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吧！蒲公英》柔小宝

22、第二十一章 灰烬

　　“吱啦——”北仓车库的闸门被拉开了。

　　羽煌一手撑着拐杖，出现在车库的门口，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映成一片银白，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这是一个被遗弃不久的汽车修理厂，大部分的机械器具已经被迁走了，只有少数残旧过时的车床和零配件被留了下来，上面积攒了一层薄薄的尘土。墙角两旁还摆放大大小小的汽油桶，有些已经扭曲变形了，就连表面的铁皮也已经渡上了一层红色的铁锈。

　　屋内点亮了几盏简陋的吊灯，将空旷的车房照得通明晃眼。泽野坐在几个堆砌起来的木箱上，映在头顶上晃动的照灯下，显得分外狰狞可怕，几个身材魁梧的打手在他身旁围了一圈。

　　“哈哈哈……战羽煌，你终于出现了！” 泽野把玩着手中的锋利的刀子，眯着眼睛笑得邪恶。

　　“我人已经到了，快点把翩翩放了！”羽煌凌厉的目光在车库内环绕一周，最后落在堆砌起来的木箱上。

　　今天一切将会在此了结，长长的夜路总算走到了尽头！

　　“要我放人？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有龙老大和下面的弟兄帮你撑腰吗？还是在医院里躺傻了？臭小子，我早就看你很不顺眼，只因为你曾经救过老大的命就被他收为心腹，短短几年就让你爬上了堂主的位置，还一直压在我头上，让下面的兄弟看我的笑话！”泽野恶狠狠的说道，脖子上的青筋暴突，仿佛下一秒钟就会从箱子上跳下来，掐住羽煌的脖子。

　　“还有弹头那个废物！连续两次都行动失败了，真他妈是个猪脑子！还想借此拍龙老大的马屁呢，现在反啃了口狗屎，我呸！也不先照个镜子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他突然停止摆弄手中的刀子，眉毛一挑，挤出一个奸诈的笑容。

　　“战羽煌，或许你是聪明人，不过你恐怕想不到龙九天那个老爷子早就派人在暗中监视你的一举一动，随时都有把你扳倒的可能吧！你以为那老东西不懂得养虎为患的道理吗？更何况当你除掉了‘祥隆帮’老大楚世雄后，已经让你锋芒毕露了，老爷子虽然仰仗你在圈内打下了不小的知名度，可在背后道上的人都将你默认为我们‘聚龙帮’的实际掌控人，所以早就对你起了戒心！自从你到大陆以后还狂妄地宣称要脱离帮派，他担心你会成为他最危险的拌脚石，所以他就派我给你下药，以便可以牵制住你！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你竟然可以成功戒毒，全身而退，所以你现在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泽野，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将一切了结吧！可是翩翩与此事无关，你快点把她放了！”羽煌眼中燃起一把熊熊的烈火，他握紧的拳头仿佛两枚定时炸弹。

　　泽野用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看得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正在酿造一个巨大的阴谋，“如果你今天可以活着走出这个大门，我就会让你把你的女人带回去，而且让你退帮，从此你就可以和□□划清界限了，不过……这样就要看看你的骨头够不够硬了！”

　　泽野做了个手势，有人马上上前为他点燃了一根香烟。随后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手中拖着一根棒球棍，来到羽煌的跟前。

　　他挥拳狠狠揍在羽煌的脸上！

　　羽煌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拐杖也从手中滑落到地上。不行！他心里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一记拳头已经叫他有些吃不消了，但是他必须站起来！不一会儿，趴在地上的羽煌喘着气，伸手将拐杖从地上立起来，勉强站了起来，双眼怒视着屋内。

　　“臭小子，你在瞪谁？！”大汉被激怒了，再次抡起手中的棒球棍，生生砸在他的胸口上！

　　“啊……”他被强大的冲击撞开，重重地撞在墙上！

　　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叫他几乎昏了回去，棍子正好落在他折断的肋骨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在重击下被再次撕裂开，他胸口上缠绕的白色绷带也被溢出的鲜血染成一片殷红！他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向下淌，他的上齿死死抵住下唇，留下一道深紫发色的印记！

　　不能倒下！必须要站起来！翩翩还等着自己去营救，她呆在对方手中时间越久危险也就越大！此刻羽煌心中的焦虑超越了难以承受的痛楚，他忍着疼痛，扶着墙磕磕碰碰的站了起来。

　　“浑蛋！我看你是存心找死！”大汉再次抡起手中的棍子，敲在他打着石膏的右腿上。

　　“咔嚓……”裹在他腿上的石膏顿时碎成了几瓣，四处飞溅。

　　抱住右腿倒在地上的羽煌脑中一片空白，疼得几乎失去了意识！

　　“翩翩……”

　　当他觉得周边世界逐渐暗下来的时候，眼前浮现出翩翩的笑脸，那是一张温柔而动人的笑容，她甜蜜的嗓音在耳边回响——“煌，你说以后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以后，我们将会是怎么样子？也许到时候你是一个驼背瘸脚的糟老头，而我也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呵呵……”

　　“翩翩……”他低声斯吼着，扶着墙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

　　满脸胡渣的大汉没想到重创之下他竟然还能够再次站起来，心中也暗中佩服他非凡的意志力，假如换成另外一个人，恐怕早已经命赴黄泉了。

　　“你的拳头……也只配……帮我瘙痒。”他用手背蹭去嘴角的血腥，故意激怒对方，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近距离接近对手的机会！

　　“臭小子，你……！”大汉上前一把揪住羽煌的衣领，将他拖了起来，按在墙上，再次挥起了拳头。

　　“住手！够了！” 在一旁观看已久的泽野终于开了口，他从箱子上跳下来，走来羽煌的面前。

　　就在大汉犹豫的那短短的瞬间，羽煌趁其不备将系在他腰间的车库闸门钥匙揪下来，紧紧地攥在了自己的拳头里！

　　他望着泽野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透过湿漉漉的发梢，放着冰冷骇人光！此刻的他像一头遍体鳞伤的林间野兽，危险得让人感到畏惧，不寒而栗。

　　“道上的规矩，如果你想脱离帮派，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泽野吸了口香烟，将自己手中的刀子扔在他脚边，额头上的那到发黑的疤痕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羽煌望着脚边明晃晃的刀子，嘴角微微上扬，“你说过只要我今天能活着走出这里……你就让我带走翩翩……而且让我退帮？！”

　　“当然，一点也没错！”

　　他拾起刀子，握在手中，毫不犹豫的一刀插在自己的右腿上！

　　刀刃刚刚插入的地方，血开始只是从周边皮肤溢出来，顺着他的右腿向下淌着。可当他拔刀那一瞬间，喷出来的鲜血四溅到他脸上和衣襟上，深红色的血浆如泉水般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只一会而的工夫，羽煌的脸色已经惨白得好似一张薄纸，被咬破的嘴唇渗着腥苦的血丝，“翩翩……她现在……在哪里？”

　　“好样的！果然是副硬骨头！来人，把那个女的带到这来。”泽野拍了拍手，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时候，两个男人从车库的闸门走进来，中间还夹着一个处于昏迷状态的长发女孩，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庞，凌乱的散在胸前。两个男人将她拖到车库的中央后才松了手，退到一边去。

　　羽煌跌跌撞撞的冲到翩翩身边，可当他看清楚眼前的她时，霎时间心口像是被人用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挖去了一大块，情绪终于崩溃了！

　　躺在地上的翩翩已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了！

　　她紧紧地闭着双眼，蜷缩在地上，长长的发丝贴在她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颊上，痛苦神情仍然没有褪去。她胸前的衣襟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那嫩白的□□完全袒露在外，而细嫩的脖子上也留下青一块，紫一块明显的淤青。她两天前刚买的浅蓝色带着花点的裙子，被残暴的撕开了长长的一道，而喷溅在裙摆上的斑斑血迹，此刻成为羽煌眼中最刺目的一抹猩红！

　　她——被残忍的□□了！

　　那一霎那间，他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呼吸！

　　“你们这群禽兽！究竟对她做过些什么？！”他听见自己体内五脏六腑炸裂的声音。

　　“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让她伺候弟兄们尽尽鱼水之欢罢了！”泽野将他的盛怒看在眼里。战羽煌果然如自己所料般陷入极度疯狂，实在是痛快极了！

　　“浑蛋！你竟然不遵守承诺！”羽煌的眼神好比一把锋利的匕首，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我是答应过会让你带她走。”泽野眯着眼睛吸完了最后一口烟，随手将猩红的烟头一弹，露出了一脸的阴霾，“不过……忘了告诉你，是让你带走一个令人作呕的婊子！哈哈哈……”

　　羽煌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脸上一片死寂。

　　当泽野闻到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发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一道火光从他眼前晃过，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小小火苗已经窜成一片火海，一座丈高的火墙在他面前骤然升起，将羽煌与自己隔在熊熊火焰两边！

　　几分钟前当羽煌冲到翩翩跟前的同时，他刻意撞倒了搁置在一旁的汽油桶，使汽油从桶里流到了地上。由于泽野对伤重下的他放下了警惕，所以就连汽油都流到了自己脚边都没有发现！而当他随手抛出烟头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在熊熊火光的映衬着，羽煌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蹲下来裹在翩翩身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遍体鳞伤的她从地上抱起来，转身一瘸一拐的朝车库闸门走去……

　　由于失血过多，他觉得眼前发黑，仿佛世界被人关了灯，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原本剧烈的疼痛现在也都麻木得失去了感觉，似乎血液已经凝固冻结，抱着翩翩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他走出车库，把翩翩轻轻放在闸门外面的一节屋檐下，用带血的手怜惜地抚摸着她肿胀的脸颊……他绝对不能原谅那群丧失人性的禽兽！即使今夜要与他们同归于尽，他也绝对不允许那些玷污过她的混蛋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指尖上冰冷的温度唤醒了昏睡中的翩翩，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默默无语的注视着羽煌，眼眶中泛起了泪花。

　　“乖……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再睡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他轻柔的安慰着流泪的翩翩，勉强为她扬起了一个微笑。

　　听了他的话，她安静的闭上了眼睛，皱紧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对不起……对不起翩翩……”羽煌深情地望了一眼怀中的她，心中被内疚与愤怒所填得满满的！

　　这时在远处响起了警车的汽笛声，而且越来越近……

　　羽煌抬头望了一眼远处闪烁的蓝色警灯，双手撑着墙吃力地站起来，重新回到北仓车库内。

　　“吱啦——”闸门被他放了下来。

　　他回过头来，张开嘴，将闸门钥匙放进了嘴里吞进了肚子！此刻的他浑身上下毛孔喷张，散发令人望而生畏的绝望！他心中那把锋芒毕露的刀子，尖锐的刀刃直逼泽野和他身后的彪型大汉，眼中杀机毕露！

　　“你疯了吗？！等警察来了，你和我都跑不掉的！”火墙那头的泽野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仿佛一头绝望的豺狼，在做临死前的挣扎！

　　“泽野……我要你死……”

　　羽煌拾起地上依然滴着鲜血的刀子，扶着墙摇摇晃晃地朝火海走去，他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熊熊火光将屋顶映成一片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