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笛》南风入怀

2、第 2 章

　　徐桢不疾不徐地走出尚书台，但他内心却远不像面上那样平静。
　　他归京十余日，述职完毕后不过每天挂着尚书郎的职务应卯而已，谁料这样与世无争都能生出事来。刚刚尚书令陈公告知他，他要留在京中履职。
　　这是什么事嘛！
　　徐桢一面和散值的同僚告别，一面思忖着这一诡异的任命。
　　颍川虽然富庶，但就人口而言，还称不上大郡。他徐子实本应该再做一任太守或刺史，然后准备进入中枢任职，而不是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情况下留京。
　　自然，他有家声有才能，还有当今天子的信任。然而一个未及而立之年的侍中，说出去也着实有些骇人。
　　徐桢上马车时，鬼使神差地向北望了一眼。
　　云雾低垂，楼台高耸。那里是天子所居。

　　当徐桢回到家时，天色已晚。
　　一个梳着倭堕髻的婢女替他收好大氅，又端来一盆水供他净手。
　　徐桢低头用帕子擦干手上的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屋子里的摆设还是依照他的习惯。眼前的婢女跪的也端正，不过头上的发髻梳歪了，乌黑的头发垂在肩头，露出雪白的肌肤……
　　徐桢的面色猛地阴沉下来，吓得婢女手一抖，盆中的水也倾倒出来。
　　那盆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完美地避开婢女娇美的脸蛋，全部洒在她的前襟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线条。
　　“郎主……奴婢有罪。”婢女颤抖道，端的是娇怯动人，楚楚可怜。
　　为人宽厚的徐桢只好在她自请责罚前请她出去用夜风吹干衣裳上的水。

　　徐桢在屋子里踱了半晌的步，有时坐到案前，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弹琴。
　　几声破碎的琴鸣消散在他的叹息中。
　　他的愁闷一半是因为莫名其妙的任命，一半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挑逗。
　　前者他什么都不清楚，后者他什么都清楚。
　　为什么他会发怒？一个婢女而已，他大可以佯作不知，度过一个香艳的夜晚，再根据自己的心情选择是否收一房美妾。
　　但是……徐桢摇摇头，他一心都系在一个人身上，一个他永远无法亲近的人。
　　徐桢所受的教育阻止了他继续想下去，那会让他清晰地看到自己悖逆于人伦天理的心思。
　　然而，徐子实今夜注定无法安眠。
　　“陛下召桢入宫？”徐子实差点要走到窗前去看是不是天明了。
　　内侍笑着肯定道：“是的，陛下召君侯即刻入宫。”
　　随即又低声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