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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太傅与驸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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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一些各地平乱情况的奏报。
叛军余孽沿渭水向南窜逃,一头扎进南越的深山老林,在那地方搜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无法,只能加固边境兵防。
下朝后,谢黎还惦记着搬家的事,正要出了宫门,猝不防被高兰拦住:“学士大人留步,长公主殿下有请。”
谢黎抖了抖衣袖,没好气道:“现在是下朝时间,臣府上事务繁忙,烦公公转告一声,改日再叙。”抬脚就要走。
“谢大人不去长公主便要搬出先太后的懿旨了,您这学士就要变成驸马了,大人请三思!”高兰说得又急又快。
“什么什么?”谢黎险些被这一串话砸晕,“什么懿旨?什么驸马?谁要当她的驸马?”
高兰微微一笑,拂尘一甩:“大人,请。”
临湖水榭里,永乐正在教小皇帝长泽练字,太后独他一个儿子,幼时就过于溺爱,以致六岁了都没启蒙。
永乐自问算是个耐心的人,可长泽半点静不下来,一会儿饿了要吃糕点,一会儿渴了要喝茶,一会儿累了要捶背,拖拖拉拉一个时辰,连人之初,性本善这几个字都没写完。
永乐额头上青筋直跳,屡次咬紧后槽牙,一遍遍提醒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动怒伤身,小孩子顽皮点正常的。
直到高兰和谢黎出现,她赶紧让高兰把长泽带下去。
谢黎冷着张脸,一言不发,永乐权当看不见,忙招呼小翠端茶上菜。
“长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谢黎硬邦邦地问道,“先太后什么时候留了懿旨,微臣怎么就成了你的驸马?”
菜很快上齐了,荤素齐全,摆了满满一桌子。
永乐一边殷勤地给他夹菜,一边笑道:“谢大人别急呀,咱们边吃边聊,想必大人还没用午膳吧,不如尝尝宫中御厨手艺如何。”
面前的青瓷小碟很快堆起一个小小山包,谢黎瞥了一眼,满心不屑,他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一口。
永乐见谢黎像个石雕一样纹丝不动,叹了口气,故作感慨道:“是了,我这里的饭菜,谢大人必是瞧不上眼的,想着我们在京城锦衣玉食,蓟州百姓却是食不果腹,真是惭愧。”
一旁的小翠听得欲哭无泪,所以公主到底为什么要她做这么多菜啊,她都可以预见她们未来几天吃剩饭剩菜的日子了。
蓟州本就不富庶,先帝在位时十年免税,后来京城内乱,山中一盗匪趁机带人冲进府衙,杀了州牧,自立为王,蓟州经此大劫,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谢黎神色略有松动:“公主到底想干什么,不妨直言,不必拐弯抹角。”
永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我想让谢大人担任太傅一职。”
“恕微臣无能为力,长公主另请高明吧。”
谢氏一族以他为首,门生故旧遍地,大半个朝堂与他交好,新皇根基不稳,各路大臣互相倾轧,谢氏在其中还能独善其身。
可一旦谢黎担任太傅,无异于站了队,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谢氏实在没必要卷进这潭浑水。
“谢大人太过谦虚了,”永乐继续发扬自己厚颜无耻的精神,使劲儿拍谢黎马屁,“朝中谁人不知谢大人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不过二十岁就高中探花,年纪轻轻便担任翰林学士,要论学识,满朝文武谁能出其右呢?”
“太傅一职,你一定可以胜任。”
小翠嘴角直抽,她相信她家公主是把毕生所学的夸奖的词全套在谢大人身上了,再看谢黎,脸不红心不慌,仿佛没听到,由衷赞叹,不愧是久经官场的人。
“长公主不必多费口舌,微臣事务繁忙,就此告辞。”谢黎理了理衣服,起身要走。
永乐见他油盐不进,默念道:好吧,谢黎,这是你逼我的。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懿旨。
“谢大人留步,”永乐将卷轴展开,“你不想看看这是什么吗?”
谢黎转头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陡然龟裂,只听得永乐徐徐道:“兹有谢氏名门之后谢黎,气度不凡,文采卓然,冰壑玉壶,自是大雅君子,哀家膝下独有一女永乐,可与相配,着择日完婚。”
谢黎目瞪口呆,独自一人风中凌乱,他以为永乐是拿懿旨当借口吓他的,谁知道先太后真的要他当驸马。
不同于永乐母妃默默无闻,先太后以贤德著称,不论民间还是朝堂都颇得人心,因此她留下的懿旨不是想违抗就能违抗的,本朝为防外戚干政,规定驸马不得任四品及以上官职。
这就意味着谢黎不仅会娶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人,还会丢官。
永乐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慢悠悠道:“还盖着凤印,谢大人要不要确认一下啊。”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永乐也不急,如今正是暮春好时节,凭栏望去,天蓝水碧,近湖处种了一排柳树,微风轻拂,柳枝展绿,水波粼粼,真是好不惬意。
欣赏完美景,她扭头一看,谢黎那目中无人的气势已弱了大半,甚至连精神头都不大好了,又有些不忍。
永乐很无奈,她也没办法啊,大皇子和二皇子双双殒命后,皇贵妃就上了吊,皇后本就身体不好,这下就剩一口气了。
临终将她叫到床前:“长泽年幼,皇室人丁凋敝,上无宗亲倚仗,下无近臣扶持,届时政局动荡,齐国安危全系于你一人,你定要时时谨慎,事事思虑,我给你留了一封赐婚懿旨,是你与谢黎的,他谢氏树大根深,能让他为你所用最好,如若不能,这懿旨便是牵制他的利器。”
太后说完一长段话已经力竭,躺在床上微弱地喘气,却还是紧紧攥着永乐的手,“你……你要好好的,教育好长泽,不要让……齐国基业毁于一旦。”随后阖上了眼。
一番托孤之词,言辞恳切,句句叮嘱,永乐清楚自己肩上的重担,自长泽登基以来,她夙兴夜寐,不敢有一刻松懈。
“谢大人别担心,这懿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顿了顿,看了眼身侧,挑眉道,“小翠知。”
“谢大人,选一个吧,太傅,还是驸马?”
小翠默默流泪:公主你忘了还有高公公啊,话说你真的不怕谢大人杀人灭口吗,我们可打不过他啊。
谢黎气笑了,咬牙切齿道:“我头一次发现,长公主能这么卑鄙无耻呢。”他连自称都不用了。
永乐摆了摆手,表示谦虚:“过奖过奖,你以后会发现我更多优点的。”
“三个世袭侯爵之位。”
“什么?”永乐一时没反应过来。
“三个世袭侯爵之位,封赏给谢氏族人,我即刻赴任。”谢黎解释道。
这下轮到永乐气得跳脚:“谢黎你这是趁火打劫!”
“长公主不愿意啊,”谢黎也豁出去了,“那就只能遵照先太后懿旨了。”他不想娶,就不信永乐肯嫁。
永乐忍住要和他打一架的冲动:“两个。”
“四个。”
“谢大人手下留情啊,今日才应了工部修建运河,国库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贴给世家贵族们,”永乐变换战略,开始卖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朝中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何能匀出职位给他们荫封啊。”
“五个。”
“行了三个就这样,我明日拟旨。”永乐心头滴血,这谢黎就是个属狗的,咬死不松口,三个啊,侯爵啊,还是世袭啊,够她肉疼一辈子了。
谢黎整衣起身揖手:“多谢长公主,微臣明日就可指导陛下功课。”
宫门口,飞折已等待许久,见谢黎出来,忙上前问道:“大人今日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谢黎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上了马车。
“大人,新宅子已经动工了,下个月就可以搬进去了。”
谢黎疲惫地摆摆手:“算了,不搬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