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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单纯 ...

  •   “谁啊?”阿墨扯开嗓子喊着,“亮叔不在。”

      “我是魑魑,刚才在林子里,不小心踩到捕兽夹,伤了脚。”女子的声音带着忍痛的虚弱和克制。

      车夫打开门,看到她一只脚被布满钉齿的铁夹子死死夹住,鲜血淋漓。她一手扶着腿,一手撑着门框说,“你们能帮我打开吗?”她的手指因用力掐着大腿而骨节突出发白,不停地微微颤抖。脸色十分苍白,额头有细细的汗。

      是个二十出头的美女,衣着素雅,环佩叮当,身上散发出幽幽的兰草花香。原来是在发髻上插了几根花枝。

      阿墨走上前去,望着她拖在地上的右脚说,“先进来。”便和车夫一起架着她的双臂慢慢扶进去坐在桌边的长凳上。

      阿墨说,“车夫大哥,我踩着底座,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掰开,你力气应该比我大。”

      车夫点头,“只有这样了。”

      阿墨去灶台拿了一根木柴,站在她面前双脚踩住了捕兽夹底座的圆环的两边半圆。“魑魑,等他把夹子掰开,你就赶紧将脚抽出来。”说完蹲下身盯着夹子,随时准备动手。

      “会很疼,”车夫蹲下身望着魑魑说,“姑娘一定要忍着点,我数一二三,到三的时候,不要迟疑,拔腿要快。”

      魑魑点头,不敢向下看,仰起脖子紧张得胸膛剧烈起伏,她的头向后靠下去,枕在桌上的蓝布包袱上。

      “一!”车夫用两手紧紧抓住捕兽夹的两块生锈的铁嘴,咬牙用力地皱着脸说,“二!”

      厚铁夹子便打开了一丝缝,并且在缓缓地张开,张开……但是仍不足以让姑娘的脚抽出来,车夫低吼着脸皮紫涨,再加一把力气,总算开了条大口子,含混地喊出“三!”阿墨急忙将木柴插进去,姑娘也凄厉地惨叫着抽出了脚。

      啪的一声,铁夹子极速回弹,将里面的木柴生生夹断。

      车夫一松手就一屁股重重跌坐地上,喘着粗气。

      阿墨长吁一口气,走到床边拿来止血外敷的金疮药,小心地脱了姑娘的鞋袜,一边洒到脚上,一边说,“你怎么一个人在林子里乱跑?”

      “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下个月是孤神寿辰,我是孤神殿的宫女,到林子里来是采百花百果,酿酒进贡用的。”

      “原来如此。我昨天也受了伤,我家少爷跟亮叔一起去孤城请大夫了,姑娘就在这休息,等大夫来了一起诊治……”

      说话间,阿墨已经用纱布给她包好了伤口。

      她却撑着桌子瘸腿站起来道,“不行,我得回宫去,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大家都忙成了一锅粥,花果酒的配方就只差一味兰草,全都等着我,不能再耽误……”

      “那我送你吧。”车夫想了想道,“就送你到城门口。”

      “不用了,”魑魑推辞着向外走,微笑说,“谢谢你们。”

      在她走到门边的时候,阿墨突然叫住她,“慢着!”

      她站定了但没回头。

      阿墨冷冷地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心机来偷蟠桃?”

      “什么蟠桃?”她回头说,“我不懂你说什么。”

      阿墨打开桌上的包袱说,“这里明明有一颗蟠桃,你一来就不见了。”

      “小哥你一定是误会了,”魑魑讪笑着说,“我这个样子,怎么偷?刚刚你们帮我打开捕兽夹总共就那么会功夫,我哪有那么快的身手。再说,那么大一个桃,我能藏到哪?”

      “你说没见过,怎么知道它多大。”阿墨冷笑,“别装了!”

      魑魑仍镇定地说,“你说是蟠桃,我想肯定很大了,一般的油桃毛桃哪里称得上蟠桃?也许是昨晚,有人趁你们睡着了就来偷了,你没检查所以到现在才发现,真是天大的误会。我住在宫里不愁吃喝,偷你的桃干嘛?”

      “既然你没偷,敢让我搜身吗?”

      “岂有此理!”魑魑愤怒地说,“我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叫你一个大男人搜身,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那你就是偷了。”阿墨十分笃定。

      “好,我让你搜。”魑魑狠狠地说,“但是如果你没搜到,我回去就带官差来抓你,告你一个轻薄和诽谤的罪。到时你不要后悔。”

      “蟠桃是我家少爷的。”阿墨说,“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准拿。”他走过去说,“得罪了。”就将手伸进她的袖笼和怀里搜索,然而最终一无所获。

      阿墨惊愕地说,“你藏到哪了?”伸出手还想再搜一遍。

      魑魑强硬地推开他道,“你等着!”说罢转身缓缓出门去。

      望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阿墨仍疑惑地嘀咕着,“这不可能,那么大一个蟠桃,在眼皮底下不见了……”

      一直旁观的车夫说,“也许真的是昨晚,那么多人,手脚混杂,谁嘴馋偷吃了也有可能……”

      “对了,”阿墨说,“你不是有魔镜吗,拿出来看看。”

      车夫道,“是啊,正好试试它的法力。”说罢一推掌,手心就开了道口子,射出一道银光,在半空中迅速展开成不规则的流线型镜面。

      “让我看看是谁偷走了蟠桃。”车夫说罢,镜子里立刻出现刚才他们蹲在地上给魑魑打开捕兽夹的情景。魑魑将头枕在蓝布包袱上,开口吐了一口浓浓的白气,包袱的四个角就打开了,蟠桃自动升起至半空从窗口飞了出去。接着包袱又恢复了原状。

      “跟我去把她追回来。”阿墨拉起车夫就跑出门,可是迎面正看到魑魑背着手站在外面的草地上。在她身边还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声音也一样。她说,“不用追了。”

      “妖女,原来你还有同党。”阿墨伸手道,“把蟠桃交出来!”

      “有本事自己来拿。”魑魑一抬手,蟠桃就托在掌心,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魑魑,你怎么又回来了?”车夫说。

      “没想到你们背后有高人,”魑魑说,“这么强的封印,把我牙都磕断了。”她说着现出嘴里两颗獠牙,可惜已经只剩半截。“快说,解开封印的咒语是什么?”

      “我不知道。”来者不善,阿墨只能硬撑。

      “魅魅!”瘸腿的魑魑向旁边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她就不见了。

      阿墨一转头,看见魅魅出现在车夫身后,用一把弯刀圈住了他的脖子。

      “你不说,我就杀了他。”魅魅用弯刀细而锋利的尖角轻轻一点,就有血珠缓缓渗出来。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阿墨无奈地看着车夫。他表面平静,但是僵硬的身子却站得笔直不敢动弹,尤其是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但是因为紧张的呼吸,还是让脖子上的皮肉有轻微的起伏。

      魑魑单手一挥,唤出魔镜。虽然是向着镜子的背面,但阿墨依然看到了她在看的影像,只是和正面的影像是相反的。比如她看到灵光先生站在少爷的左边,他看到的是先生站在右边。

      但魔镜是没有声音的。

      她不知道先生附在耳边跟少爷说了什么。但她看到了倚在马车窗口探出头的阿墨。

      “看样子那位白衣书生是你的主人,你们的关系似乎很好……”魑魑看到少爷离开木屋跟亮叔去孤城后就收了魔镜。

      “不,”阿墨说,“少爷讨厌我笨手笨脚,早就想把我解雇了,只是还没有找到更机灵的来……”

      魑魑冷笑,“不用说了。把他带走!”

      魅魅立即松开手掌,轻轻一拂刀柄,弯刀就流利地贴着车夫的脖子转了个圈,像是给他套上了一条红色的丝线,车夫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轰然倒地,红丝线迅速分叉,鲜血渗漏流淌直伸进车夫的前胸,染黑了青色的布衣。

      阿墨惊痛地愣在原地,咬牙道,“我□□-妈!”扑上去要拼命,却被魅魅一把抓住胳膊反手向后一掰,从背后一手扣住他的后颈,将他压得弯下腰制住。

      他抬起头咬牙说,“你们要带我走我跟你走,但这件事跟车夫没有任何关系,蟠桃已经在你们手上了……为什么还要杀他!”

      “因为他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而他知道的事情太多。”魑魑说,“我可以施法让他失忆,可以把他一起抓走关进大牢,但是都太麻烦,还是杀了他最简单。”

      阿墨坚定地说,“就算你杀人灭口,别人还是可以从魔镜中看到真相!”

      魑魑和魅魅对视一眼,然后扭腰摆头地呵呵大笑。

      魅魅说,“外乡人,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无知呢还是该说你单纯。”

      魑魑一瘸一拐地走到阿墨面前,单手扣住他的下巴将脸凑近她,暧昧地笑着说,“魔镜里从来就看不到什么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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