实，应该说，是他想要如此相信自己。

　　只有他懂得他，懂得他那个坚强完美的表象下隐藏的脆弱敏感的内心。
　　只有他拥有足够的力量替他支撑起那片天空，兑现承诺，保护他、从此不必再去背负那双自由之翼所加诸的沉重责任。

　　所以他别无选择，如落水者抓的救命稻草一般。

　　“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
　　用近乎宠溺的口气这样保证着，Gilbert摸摸少年的头发，然后掀开毯子的一角，躺在他的身边。

　　在得到承诺的瞬间，少年果然显露出了安心的表情，然后身体自然而然地向男人的身边靠了过去。

　　“Gil……”
　　半晌，肩膀忽然被攀住了，身边的少年如幼猫一般细微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些诧异地侧过头，那小小的脸庞上仍旧带着病态的红晕，但此时此刻，那片红晕却有着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也只有在这些时候，Gilbert才会意识到，这个人其实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Gil……想要你……”

　　他忽然想起，适才在浴室Kira细不可闻的低语，心里就这么微微有些发涩。

　　——苍白的言语、虚假的言行、不可预知的未来，和徒劳无力的命运。

　　在这一切面前，舍弃了强大到几乎能够影响世界的力量，舍弃了最重要的亲人，
　　已然疲惫而一无所有的少年，能够表达自己、切实把握的，只有这个温热的身体而已。

　　忽然有一些怜惜而陌生的感情，Gilbert轻轻揽住了少年的肩膀，把他的头温柔地按进自己怀里：
　　“傻孩子，好好睡吧……”

　　看到少年有些无措微微抬起头，他微笑着把话接下去：
　　“放心吧，好好睡觉病就会好的……到那时……即使求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哦。”

　　——把温热的吻轻柔地落在少年的额头和似乎变得更红的面颊上，如祝福亦如宠溺：
　　“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保护你的，所以安心睡吧……”

　　随着那温柔的承诺，少年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仿佛安下心来般地闭上眼。

　　接下来，并没有过多久，房间中便只留有轻浅的呼吸声，Kira似乎是很快就睡着了。

　　——等你醒过来，一切就都会安定起来了吧。
　　看着怀中少年平静的睡颜，男人如是想着，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