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相俊》会笑的雪

73、又见故友

　　“你太客气了。我随便吃点东西就行。”
　　吕杰的白眼都快甩到后脑勺了。嘴上说着客气，身体却很诚实。跟着沈江就进了当地的特色菜馆。这也算是个很受欢迎的旅游城市好吧。这地方的餐馆就是赚旅人钱的，能叫随便吗？
　　菜还没上桌，蓦然就点了各种小吃。
　　沈江落座，见她一脸陶醉的望着各种小吃，露出很满足的样子。他只是温和的笑着问。“你吃点什么？”
　　那张递在蓦然面前的菜单转瞬又回到他手里。蓦然捡起一块墨鱼饼塞进嘴里，不停的点头。“嗯嗯。琼香阁真的不错。不错。”碎屑从她鼓鼓的嘴里喷在桌子上。
　　咳咳，嗯。吕杰看不下去了，这个翘着二郎腿，半躺着，一只手搭在椅子上的女人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他好心的提醒她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吃饭更像猪一样的队友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不过不得不承认，看着她吃东西是一种享受，不由让人食欲大增。
　　“桂花芒果卷”薄薄的椰奶皮包裹着芒果肉，表面淋上果酱、撒上桂花碎，外观小巧可爱。咬上一口，椰奶皮的Q弹清香、芒果肉的细腻香甜、果酱的酸酸甜甜还有桂花的香气，全部都在口腔里绽放，真是一道能让人感觉到幸福的甜品。蓦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左右开弓，嘴里发出很满足的声音。
　　“嗯嗯。好吃。”吧嗒吧嗒的声音让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吕杰把外套搭在椅子上，摇摇头。见吕杰挤眉弄眼无可奈何的模样，笑了。“她就这样子。见怪不怪了。”
　　当时第一眼看见对方两人都是很惊讶，愣了几秒后。不约而同的笑起来，那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这亲昵又无可奈何的声音让两个大男人陷入了尴尬。彼此对对方的情况尚不了解。说出这样的话难免会让人多想。
　　沈江看了他一眼，暗自猜测:他不会是蓦然的老公。完了，这下误会大了。
　　吕杰心里也暗自猜测:这不会是她的追求者？时隔多年未见，两两相望真是让人热泪盈眶。自己这个电灯泡来做什么？作为当事人的她丝毫没注意这两道怪异的目光。等她感到腻了，再也不想开口时，才发现两个人盯着自己很久了。
　　“啊。我可以了。你们还没吃饭啊！”看着满桌子的菜她陷入了沉思。
　　“……”
　　“你们看着我干嘛？吃啊！见外怕生了？”她左右看看，两人的神情有些不对。“我不都介绍了嘛。这位，沈江，以前的同学。这位，吕杰，我以前的老板。现在我是他的债主。没了。要是你们感兴趣，彼此了解一下吧。”
　　“要来点酒？”他晃晃手里的酒杯。
　　“嗯。”蓦然看着他笑。沈江在林昱这些个兄弟里面是最斯文最谦逊的。齐刘海，丹凤眼，薄嘴唇，尖下巴。柔和的脸上还有那么一点婴儿肥。
　　“沈江。这么些年，你还是那么可爱。”
　　他微微蹙着眉头，心平气和的纠正。“夸男孩子不能用可爱。”
　　“那用什么？”
　　“不是有句话叫俊男靓女？”
　　“哈哈。帅哥哥。叫你帅哥开心了吧。”
　　沈江抿着嘴露出很舒心的笑容。
　　其乐融融的画面让吕杰深感郁闷。这好像赤裸裸的看着别人秀恩爱，自己却无可奈何。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一定有故事。他摸摸自己的嘴，都快三十的人人了，嘴边竟然没有胡子。哎，难怪，难怪呀，吸引不了女人。
　　沈江很小心的拆开餐具的包装放在他们面前。她摇摇头，指着他旁边的一套餐具。
　　“你就别挑三拣四的了。人家那是喝饮料的。”吕杰一脸嫌弃。果然女人都是视觉生物，看着一个刻着小熊□□的杯子眼睛都亮了。普通的玻璃杯喝酒还不是一样嘛。
　　沈江只是笑，温暖的笑容让人着迷。吕杰苦恼的想:难道这就是我不够吸引人的理由？
　　“好。这杯子也挺漂亮的。”沈江站起来，站起身弯腰去够那套餐具。他的身子碰到了打开的酒瓶。酒水撒了他一身，面前的餐具顺着桌沿砸在他的脚上。蓦然伸手去扶酒瓶，手指无意将另外两瓶酒撞倒。嘭啪两声脆响，沈江瞬间成了落汤鸡。
　　“哈哈。”本想出言安慰，结果见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我去洗洗。”沈江甩甩手，蓦然看着他狼狈的身影笑岔了气。吕杰的眼珠子在她身上转啊转，不明白神经大条的她笑点在哪。
　　“有那么好笑吗？下嘴皮子就快掉地上了。”
　　服务员小姐姐一脸平静，早已司空见惯。低着头扫着地上的碎屑。她把掉落地上的西装抖了抖，放在椅子上。掉落在地上的真空袋子，她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小小的袋子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片。她忍不住拿在手里反复查看。眉头紧蹙，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她的笑容停止了，有些不相信似的，轻轻揉着那张纸。
　　那是她在高考前一天画的一个叉。书上撕下的那页也就是74页。心情烦躁的她左一撇右一撇画下这个符号，用红色和黑色的中性笔反复涂了涂，涂抹的痕迹并不在一条线上，歪歪扭扭的戳烂了那张纸。她想起来了，那天林昱反常的神色，原来偷偷喜欢着自己的是他。她一个绝情的符号就抹杀了他的幻想。而他始终偷偷的珍藏着这份美好的情谊。
　　“看见了什么让你心神不宁的？”吕杰好奇的伸长脖子，蓦然用手掌挡住了那张纸条。
　　我喜欢过你就是最美的回忆。可是他什么也没对她说。蓦然的眼角有些湿润，听见他的脚步声，立刻把那张纸条塞进西装兜里，回到自己座位上。
　　“你眼眶怎么红红的？”
　　“我笑哭了。太好笑了。呵呵。”
　　“你还是那么爱捉弄人。”沈江坐下来，用手摸摸西装，轻轻的放在椅子上。蓦然的眼睛颤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站起身给桌子上的酒杯倒满酒。
　　“沈江，你对象呢？”直接了当的问候让他的手一抖，酒水溅在桌子上。他移开脚，掩饰自己尴尬的神色。
　　“正在筹备，相亲。”
　　“也是，你这么大个儿子。你家里肯定很着急了。”
　　“是……很着急的。”
　　她端着满满的一杯酒笑起来。“祝你早日找到好闺女。不不，好媳妇。”望着她笑颜如花的脸，他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暖。缓缓举起酒杯，两杯相撞，酒水四溅。那酒突然变得很烫手，手一缩快速的收回。她仰头一饮而尽。
　　“其实，我以前喜欢一个女孩子……”
　　“咳咳。”她身形一晃，入口的酒呛得她满脸通红。他伸手去扶她，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很有力量，很温暖。见她站稳了，于是笑了。
　　“你这么喜欢听八卦，听我一说吓着你了？”平时文静的他几乎没有绯闻，突然从他嘴里说出来，吓着她也不足为怪。平时她大惊小怪惯了，他也习以为常。 她的脸上还挂着酒滴，神色有些紧张。
　　他脸一红。“就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就是喜欢班上一个很安静的女孩，现在我连她名字都想不起了。呵呵。”
　　“同学好，同学多亲切啊。可惜了。”她一脸为他惋惜的表情。
　　他也笑，笑容变得苦涩。“是啊……很可惜。我没有勇气……”
　　“哎哟喂。你们不把我当人了是吧。”吕杰很和时宜的举起了酒杯搅乱了短暂的沉默。
　　“你和高俊楠还好吧？”
　　“很好很好。好的不得了。”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在吕杰看来很刺眼，这两人过去的关系在他眼里很明了。不是情侣，甚是情侣。
　　“祝你们早生贵子。”两杯相碰，一杯酒下肚，这芳香的酒气变得闷人。她有些醉了，朦胧的眼里有了水雾。
　　“呵呵。我这么能吃，生的孩子肯定白白胖胖的。”她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你一定要赶在我面前生孩子。”
　　他满脸都是疑惑。“为什么？”
　　“啊哈哈。那样，你的孩子就可以照顾我的孩子了。”
　　“这样啊。也好。”沈江的手颠了一下，酒杯里的酒印着他晃动的脸。他神色隐藏在微微一笑的笑容里了。
　　“多怀恋以前的日子啊。”
　　“是啊。谁不怀恋？”他微不可闻的叹息。
　　“林昱老和我吵架。你就和何鸿涛看着，偶尔附和几句。平时呢都不说话，一个比一个笑得厉害。就好像我们吵的越厉害你们就越开心。”
　　他的笑声变得更加爽朗，眼里充满向往，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你们两个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我们的开心果。原以为你们会走到最后呐。没想到林昱的儿子都出生了。人生真是奇妙。”
　　“真是奇妙吧。林昱本来就对怡心上心的，只是暂时被蒙住了眼睛。”
　　沈江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你什么时候回老家啊？”
　　“我，家里都在这边安了家。”
　　“自主创业不容易，很辛苦的。”
　　“开始很辛苦，这一年多慢慢好转了。”
　　“这里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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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聊过去，聊现在，聊未来。一切都是那么随和，其乐融融的样子。吕杰偶尔插一两句话，那双眼睛直勾勾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越到后来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多此一举，却又难免心里很不舒服。
　　酒入愁肠愁更愁。那座医院，那条街。还有那个腼腆的男孩。偶然相遇互道祝福。
　　她祝福他荣当哥哥。
　　他祝福她快当姐姐了。
　　得知她的生母已经离去，愧疚不安的道歉:我不是故意提你后妈这事的……他越说越乱，急得满脸通红。
　　她笑了，依稀记得，恍惚中，他穿过车流把自己拉向路边。那只手强健有力，那双眼睛无限神情……
　　当时，她不明白。
　　原来，那个男孩偷偷的喜欢着她。
　　几个小时过去了，桌上的菜斯文未动，酒扔了一瓶又一瓶。吕杰尴尬的看着两个醉醺醺的人，再看看自己面前空掉的两个菜盘子，生冷的油味让他几乎反胃。察觉到两人都有些飘飘忽忽的样子。他立刻去夺酒瓶。
　　“不能再喝了，再喝会出人命了。”
　　“让开。我要喝。我高兴！你挡着我做什么？”昏昏糊糊的她力气很大，一下把他推倒在椅子上。
　　“乖乖，不喝了啊。你要是喝出事，我真的不知道向谁交代。”两人争夺了一会谁也不让谁。沈江暗淡的眼里有了明亮的色彩，他的声音有一股沉静温和的力量。
　　“蓦然，不喝了。醉了。”
　　他挥挥手，轻轻的放在桌子上，那双黝黑的被阳光照耀留下健康铜钟色的手指在轻轻的颤动。她慢慢的坐下来，任吕杰夺走酒瓶。舒心的笑容带着一丝温柔。
　　“不喝就不喝了呗。”
　　吕杰瞬间觉得自己胸闷气短，愤愤不平。看着自己被抓伤的手臂，嘟着嘴轻轻的吹了口气。一定要忍住，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