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少年东游

32、那个男人

　　我是哼着小曲回来的，看见那个男人我却一下笑不出了。他看见我就开始摩拳擦掌。“我已经等不及，我必须要这次机会。”他不由分说的冲了上来。我也是避而不及，迎难而上。
　　再次见到爷爷，我是一身伤，双眼乌青，男人没比我好哪去，虽然他身高有优势，我利用自己灵活快速的动作，让男人身上的伤要比我多一些。
　　“你们两人现在只能肉搏，等到灵力恢复了，丫头要吃亏啊”爷爷笑呵呵的说着，好像并不在意我的生死。我还是有些紧张，男人的能力我没有见过，可他那气势我见识过，我认识的人中，只有父亲能与他匹敌。
　　“你害怕了？”男人说着，嘲笑的看着我。我心里不甘，却也说不来大话。“放心，到时我会让你走的痛快。”男人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
　　“不要开玩笑，有时间多休息，好让自己恢复好。”爷爷笑呵呵的走了，我跟在爷爷的身边，想让他再给我一些建议和意见。他老人家却只是笑着看我。
　　“爷爷，我给姬昱承诺了什么？”
　　“越是纯真快乐的记忆越是容易被深埋”爷爷点着我的头说着。我只能装出委屈的神态希望爷爷多给点提示。爷爷完全不吃这一套。
　　我被那个男人要折磨疯了，除了睡觉，他无时无刻不再挑衅，他的迫切让我觉得很焦虑，他的能力明显要在我之上，我有时被他打的很惨，而且他的灵力恢复也快于我。
　　“丫头，要稳住，不要着急。”爷爷安慰我，我被他激怒了，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也多亏了他，我不得不努力更努力一些。
　　“丫头，一个月了，你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我应该不需要再让你。”男人说完，直接一掌向我劈来，庆幸我的身体比较小巧灵活，我可以轻松的躲过他的攻击。男人不以为意，他高大的身躯完全不影响他的动作，我刚转身，他紧跟着就上前，我来不及躲闪，只能生硬的接下这一次攻击。他的力度很大，我别扭的身躯滚出了一段距离。
　　“你们要来点更刺激的吗？”爷爷从远处走来，轻松的语气说着。
　　“你还真舍得她？”
　　“凡是不必强求，而且你俩最后谁能胜利还不一定。”爷爷笑呵呵的看着我，我心里多少有些埋怨他不帮我，我明显打不过对方，可他就是不肯帮我。
　　“那就来点刺激的，让你死了这条心。”男人狂妄的语气让我有些担忧，我有些怕自己会真的死在他的手里。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心中恐惧的是什么。”爷爷说完，拿出他的宝葫芦，让我们俩都喝一口，然后带我们来到一片丛林里。
　　丛林的深处有弄弄的一层浓雾，爷爷在我们的手腕上都系上红绳。“你们从这里进去，直到有一方顺着这条红绳走出来，那就是能复活的惹。”爷爷把手里的红绳拽的紧紧的，好像告诉我们他不会轻易松开，我抚摸着这红绳，心里满满地担忧。
　　“丫头，如果害怕了，就放弃，这样我也不用白费力气。”男人很不屑的看了我。
　　我把红绳紧紧握在手里，活着的意义对我来说还有些摸不清，但我不会放弃这个权利，更不会拱手让人。爷爷微笑的看着我，这个笑容让我觉得很温暖。
　　“你们放心，即使你们走不出，我也会把你们带回来，保你们永远以这个魂的形态活着。”
　　“如果我不能回来，可以不用找我了，这样的形态，已经够了。”男人说完，转身走进去，耳边还能响起他的声音“丫头，等进去再遇到，我真的不会手下留情。”
　　爷爷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去。
　　我进入到浓雾中，伸手不见五指，我摸索着往前走，听见四面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阎夏！阎夏！”我寻着这个声音，看见一个高大的身躯在向我招手。我要做好战斗的准备，可我的双腿不受控制的跑向对方，而且能明显感觉脸上的笑意完全溢出。等我跑近一看却是姬昱，这个姬昱看着要比我现在认识的年轻很多，也就25、6岁的样子，很阳光的冲我笑着。“阎夏，快走，等下老师来了，我们就跑不出去玩了。”
　　他在前面跑着，我傻呵呵的笑着跟他跑。我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跑着，笑着，没事还干点调皮捣蛋的事。两人还互相比试一下，看看谁更厉害一些，然后会满头大汗的坐在棋桌前吃着不知从哪偷来的水果点心。
　　“明天去我家那边玩吧，我那也有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姬昱吃的满头大汗，我笑呵呵的点头算是同意。“老师总是说咱俩，明天到了我那边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到了第二天，他说的没错，我们在那边确实玩的很开心，大家对姬昱都很宠着，只要他想要的，都会给他。我们甚至偷偷进入他父亲的地下密室，他说他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探险，后来没什么新鲜感才不来。这次特意带我来见识一下。
　　那个地下密室很神秘，幽暗的环境如果不是姬昱带着，我很可能因为大意踩错而触发机关。仔细观察那些机关，设计的很巧妙，只要一脚踩错，会从四周射出暗器。姬昱又带我走了一条密道，那是专为紧急时刻逃生用的，好多年没人走过，里面已经布满灰尘，姬昱在前面忙着开路，我紧跟着他，观察周围的墙壁，上面竟然还画着壁画。这些小人动作都不一样，看起来连贯，好像在讲着什么故事。我拉住姬昱，示意他帮我翻译墙壁上的意义。
　　“这是我们祖先金龙化身为人型来到人间，人类把他当成神一样供奉着，他给人类带来火焰，雨水和风。人类把他当成万能的神，这时有一个天使出现，天使给人类带来了复杂的感情，人类有了情绪，开始怀疑龙人，龙人最终因对人类失望而离开了，可在天使的迷惑下，人类对龙人产生了强烈的仇恨，每年都选人去杀龙人。龙人因一次大意，被来的人类杀死，人类扒他的皮，抽了他的筋骨带回人间。此时的人间已经有鬼的存在，他们是人类的另一种存在方式，更纯粹一些，为了维护人世间的人类平衡发展，构建了另一种社会模式。他们偷走了龙人的皮和筋骨存血藏了起来。”姬昱看都没看就为我解说。
　　“要那龙人的遗骸有什么用？”我好奇的问
　　“那个人类只是沾到一些金龙的血，就变成了恶魔，他蛊惑人心，造成那个世界的失衡，而恶魔会不断的选拔培养出适合他们的人不断扩大范围，这样地狱的力量就会失衡，这个世界的平和就会被打断。”姬昱回头看着我，很认真的补了一句“纯净的人沾了金龙的血会变得更纯净，相反更甚。”他说这句话很严肃，没有之前的嬉笑。他突然从严肃的表情变成紧张的神态，我刚要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他就用手捂住我的嘴，示意我不要出声跟他走。
　　“你要这些做什么？”龙王愤怒的说
　　“你能不能解开这个封印！”我母亲的声音，夹杂着焦躁的情绪。
　　“我解不开，这不是我能做到的。”龙王简单的回答。
　　“谁能解开？”母亲的声音高亢，我和姬昱趴在一个木门后面透过门缝看见母亲掐住龙王的脖子，龙王明显很虚弱的样子。姬昱想要冲出去，被我压在身下，我努力捂住他的嘴和眼睛，我不想让他喊出来，也不想让他看见他的族长受到伤害的情景。一定是我们的动静有些大，母亲的目光看向这边，她虽然没有动，但我能感受到她的内力如蛇一样快速爬了过来。我定住了姬昱，阻挡了母亲那一道试探，走了出去。
　　“你一个人在这里？”母亲狐疑的问道。我没有说话，只是点头，我怕我的声音出卖了自己说谎的情绪。“你去试一试那个封印可否解开。”我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到一个球状物体透着金光。
　　我看着那个球体，好像看见里面有金龙的身体盘旋在其中，我伸手想要去抚摸，在我就要碰到它的时候，我一下被弹了出去。我撞在了书架上，书一下都落在我的身上，我却只能感受到手被灼烧的疼痛。
　　“谁能解开这个封印？不说我就杀了你！”
　　“没人能解。”
　　母亲听到他的话很是生气，我见母亲真的要杀了龙王，赶忙上前阻拦。
　　“母亲，杀不得，他是龙王啊！”我跪在龙王的面前。母亲怒气难平，一脚把我踢开。但没有下手去杀了龙王，有那么片刻的思考。
　　“你们族群里有条黑龙，已经很多年没见那么罕见的物种，不如让他入赘到我的家族中。”
　　“这不可能，你不能用他来要挟我去为你卖命。”龙王断断续续的才说完这话，我只能扶着母亲的手臂，想让她小力一些。
　　“那你就只有死。”母亲的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我想要掰开她的手却无能为力。我拼尽全力去挡母亲的那一剑，当剑刺进我的身体时，仿佛有千万条蛇爬过身体。
　　“又是你！当初不是你偷拿我的龙血溜去刑场，也不会因为龙血的保护留下你的命”母亲双眼通红，怒气已经让她失去理智。
　　“住手！不要再错下去！”父亲的声音响起，一脸严肃的他轻松的掰开了母亲的手，救下我，母亲依然不甘心。“龙王，让你那小侄子入赘到我们家族并没有亏待他，这件事不妨好好想想，我希望能听到好消息。”父亲虽然说得客气，但语气依然冰冷。母亲临走前看了龙王一眼，那一眼是冰冷的，失意的。
　　“父亲”我捂着伤口，好像做错事，却不知要说些什么。父亲的大手轻轻覆盖在我的头顶，我能感受到一股力量透过进头顶，麻酥酥的感觉，一阵眩晕就倒下去。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与母亲对峙的场面，我的记忆现在已经彻底混乱，到底哪些是真的？看着母亲面目狰狞，向我杀来，我不得不做出反抗，当我的剑刺进母亲的身体里时，当我的剑刺进妹妹身体里时，父亲的再次出现让我觉得一切仿佛梦境，他只是轻轻抚摸了我，我就安静下来，杀红的眼睛看着他却又遗忘他，最后的那一记雷电，让我记得他的脸。
　　等我再次醒来，我是在海底，周围的人鱼一直围着我在啃食我的□□，母亲在我的面前冷静的看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脸，很快我的身体离开了这里，跟着她来到现世。我虽然有自己的意识，但身体却不听我的话，我砍杀着很多怪鬼，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杀这些鬼怪的意义，我的动作完全按照母亲的意愿行事。
　　“求求你，不要杀我们，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一对夫妻在我面前哭求着，那是我现世父母的脸，我见过他俩现世吵了一辈子，没想到这做鬼他们也是夫妻，麻木的我杀了他们，他们还可以再投胎做人，还成为我的父母，真的是缘分？孽缘啊。
　　不管我杀了多少，我最终还是回到海底，每次回去身上的血都会引来更多的人鱼围攻，被人啃食的感觉很恐怕，这种感觉不断的在蔓延，我每次见到母亲来都会产生更深的恐惧。又是父亲，父亲带走了母亲，等他再次回来时，他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带着我离开这幽暗的，恐惧的环境，可我却沉睡过去。
　　这一片混乱的记忆，我头痛欲裂，好像有些事情想起来又好像失去了什么。“你不过是个杀人机器，服从于你的父母而已。”一个画外音想起，好像自我对话。“小阎王这个称呼就像是一个讽刺，它只能证明你没有自己，完全在做别人想让你做的事情。一个没有自我的人，谈什么人生，连活着都不配。”我跪在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咯了我的膝盖，很痛也让我保持了清醒。
　　我的父亲，让我刻意遗忘一些关于母亲的事情，可他没想到我的记忆会如此顽固，我满满的背叛感比他不理我还让我伤心。我猜不出他的意图，可能是为我好，想让我忘了那些痛苦的历经，可这样的做法却是不能缓解我内心的焦虑、恐惧和不安全感。我想要真正的强大还是要靠自己的内心重建，我不能再猜他们的想法，我只想让自己明白在做什么，自己在坚持什么。我看着周围的孤魂越来越多，那些都是我亲手杀死过的，他们每一个都想要把我吞噬，而我却不想止步于此，或许我不会打败我的母亲，但我还是想阻止她的行为，既然我可以阻止过，那我将会依然阻止她。
　　当我想明白了一些东西时，我好想能看到了前方的路，我甚至看到一个男人在我不远处盯着我，那个男人还在说着“你不配活着”这类的话。看来我是被人蛊惑人心，他让我看到我内心深处的真相，让我看到了我自己的想法，让我彻底的明白自己身处的位置。在我膝盖下的东西被我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玉石，晶莹剔透，摸起来带着凉意。
　　“你蛊惑我又有什么用呢？”那颗小小的玉石被我变成了一把宝剑，剑身如玉石却寒意逼人，剑柄的大小很适合我的手掌大小，上面一个火焰的样式。我看着那个男人，男人倒是不以为意的看着我。
　　这次的打架真的是太爽了，我不再有所顾忌，不怕回到家没办法跟家里人交代，也不怕把对方打伤，而且对方的实力明显在我之上，我只要保证自己不死就行。拼尽全力是我爱用的词，我之前总以为自己在拼尽全力，现在才发现，只有见到临死的状态下，我想要活下去才会拼尽全力，只有为了我自己，我才能真的做到拼尽全力。
　　这一次我们算两败俱伤吧，最后都是使出毕生绝杀，两人双双倒地，陷入泥潭中。我想要向上挣脱，却被无数双手拉住，我见那个男人也是在拼命挣脱那些手。我在挣脱时看见很多熟悉的面孔，那些有跟我四处征战过的战友，有与我拼死相搏的死敌，还有一些让我印象极深的，被我杀的“人”。他们死命的拽着我，啃食我的身体，好像在说对我的恨意有多深。我的心犹如掉进深渊，身体使不出力气，可我的意识在告诉我，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纵使有千万的错误，我也不要毫无意义的死在这里。
　　“我现在决不能死在这里。”我带着心底对死亡的畏惧，慢慢燃烧起火焰，他们看到火焰也会露出恐惧的表情，慢慢离开我的身体。
　　“你就这样走？”一个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转身看到那个人，那人曾是我信任的战友，是我亲爱的朋友，她的死源于我的愚蠢，当时一心想要得到母亲的认可，不顾劝阻想要拿下那驻守深海的鲛人，却被反将一军。本就水性不好的我，被一群人鱼缠住，人鱼的血有腐蚀效果，他们在我的周围布下方阵困我于水下。她不顾自己的性命为我开辟了一条逃生的路，我就这样落荒而逃，而她被困于水下，等我再次下海想要救她时，她已被那些人定在了木桩上。
　　救人就要无条件撤退，想要拿下鲛人，我就要不顾她的安危。我当下选择的是拿下鲛人，是的我选的拿下鲛人，当我举起那把弓箭射向她时，我的心在告诉我不可以，我的行动却按我的“理智”选择。
　　“我就知道，这是你的选择。”她对我微笑，她在那个时候对我微笑。我射出了那一箭，射中了她的心脏。我自认为她没有白死，我成功的拿下了鲛人，可我的心少了一部分，或者说，又坚硬的了一部分。
　　我看见她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甚至不知该去拥抱她还是该跟她赔罪。我把手伸了出去，“你要跟我走吗？”
　　她看着我，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的笑了。“你相信我？”
　　“我信你，不然也不会射出那一箭。”
　　“你相信所有人，可你不相信你自己。”她对我摇头苦笑，“你觉得我们还可以并肩作战，可我不想再相信一个愚蠢的人。”
　　我把手放下，看着周围那些人，我的火焰为我打造了一个小小的保护层，他们看猎物一样看着我，我却看清他们与我之间的纠葛。“我现在需要有人无条件的来相信我，哪怕有条件，只要对方肯相信我，就是对我莫大的鼓励。”当我再次看向她的时候，我知道我想要改变，我想要重新去做一些真正应该做的事情。我再次向她伸出手，这次我看见的不止是她，还有一些为我而死的人，那些信任我的人，他们都来到了我的对面看着我笑，我真的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感动和温暖。他们陪着我走过了一片荒芜，直到尽头，我看见爷爷坐在一颗大树下喝茶，爷爷看见我站起来，冲我招手微笑，飞奔到爷爷身边，当我回头想要向爷爷介绍我的那些战友时，他们站在一片浓雾中没有出来，甚至随着浓雾的散去他们也慢慢消失。
　　“他们都在你的心里，你也会在他们心里。”爷爷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说，他们的离去让我觉得身体好像被掏空一样，无力的坐在地上，想哭都没有力气哭。“他们最后还是帮你脱离困境，用他们的力量来支撑你走出这结界。”白玄把我背起来，我再次能感受到身体上巨大的伤痛感，我看着爷爷站在那里好像还在等着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