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相俊》会笑的雪

26、我拉黑你

　　琴蓦然瞥了一眼楼下的车。慢慢的搅着杯里的咖啡。咖啡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孔。甜甜的，带着一丝苦涩。她瞧了一眼秘书手里的文件:“我拟好了大纲，细节你再处理一下。”
　　“好。”秘书带着文件走了，走前，还看了眼她的手机。100多条短信，还在不停地闪烁。
　　“高俊楠！我知道你在下面！不准发消息了！”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占我内存碍眼！”
　　“小心，我把你拉黑。”
　　“你不会。”高俊楠笃定的语气，后面还跟了一个笑脸。
　　“谁说的？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蓦然，不生气了。好不好？”琴蓦然没回消息，手指触在黑名单里，泄了气。
　　“哎。我真是，在想什么呐。”
　　“蓦然。你下来。”
　　“哼。”她果断的把他拉黑，扣上手机。拍拍脸开始工作。一看电脑就发呆，她心烦意乱。楼下，他的车还在。她拉上窗帘。遮住了阳光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眼不见心不烦。”这样一想，心里轻松了许多。文案也没心思写了，索性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躺，闭目养神。她全身放松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她迷迷糊糊的又回到那个梦里，见着他久违的笑容，她不愿醒来。
　　秘书叶莉见吕杰在门口站了许久，定定的望着熟睡的琴蓦然。不由替她担心。
　　“吕总，我去叫醒她吧。”
　　“嘘。”吕杰轻轻的把食指放在嘴边:“让她睡会吧。这几天她也够累了。”
　　“啊！”琴蓦然从梦中惊醒，环顾四周，办公室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静悄悄的，难免有些阴深。
　　“哎，这该死的加班。累死了。”她伸伸懒腰，腰酸背痛的奋战了几天，刚才说小憩一会，结果睡着了。话说，怎么没人叫她呢？
　　楼下，吕杰倚靠在车旁等她:“睡醒了？”
　　“嗯。”琴蓦然拍拍他的肩膀，她的脸上还有刚睡醒的痕迹。“谢谢你啊。深明大义的吕总。以后，不加班更好。”
　　“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不能碰你了？以后，你在身上贴个生人勿近，我绝对离你三尺远。”
　　“我又不是文物。”吕杰知道她一向大大咧咧。没有别的意思。自己这多愁的心思她自然看不出来。
　　“走啦！”琴蓦然已发动车子离去。他看着她的笑容，目光追随着她离去。然后他才慢慢的上车。
　　田怡心已经在电话里嚷起来了:“琴蓦然呀，琴蓦然。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你死哪里去了？”
　　“嗯哼！我可是你儿子的干妈咧。”
　　“你再不来，我儿子就不欢迎你了。”
　　“好了好了！马上到。谁让我在办公室里睡着了嘛。”琴蓦然加快速度往田怡心家赶去。今天，田怡心搬家，主要是小两口买了新房，为了即将到来的宝宝做准备。田怡心早就通知她过去帮忙了。她倒好，睡一觉，把这事给忘了。
　　“轻点！这个放客厅。立起来好看些。”
　　“鞋柜再往里挪一点，门打不开啦。”
　　“这这花瓶放桌台下，小心点，容易碎。”
　　琴蓦然一到，就见着一副繁忙的景象。
　　“你来啦！”田怡心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向她走来:“我就想你陪陪我，一群大男人忙活，我没事做。无聊。”
　　“你哪里无聊了？你这嘴可没闲着。”琴蓦然抓着她的手。望向林昱，林昱的背心已经湿透，他和护工忙着整理家具。他的手臂上一条长长的伤疤格外醒目。灰尘黏在他汗淋淋的身上，看起来很狼狈。
　　琴蓦然湿了眼眶，拉着田怡心一边:“我的朋友很多，哥们只有一个。怡心，你们要好好的。还有我的干儿子。”
　　“男人婆。嘀咕什么呢？过来帮忙。”
　　“林昱。”
　　在田怡心目光的注视下，林昱改了口:“帮忙就算了。帮着参观参观还是可以的。”
　　田怡心知道他在数落自己布局眼光差:“哼哼，今天晚饭之前要是弄不好。你就别上床睡觉。”
　　“得咧！老婆大人。我可舍不得你冷着，晚上我给你暖被窝。”
　　田怡心看着他贱贱的笑容羞红了脸:“这么多人看着呢。去你的。”
　　琴蓦然笑弯了腰，笑着笑着突然有些心酸。所谓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张佳佳一直都喜欢林昱，很喜欢，喜欢到偷偷藏在心底，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暗恋是成功的哑剧，说出来就成了悲剧。对张佳佳而言，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琴蓦然望着窗外，窗前的爬山虎绿绿的一片。绿叶下有个鸟窝，那只大鸟看见她，凶狠的抖着翅膀，叽叽叽叽的叫唤。见她未靠近，慢慢的放松下来。眼神依然警戒的望着她：“林昱，以后，我把你的孩子扔鸟窝里。”
　　“你敢！”田怡心凶巴巴的凑过来，看着奶凶奶凶的鸟儿，心都软化了。
　　“天啊！她也有宝宝呢。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以后看谁的宝宝长大。”
　　“无聊！”
　　“幼稚！”
　　“你扔给她吧，以后你的孩子还会飞。”
　　“他要是敢飞，我就把他绑起来，像放风筝一样。”
　　“我以后不踢足球了。在家踢儿子。”
　　看来做田怡心的儿子很危险，还没出生呢，夫妻俩就想着怎么玩了。她为这个未谋面的小家伙深感同情。
　　“姐姐。”五岁的琴远舟跑过来。一蹦扑进她的怀里。
　　“小舟你又调皮了。”琴蓦然捏捏他的鼻子。弟弟的小脸在她脸上蹭啊蹭，就像一只小猫。琴玉喜在阳台晒太阳，彭倩在厨房刷碗。听见她回来，笑眯眯的探出头:“你回来啦！”
　　“你回来了。”琴玉喜修剪在台上的树枝，心虚的瞟了女儿一眼。
　　“我回来了，小舟高不高兴呀？”她把脸放在小舟颈窝里，哈他的痒痒。小周格格地笑。
　　“你没遇见什么吧？”
　　“我才上班，还能遇见什么？” 一听老爸的话她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小舟，自己玩。”
　　“不嘛。姐姐陪我玩。”小舟抱着她的大腿撒娇。
　　“你这孩子，比蓦然小时候还淘气。过来，奶奶陪你玩。”小舟噘着嘴，极不情愿的走奶奶面前去了。
　　琴蓦然怀抱双手，往门边依靠。直勾勾的望着老爸:“爸，你想说什么？”
　　琴玉喜手在盆栽上面剪啊剪，一片叶子也没碰着:“就是问问你工作好不好。”
　　“好着呢，我以前也是在那里实习的呀。”
　　“那就好，那就好。”琴玉喜的额头有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她看着老爸紧张到颤抖的样子笑了:“你有话就说吧。扭扭捏捏的怪别扭。”
　　“你见着你妈了吗？”
　　她的笑容消失了 :“见着了又如何？”
　　琴玉喜吹吹剪刀上的叶子，看来她们母女俩谈的并不愉快:“蓦然，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原谅她吗？”
　　“可以啊！我无所谓。她是你的妻子。你把她接回来住吧。”
　　琴玉喜的脸黑了，厨房里洗碗的声音也没有了。客厅里小舟还在叽叽喳喳的看着动画片:“喜羊羊，美羊羊。红太狼，灰太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儿的聪明难以想象……”
　　奶奶瞄了眼厨房，大声呵斥:“琴蓦然，三天不打皮痒了，是不是？”小舟被奶奶的怒吼吓住了，蹭蹭蹭抱住蓦然的大腿。
　　蓦然抱起他，拍拍他的背:“吓着了吧，哈哈。小舟不听话就会挨打哟！”
　　“姐姐坏。”小舟笑眯眯地拨了一颗糖果往她嘴里塞。好家伙！会贿赂人了。琴蓦然把窗帘拉开，她很久没有回来了。房间还是那么整齐，干干净净的。嘴里的糖很甜，带着弟弟特有的奶香味。她躺在床上枕着手，回想和林叶见面的场景: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她想起，林叶离开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好日子。她翻过书桌追出去，在火车站拼命的追赶她。他没有回头，任她喊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跑掉了鞋，摔破了皮她也没有回头。她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是他她的母亲。她走的时候却悄无声息，毫不留恋，那么坦然又如此绝情。现在她回来了。她在她眼里看到了久违的爱。那一瞬间她想哭。想起她的冷漠，他又忍住了。她的心里只有恨。
　　林叶说:“蓦然，妈妈回来了，原谅妈妈好不好？”
　　她看着她，用嘲讽的眼神。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妈在五年前就死了。死在火车站里，死在×××火车上。”
　　林叶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落:“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妈妈想你想了六年，睡不好睡不好。妈妈一离开你就想你了。”
　　琴蓦然站起身，茶水洒在她的包上，她抖抖皮包:“你以为我恨你吗？是的，我恨了你一年。后来我想想没有你我反而过得更好。你看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她潇洒的转身离开。
　　“等等！蓦然。妈妈真的爱你。真的！抱抱可以吗？妈妈就想和你说说话。”
　　琴蓦然看着她张开的双臂，那是她想了很久的味道。她抑制那一瞬想走过去的冲动。决然地摇摇头:“我已经不是你的小棉袄了。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互不打扰打扰好不好？”
　　林叶泪眼婆娑:“妈妈子宫癌……已经切了……妈妈迫不得已！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
　　琴蓦然觉得心口像被人揍了一拳，很疼。她深吸一口气，毫不客气还给了林叶。她忘了，这个站在她面前，看起来有些苍老的女人。是她的母亲:“你想离开可以告诉我，你偷偷摸摸的离去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你离开的时候那么绝情。又为何回来找我？仅仅是因为你没有孩子了。没人给你养老送终？”
　　林叶呆呆的望着她，女儿已经长大了，她已经快高出她一个头了，她的眼里只有冷漠。她的小棉袄长大了。她无力的收回僵直的双手，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在石凳上。石凳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她的体温也捂不热他。
　　琴蓦然大步离去，她站在花卉后，看着凉亭里那个掩面痛哭的女人，红了眼眶:“当初你能回头。你看我一眼，或者给我一个拥抱。告诉我你还爱我，或许我就原谅你了。”原来伤自己最深的人不是别人，是自己最亲的人。
　　她的眼泪慢慢的从眼角滑落在枕巾上。小舟又拨了一个糖塞在她嘴里:“姐姐乖，吃糖。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