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相俊》会笑的雪

4、和好

　　“琴蓦然，你的同桌怎么没来上课？”
　　“我不知道。”蓦然怏怏的站着。
　　“我还是给他家长打电话。”第二天，林昱没来上课。第三天他来了，一直没有理会蓦然，走路捂着半边脸，只露出一只眼睛。就像独眼的海盗。隔天，他用纸蒙住了半边脸。上课时取下来，用手挡住，蓦然看不见他受伤的那只眼睛。他骄傲的在班上宣称他新晋级为加勒比海盗。蓦然看着他和同学在台上滑稽的表演，想笑却笑不出声。
　　从此他们各玩各的，林昱也不从楚河汉界过了，他踩着桌子出教室，或者翻窗户。他的脚印引来同学的怒骂。好像这隔着的楚河汉界就这么形成了，彼此之间谁也不跨过谁的地盘。
　　“林昱，我能看看你的眼睛吗？”林昱听见蓦然这样说，他第一次听见她这么温柔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恐惧。他用一只仅有的露在外面的眼睛扫了她一眼，扭过头去。她只能看到他黑黝黝的头还有漩涡。妈妈说一旋精，二旋楞，三旋打架不要命。可他一点也不楞。
　　同学们都认为他们这次是真的闹僵了，有的还可惜再也见不到他们吵架，或者被老师一起惩罚的样子了。林昱不再去蓦然家，蓦然也不再去林昱家，回家各有各的。她不再找他背课文，他也不再求她宽松他，老师罚他时，他也欣然接受了。两家的大人不受影响，下班后依然聚在一起，你来我往唠唠家常。只是没了两个孩子的吵闹安静了许多。
　　林昱的桌上每天都会放些零食，他知道是琴蓦然放的，也不吃，塞给周围的同学。蓦然也不生气，好像这成了一种默契。终于有一天林昱把一块椰子糕放进了嘴里。“我不喜欢吃甜的，还是辣的好吃。”他说话的时候把脸对着琴蓦然。琴蓦然转过头，林昱绑着半边脸的纸已经掉了，黏在头发上，挂在耳边，就像小姑娘的发夹。
　　眉头上的淡淡的疤痕让他用铅笔画的又黑又粗，歪斜着向上飘着，就像黑脸的钟馗，显得有些风趣。琴蓦然看着他笑了，亮闪闪的眼睛有了泪。“林昱，我以为你瞎了。”
　　林昱愣了，那亮晶晶的眼睛就像白色的弹珠，晶莹剔透，就像白色的雪，她的眼睛比雪花还亮。黑白分明的眼里还有他的影子。这是第一次，他真正的把琴蓦然给吓哭了，她的眼里的焦虑随着那涌在眼里的泪水散发出来。使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很快就转过头去。“那又怎样？想我林昱是那么脆弱的人吗？我有神灵护体。”
　　“太好了！我还担心我会丢了眼睛赔给你。”秦蓦然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林昱嘴里的椰子糕喷了出来。雾一样的粉末扑了前面同学一身。
　　初中时，琴蓦然把她长长的头发剪了整齐的发丝刚好盖过脖子，空气刘海刚好掩过眉毛，有时候，她抬起头总觉得那几根发丝扎进了眼睛。撅着嘴吹几口气，刘海就飘上去了。她和林昱依然在一个班，只是不是同桌。她坐在中间，而后面角落的几个位置永远属于那些在老师眼里“无可救药的学生。”林昱当然也在内。
　　学校每年都要举行运动会，蓦然除了接力赛有她，女子排球队也少不了她。为了学习，老师把时间压得很紧，比赛前一个月才偶尔抽出时间让她们练练。为了熟练每逢课间，抢排球场子的女生不少。为了抢占场地，有的甚至打了起来。
　　“这块场地是我们的！我们先占的！”对方来势汹汹，田怡心不甘示弱。
　　“你占的？我们可是下课就来了，你们后到！凭什么是你们的！”女生也不罢休，双方的人怒视着对方。楼上的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吹着口哨，鼓着掌。
　　“打起来！打起来！三班和五班要打起来了！”
　　“打起来！谁打赢了就是谁的！我们做东！”
　　“耶！哟嚯！”楼上趴在护栏上的同学叫得更起劲。
　　“喂，赵淇淋，你眼瞎呀，我可是还没下课就到这儿守着。怎么说是你的场地。人在球在场地就是谁的。”林昱脚一钩，排球在手上打着转。
　　“林昱，我们女生排球队，你一个男生凑什么热闹。”
　　琴蓦然不满了，“什么叫凑热闹？我们一个班的，他帮我们占场地怎么了？”
　　“就是，你们赢了还得算我的一份功劳呐。”
　　“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赵淇淋不满，自知理亏。带着班上同学走了。这场即将大打出手的“好戏”就这么结束了。
　　“哎，没打起来，可惜。”
　　“打起来老师又要骂人了，整个班一起骂。你还想听唐僧念经啊。”
　　“不想听，不想听。”铃声一响，操场上活动的同学又三三两两的跑回教室了。
　　“林昱，回家了。”琴蓦然去操场找他的时候，他正和一个男生再打篮球。那一刻蓦然的心一阵狂跳，内心深处涌动着莫名的情绪，脸上火辣辣的似天边的火烧云。
　　“我再打一会。”意外的，这次琴蓦然没有催他。痴痴的望着那个少年。那是一个怎样的少年呀，身材高挑英俊，皮肤白皙。一笑起来，暖暖的。褐色的头发被阳光染得彤红。他矫健的身影在操场上飞跃，跃进了蓦然的心里，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在一个漂亮的腾空投篮后，男生拍着手里的球，扫了琴蓦然一眼。“林昱，你的同伴来了。”
　　“好的，下次再打。”林昱一抹额头的汗，朝男生挥挥手。
　　“林昱，他是谁？”
　　“嗯？”林昱望着她紧张的样子，脸上的红昏还未散去，余光还落在远去的男生身上。“琴蓦然，你少女怀春了呀！哈哈。”
　　“你就告诉我他是谁！”蓦然抓着他的衣袖就是一拳，他高了她一大截，浑身汗淋淋的，还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林昱，下个月比赛就靠你了。”
　　“那是，打篮球是我的最爱。”他把篮球向空中一抛又稳稳的落在手上。这个篮球还是他求着老爸给他买的，他常带在身边，害怕哪天老爸一生气把它给没收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他是谁？”
　　“啊，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林昱侧着半边脸，眯着眼，还把身子压低一点。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说，他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大爷，我是你大爷！”林昱也扯开嗓子喊。蓦然追着他打。
　　“哎呀，林昱，你告诉我呗。”蓦然追不上他，他故意绕着她兜圈，蓦然的脑袋昏乎乎的。
　　“就不告诉你。”
　　“林昱！”
　　“哎哟，也不是不可以，那两张卷子你帮我抄了哈。”果然有条件的。从小学到初中她就是他的作业佣人。
　　“好，可以。”蓦然低着头，用手撑着腿喘气，一道身影从自己身上跨过，林昱飞快跑前面去了。“林昱，你个挨刀的。本菇凉本来就矮，你还从我头上跨过，我长不高就找你！”林昱幽灵般的笑声远去了。
　　蓦然帮他抄了卷子，他还是没告诉他。“你自己去问呗。”蓦然气急。我要是去问，还找你？
　　蓦然把她的短发扎起来了，只有几根刘海在额前随风飘着：“你们打篮球丫，加我一个，我也喜欢打篮球。”
　　“说你喜欢打篮球，简直，玷污了篮球这两个字。”这一天她终于出马了，走进篮球场，从林昱手里夺过篮球，远远的朝篮筐扔去。或许是她太用力，篮球跃过篮板，远远的落在地上。啪，嘭，弹跳着滚出老远。
　　男生愣了，林昱无奈的耸耸肩，跑去捡球去了。“你好，我叫琴蓦然，三班的。”蓦然很紧张，却故作大方的向他介绍。她喜欢这个男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她更紧张了。男生也不知所措，手里的篮球右手换左手，不停的掩饰自己的紧张。
　　“哦，听林昱说过你。我，叫高俊楠，五班的。”
　　“我以后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打球呀？我还是很喜欢篮球的。”蓦然不知如何是好，尴尬的摸摸自己扎起来的短发，仿佛这样好受点。可是头发扎起来就掩盖不了她的脸，她脸红了。她想说，我喜欢你，却说不出口。
　　“啊，可以啊。”
　　“要是你喜欢排球，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玩排球。”
　　“排球算了，我还是喜欢篮球。”高俊楠手一抛，球稳稳的落进框里。这次他们算是认识了。这让蓦然高兴得连做梦都会笑。至少，她能和他说说话，他教她打球。高俊楠。有一段时间，蓦然画画，写字，吃饭，睡觉都是他的影子。俊楠，人如其名，帅气，英俊，喜欢他的人很多吧，这样一想，她的心又黯然了。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蓦然反复念着这首卜算子，年少的爱情懵懵懂懂，就像青涩的胚芽在心里悄悄的开出花来。她每天都能见到他呀，可还是想着他。他在干什么呢？打开手机，□□上没有他的消息，加了这么久的好友，彼此还没聊过天呢。
　　高俊楠……她有很多话想说终究只打了三个字，高俊楠。她等待着，屏幕熄了又亮，亮了又熄。还是没有他的回信。
　　她给林昱发了消息：高俊楠平时和你聊天吗？
　　林昱很快回了她：琴蓦然，你又思春了吧，你这么大胆，跟他回家啊。
　　跟他回家啊。这句话嗡的在她脑海里炸开。多么暧昧的词，羞红了脸的她感到隔着手机就能听见林昱魔鬼的笑声。
　　“去死吧你！”她发了语音，啪的关了手机。
　　“什么！琴蓦然，你喜欢的是他呀！”田怡心惊得跳起来。
　　“嘘！”琴蓦然把她摁回座位上，“我也觉得我疯了，我可谁也没告诉，除了林昱和你。你可不许胡说。”
　　“放心好啦。那小子蛮帅的，听说喜欢他的人很多。”
　　“应该是吧。”蓦然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还是没有校草帅，话说我们学校帅哥还不少呢。”田怡心又犯花痴了。“哎，你的那个他有没有对象啊？”
　　“哪个～他～啊～？”林昱从她桌边走过，故意拉长了声音。这些敏感的词总能抓住少男少女的心。其他同学探究的眼神围了过来。
　　“蓦然，你也谈男朋友了吗？告诉我，他是谁？是不是林昱呀，你们天天在一起呢。”
　　“胡说！林昱逗你们的！”蓦然的脸滚烫。
　　“切，我宁愿跟一头母猪在一起也不会喜欢上她喔！”林昱刚坐在座位上，一本书就飞过来。
　　“林昱，你口味真重！”
　　“林昱你别自恋了，我琴蓦然就算这世上的男人死光了也看不上你！我有喜欢的人！告诉你，猪都看不上你！”田怡心赶紧拉了她一把。
　　“哟嚯！”
　　“吁～”像抓住什么重大新闻似的，班上同学的眼睛亮了，那些平时玩的好的也凑过来。“琴蓦然，该摊牌了哈！你的那个他是谁？”
　　“你喜欢谁呀？”
　　“说嘛，别害羞，我们就是好奇。班上都好几对了。你是不是也该发喜糖了。”
　　“我，没喜欢谁，我胡说的！”
　　“说！”
　　“我说了呀！哈哈！你们别挠我痒痒了。”田怡心把蓦然抱在怀里，帮她抵挡“外来的毒手。”
　　“你们也别问了，蓦然她喜欢的是我。”
　　“田怡心，你们两个是同桌，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们呗。我们就好奇蓦然心里的公子哥是谁。”
　　“你们饶了我吧，哈哈，是林昱，她喜欢的是林昱。”
　　“才不信，老实交代。”索性，上课了，那些同学都陆续回了自己的座位，暂且饶了她们。张佳佳坐在座位上，看着打闹的同学们。眼里全是惊羡。她看着他们打闹，也跟着偷偷的笑。
　　“蓦然，放学别走，等着哈。”
　　林昱在后排看着前面的闹腾，“哎，完了，今天感觉暴风雨就要来临。”年少的时就是这么简单。谁谁谁走的近，他俩有意思啦；谁谁分了又好了；谁谁暗恋谁；某某又给谁送情书啦……除了学习，好像就这些事能极大的勾引学生的兴趣。年少是美好的，青涩的，多彩的，就像“深水炸弹”丢进水里噗嗤噗嗤的冒着泡，数不清的泡泡从瓶里往外窜。就像面前掩不住的朦胧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