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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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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毕钜老远也看到他俩,虽还在跟身旁人说话,但眼一直盯着高阳,嘴角有着令其不舒服的笑意。
像只不怀好意的黄鼠狼,高阳是这样觉得的。
苏盈目不斜视,提醒他:“有点职业道德啊,别上次那样弄得面子上下不去。”
高阳没有搭话。苏盈的提醒是多余的,他既然接了这活,自然就不会主动砸了它。
“王总。”终于走近了,苏盈笑盈盈地打招呼。
王毕钜朝旁边人一抬手是抱歉的意思,钻出人堆,接过苏盈的手,在其手背一吻,抬眼目中尽是狡黠:“几日不见苏小姐更漂亮了。”
再转头来上下一打量高阳,说:“高先生也还是这么一表人才。”
他这目光动物温热的舌头似地,刷过后留了高阳一身黏腻感。露出职业性微笑。高阳回他一句:“王先生谬赞了。”
“王总今晚没带女伴来?”苏盈环视一圈,边问边放开了高阳的臂弯。
王毕钜点头皱眉,面上有着为难:“我一单身汉,天天忙于工作,哪有愿意陪我来这无聊场合的人选。”
说得自己是个一心工作无心情爱的勤奋人士。像是那个喜欢玩弄有夫之妇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盈展颜一笑,明媚皓齿:“那不知王总介不介意我这无盐女斗胆毛遂自荐,在这宴会上陪您一程。”
她这话一出,旁有人看过来,眼中有着隐蔽的惊讶与鄙夷。毕竟在外人看来,这女人是有伴来的,竟是如此恬不知耻,当着男伴的面攀附贵人。鄙夷苏盈的同时,纷纷看向高阳的目光也并不好,不是把他当作管不住女人的窝囊废就是把他当作苏盈的小白脸附庸。
可这两人并不旁视,像是完全察觉不到这些目光,一人上前挽上王毕钜的手臂,一人从路过侍者手中餐盘上取过一杯香槟,都面不改色。
“我王某人何德何能,竟有佳人主动相伴,”王毕钜朝苏盈一挑眉:“那苏小姐,咱们走吧?”
苏盈仰视他,双眸里满满是他,含情脉脉,浑身都在发光似地:“听您的。”
两人就这样走了。走前王毕钜还又用目光将高阳从头到脚舔了一次,明目张胆,毫无掩饰。
这样的宴会根本没人会蹲守在餐桌旁纯粹吃喝——除了高阳。
他一个人在自助餐旁,厨房上什么菜他都吃第一手,优哉游哉填饱了肚子,就在他快要吃不下去的时候,苏盈终于找了过来,头发有些凌乱,唇上口红也淡了许多,礼裙也有些皱,她问高阳:“你一晚上就一直在这吃?”语间满是嫌弃。
不紧不慢放下瓷碟,高阳回她:“我不在这吃还能干嘛,跟你一样去找个角落跟人睡一局?”
苏盈白他一眼,伸出手:“我去补个妆。”
于是高阳拉开西装外套,从内侧衣袋中拿出巴掌大的化妆包还她,然后跟着到了女厕门口。等了几分钟,人出来了,包又交给他装好,往厅内回走,边走边吩咐:“一会儿你给他敬个酒,我们就走了。”
高阳本来不想说什么,但走了几步发现她脚背有着擦伤,伤口渗出的血珠越来越圆润鲜明,雪地上一颗火棘似地。于是没忍住,问她:“值得吗?”
苏盈转头来看他,脸上有着诧异:“你在说什么呢?”把他上下一打量,“说吧,你谁,把高阳怎么了。”
话说出口高阳就后悔了,面对苏盈的调侃闭了嘴,不去理会。
“有成果,自然好。没成果,我也认。”她抿了下唇,让唇上红更均匀,不高不低抬着下颌看着前方,“你跟在姓刘的身后多少年了,不也是这样吗。”
“王总!”忽然她提高了声音,一步先往前,稍微一侧头,对后面高阳低声说话,像是在催他快两步一样,实际上她说的却是,
“认了就完了。”
......
“......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按苏盈说的高阳向王毕钜敬酒,祝福的话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王毕钜笑着将杯中酒也一口干了。
他两姿势豪迈,将香槟喝出了烧酒的感觉。喝完王毕钜相邀:“待会儿一起去吃个宵夜?”
高阳摇头:“时候不早了,家里孩子还等着我回去。”
脸上笑一僵,王毕钜面色又不太好了。这时候又是苏盈解围:“明天还有工作呢,王总要是不介意我们约个节假日,我知道一个农庄十分有特色。”
笑语嫣然跟前王毕钜脸色好了不少,与苏盈来回几句,说下次一定要跟苏小姐好好吃顿饭。说吃饭的时候目光一直在高阳身上打转。
与王毕钜道别后两人挽着手离开。
苏盈问高阳:“你什么时候也有孩子了,别抄袭好吧,我要收版权费的。”
“你不是说他喜欢有夫之妇吗,我这是配合你。”高阳说得理所当然。
苏盈吐槽:“你都说你是有夫之妇了我还能说啥,”又挤兑他,“您祝酒词可真土气。”
“我没祝他万寿无疆就算不错了,”这个王八梗算是过不去了。高阳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朝她点评王毕钜这人,“我不喜欢这人,贼眉贼眼,看着就不像好人。”
苏盈表示不赞同:“我也不喜欢他,但有一说一,长得好不好看跟是不是好人没必然联系,再说人长得还是不错的哈,你别主观臆断。”转头来白他一眼,“再说了,您老口味叼的很,除了刘和童是所有人都看不上眼。”
高阳告诉她:“我不喜欢他。”
苏盈习以为常:“得了,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下了楼,两人分别打车离开。
苏盈的师傅先到。车都开出几米远了,她却开了窗探出脑袋来,朝后面街边站着的他喊:“你别钻牛角尖啊,认了就完了!”
高阳静静看这女人,一个呼吸后,回敬她:“先管好你自己吧。”
“狗咬吕洞宾。”苏盈白他,钻回了车里。
车转弯,不见了。剩他一人清冷路边笔直站着,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打开通讯录,看着最首位的那个A。
屏幕暗了,他又将它按亮。
亮了暗,暗了亮。
路灯下一片昏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手机屏幕是这其中唯一一片鲜明,窄小的一片,却能亮白得刺痛人眼。
这个,
A是谁?
他有着一瞬间的晕眩,突然就感受不到头与腿了,整个身躯,像是只有胸膛存在着,脏器在胸腔内哀鸣挣扎,却抵不住地心引力还是往地上摔去。
这一瞬后,再清醒他已经扶着路灯双膝跪在了路边。
手中却还紧紧捏着手机。
不知道怎么碰到了通讯录第一个号码。
手机音筒里传上来弱小的女声,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
空盲的嘟嘟声中,疑惑爬上了他的脸——
这个A,是谁?
自己,又是谁?
他扶着路灯慢慢站了起来。
“小阳。”
后面有谁在叫着谁。
他慢慢拍打自己的膝盖,沾了灰的西裤却是越拍越脏。
“小阳!”后面来人赶了上来,手搭在灯下拍膝人的肩膀上。
高阳被这一叫一搭唤回了魂,停了拍打的动作,缓了两秒,直起身来,转头。
是钱程。
“你怎么了?”他非要来搀扶,但被推开了,只能一摸鼻子站在一边陪站着,脸上有着担忧,问:“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高阳摇头:“我没事。”
钱程被他拒绝不是一两回,也习惯了:“你没开车?那我送你回去吧,放心,我绝对没喝酒,安全的很。”
他这么聒噪,吵得高阳脑仁疼。
一通话听下来高阳知道原来他也在刚才宴会上,
“......一开始我看着像你,没想到嘿还真是!”
“就是当时我抽不开身也就没过来......”
他话一直挺多,但今晚特别多。要不是怕场面不好看高阳都想给他一耳光让他安静会。
就像月光宝盒里孙猴子形容的那样 ,嗡嗡嗡,嗡嗡嗡,可真像只苍蝇。
黄翠贞也很吵。
她总要给高阳讲当年公婆对自己有多不好,一次,两次,三次,许多次地讲。
“.....结婚不久她就拿竹竿打我,我恨他们两个老不死的一辈子.....”
“.....你爸把钱寄给他们,老不死的一分不给我,我没钱买药,麦子都枯死了......”
“.....我这辈子打死都不会再回那个山沟沟......”
不管这些话重复多少次,听起来多乏味,他都得听。
他不得不听,还得表现出听得很认真,不然她是会收拾他的。
打脸,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直到脸肿成桃子,直到桃子破了皮。
还有他听不明白的辱骂,
“......你个孽畜,祸害!我这辈子就是遭你祸害咯!你怎么不去死......”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祸害了她。只能一言一行更加注意,希望以此换来她的闭嘴。
可惜实践证明这方法并没用。
“......我觉得你对我们没必要这么冷淡,当年我们几个是做错了,但当时大家年龄都还小,做那些都是无心的......”
钱程还在聒噪。
这时后面来了辆车,师傅按下车窗:“你俩叫的车?”
高阳点头:“是我。”报了尾号确认后拉开车门。
“小阳!”钱程却一步跨过来拉住他。
皱了眉,高阳转过头去:“有事?”
钱程面色也不好看,艰难启齿:“不管当年我们做了什么,那是我们几个的错,你别把气撒到童童身上。”
童童。
童童是个完美的孩子。他长得好,学习好,人缘好。大家都爱他,大家都疼惜他,大家都舍不得看他受委屈。
他要是灿若烈阳,那高阳就是太阳照耀下一粒微尘。
高阳把气撒到童童身上?
听起来就像微尘能撼动太阳一样滑稽。
“先生,您上不上车?”司机在催。
他手肘一摆,从钱程的手中挣脱出来,往车内钻去。
钱程在外面喊:“你不能突然就撒手不管了!如果你要这么残忍那从一开始就不该接近他!”
他几乎是要趴在车窗上说话了,司机回头看后面乘客。
高阳点头:“走吧。”
于是车缓缓启动了。
钱程跨回街边,却仍不愿放弃:“你还爱他!你别骗自己!我们都知道......”
距离越来越大,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了。
师傅从镜子里看了后头好几回,好几次想说话跟后面聊几句人生,但鉴于高阳脸色过于冷淡,到最后几米了也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