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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嵇少陵再次在行进中的车辆中醒来,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身边坐着的人不是颜九九,而是一个棕色皮肤的陌生小孩。

      他来不及惊诧,因为身上各处关节都痛得要命,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刚刚被五花大绑过的大闸蟹,拆开绳子之后,都不会动弹了。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辆巴士上,车厢里没有太多乘客,车窗外,几辆汽车慢悠悠地驶向前方。

      我这是在哪?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嵇少陵的思维比肢体更早恢复活力,开始回顾昨天的剧情,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孙宜年匆匆向他伸出手来的那一刻。

      直至现在,他都不清楚孙宜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只知道,他打算找个机会和岑大酉同归于尽的想法被这家伙扑灭了。

      父亲倒下的那一刻,他沉浸在震惊中,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得,根本无暇考虑其他的事情。

      岑潭受伤的那几天,每天来给嵇少陵送饭的孙宜年都是满面愁容的样子,因此他觉得岑潭也命不久矣,心中悲愤之意横生,一心想要同岑大酉一起下地狱去。

      被囚禁之时,他无数次地幻想过,如果岑大酉心血来潮,亲自来到他面前套话,或者是打算亲手解决他,那么他就抱着这老头子一起跳下楼去。

      虽然四楼不算是太高,但是足够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丧命。

      眼下这个办法已然行不通,得另外找个方式报仇。

      他思索了许久,脑子里闪现出各种血色画面,不过都很不切合实际,他现在不比从前,首先要保证自身的安全。

      他很快压抑住自己的兴奋,提高警惕,打量着身边的乘客,他们有可能是岑家派来监视他的。

      周围的人大多坦坦荡荡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没人理他,反而他成了车中最为鬼鬼祟祟的人。坐在他身边的小朋友似乎都有些受不了他,瞪了他一眼,换去了车门附近的座位。

      嵇少陵的周围已经没有乘客,这种局面多多少少令他放轻松了一些。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外套,胸口处更是鼓鼓囊囊的,他靠着车窗,悄悄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放着两叠纸币,还有一张小卡片。

      卡片上写了几行字:我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的命运吧。

      看到这陌生的笔迹,嵇少陵有些失落,他在潜意识里,一直认为是岑潭和孙宜年共同导演了这出戏,如今看来,放他出逃这件事真的与岑潭无关。

      他在车上发呆了好一会,望着车窗外的秀丽风光,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茫。

      世界之大,他竟无处可去。

      他本想随着这辆巴士一起,就这样永远在路上行驶下去,可惜巴士有终点,而且终点来得十分迅速。

      五分钟之后,他走出汽车站,面对着三条岔路,很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路口站了半晌,一条毛发乱成一团的流浪狗从他的面前经过,他便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跟着那只狗子走进这个陌生的城镇。

      狗子半途突然加速,将他甩在一个破旧的公用电话亭边上。

      他盯着话筒看了半晌,他手机电话簿中共有一百多个号码,每个号码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当他面对选择之时,却一个也不敢拨出来。

      他转身走开,打算在短时间内不去联系任何人,他再也经受不起身边的人被他牵连这种事。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一家小商店的门口,他本想继续漫无目的地闲逛下去,商店橱窗里的商品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进入店中,不一会便采购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然后顺势钻进附近的一家小型汽车旅馆。

      他试着回忆了一下商店电视中播放过的美妆视频,面对着脏兮兮的镜子,在脸上又涂又抹。一个小时之后,他换上新买的衣服,再次照了照镜子。

      刚刚化好的妆居然被裙子给抹花了!

      他只得气急败坏地用水冲了几把脸,重新开始在脸上作画,不过这次手顺了许多,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化好了。

      已经临近黄昏,他戴好假发,出门去吃晚饭,路上收获了不少的口哨,还被一个男人拍了屁股。

      他还是第一次经受这样的骚扰,下意识地抓着那个男人的手臂,将他摔了出去。那家伙被他给摔懵了,骂骂咧咧地半天都没爬起来,给了他仓皇逃走的机会。

      回到小旅馆,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又差点被人当成了流莺,幸好他及时躲闪,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镜中堪称美艳的妆容,一边卸妆,一边佩服自己的审美眼光以及动手能力,这大概是母亲遗传给他的艺术天赋吧。

      一想到母亲,父亲的脸也随之浮现,他不禁心中一酸。

      他想到父亲在濒死之际,仍不忘要他逃命,可是他现在正在筹划着去找岑大酉复仇,他一无人手二无装备三无时机,即便侥幸能够成功,想必也不能全身而退。

      到了下面,见到父亲之后,他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

      还有岑潭,如果他像是那会为自己挡枪那样,挡在他爷爷的面前……

      嵇少陵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怒上心头,把岑潭也一起带走。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抬起头,突然打了一个寒战,镜子里反射出的脸狰狞扭曲,他发现这样的自己陌生得令人惊恐。

      他忙逃回床边,一头扎进被子里,捂着脸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他起床之后双眼红肿不堪,上了妆之后犹如弃妇。他无所畏惧,将自己从岑家出逃时穿的衣物丢弃到垃圾箱,转身进入一家乌烟瘴气的小酒馆。

      他想去黑市购买一些武器防身,但不知道哪里才是黑市的入口,凭借他那有限的闲杂知识,他猜测这种小酒馆应该会有许多线索。

      三天过去了,他逛遍了本镇的酒馆,却一无所获。见到的不是遵纪守法的酒鬼,就是倒头就睡的醉汉,连个卖小药丸的都没遇见。

      他不禁怀疑,这座城镇是不是太过民风淳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倒是想在此处颐养天年。

      怀揣一颗作恶的心,却连恶人的门槛都迈不进去,嵇少陵灰溜溜地走出酒馆,回到阳光下。

      他想,如果再这么蹉跎下去,一个星期之内,他那报仇的勇气将彻底消弥,然后,他将在余生当中,永远痛苦纠结下去。

      也不知道他的余生还能有几天,岑大酉派来追杀他的人也许正在路上。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为自己的复仇计划找出路。

      他认为岑大酉不会在米国耽搁太久,他们嵇家的产业还在等着他老人家去侵吞,于是他决定去找个能办假护照的地方,实在不行就想办法偷渡。

      然而他仍是空有目标没有操作方法,他苦恼地在路上游荡,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市郊,周围的建筑大多为带有花园的精致别墅。

      一阵分不清性别的尖叫骤然响起,他忙向声音来源处望去。他右手边的花园中,一只鳄鱼横行其中,堪称巨大。

      最为可怖的是,它那血盆大口中似乎还能看出某些动物的残肢,一个小女孩站在这庞然大物几米之外的地方,像是被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全无逃跑的意识。

      还没等嵇少陵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跳过栅栏进入别人家的花园,挡在那个小姑娘面前,手里还多了一根不知哪里来的粗树枝。

      鳄鱼看到他这个新鲜猎物,变得更为狂躁,“啪嗒”、“啪嗒”地向他们两个冲了过来。

      嵇少陵手中的树枝直刺鳄鱼的左眼,准头极佳,只可惜那树枝太脆,刚刚碰到眼皮,就从当中断开。

      嵇少陵只得顺势将剩在手里的那半截树棍丢进鳄鱼口中,这个举动倒是阻了那家伙几秒钟。他迅速将那个小女孩挟于肋下,看了下四处,无路可逃。

      无奈之中,他只得窜到了庭院的矮树上,鳄鱼在树下“砰砰”撞击树干,他和小女孩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时,隔壁人家的院子里传来一声低呼,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有人对着鳄鱼开了几枪,那鳄鱼受伤不轻,拖着一行血迹离开了这户人家。

      嵇少陵怀中的小姑娘如梦初醒一般,呜咽着哭起来,嵇少陵也松了一口气,他跳下树,伸手将小姑娘接到地面上。

      随后他决定尽快离开此地,如果被小姑娘的家人误认为是私闯民宅就不好了,而且从刚刚的形势来推断,她的邻居应该可以保护她。

      他想要从栅栏中跳出去,却被人叫住。

      “小姑娘,你的裙子扯破了,我带你去换一条。”

      他没意识到那个说着英文的邻居大姐是在叫他,继续翻墙。

      直到那人追上来拉住他的手。

      他回头看过去,一个扛着温彻斯特霰、弹、枪的女人正试图将自己的外套递过来。

      “唐珩姐?”他震惊地望着那人,不过随即就发现他犯了错误,这个人虽然很像唐珩,但是看上去要比她大上个十几岁。

      “你认识她?”女人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你倒不是第一个认错我们姑侄二人的人。”

      原来是她!嵇少陵回忆起从前父亲的话,莫非她就是那个爷爷奶奶曾经为父亲选的结婚对象?

      看上去唐珩的姑姑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当她看清嵇少陵的脸之时,突然僵住,“你和嵇梅坞是什么关系?我没听说过他有个女儿。”

      她的视线继续向下扫过去,嵇少陵蓦地被人认出身份,心中警铃大作,同时也被她打量得忐忑不已,因此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然后他悲哀地发现,如果仔细看过来,喉结还是会暴露他的性别的。

      “我是他的儿子。”他自暴自弃地招认了。

      “现在的孩子真是……”她颇为无奈地捂住眼,冷静了一会,然后强行笑道:“你是不是因为太叛逆,被嵇梅坞给赶了出来?不是我向着老朋友说话,我还算是比较开明的家长,但是看到异装癖的晚辈,心中还是会打个激灵,何况是他那个样子的老古董。”

      她自说自话地说了好久,终于想起来问嵇少陵:“嵇梅坞也在这里吗?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嵇少陵机械地摇摇头:“几天前他死了。”

      面前的中年美女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她拍拍嵇少陵的肩:“真是抱歉,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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