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乱乾坤》空里流霜klls

6、第六章 晚餐

　　聊着聊着，便到了晚餐时间，有佣人上楼来唤沈温晴与裴云珏去用晚餐。两人磨蹭着慢悠悠下楼，穿过连廊来到餐厅，却见沈温婉已坐在餐桌前了。
　　沈温婉正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见裴云珏与沈温晴到来，明显眼前一亮：“裴哥哥，姐，你们来啦，快坐！”
　　三月的天尚还乍暖还寒，可屋内一年四季都有中央空调恒温调控，倒也不显得冷；大家约莫都还穿着春装，沈温婉却依旧身着出门迎接他们时那条蕾丝吊带裙，倒显得有些刻意了。沈温晴挑了挑眉，这女人是跟她装什么傻呢？
　　“小婉，这天还凉着，你也不嫌冷啊。”她刻意放缓了语气，慢慢咬着字，“别感冒了。”
　　沈温婉有些顽皮地朝她吐了吐舌头：“姐，这不在家嘛，也没有外人，我不爱穿太厚……”
　　“说了多少遍，你怎么还没加衣服？”沈鸿晖忽然从廊外走来，见裴云珏漠然站在沈温晴身边，双手插在口袋里，便更对沈温婉气不打一处来，“多大的人了，懂点事儿吧！”
　　“爸，我……”沈温婉脸色一变，咬着自己的下唇，求助地将视线投向沈鸿晖身后，端着最后一盘菜走来的女人。
　　来人正是沈温晴的继母、沈温婉的生母冯雅丽。女人体态丰盈，身着一件绿底芍药改良旗袍，上乘的锦缎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爸爸姐姐还不是担心你生病，小婉快去加件衣服吧，还得开饭呢。”冯雅丽将餐盘放在桌上，笑得温和柔婉。
　　沈温晴眯了眯眸子。她着实不喜欢这个女人，十岁那年母亲去世，父亲在经过悲伤消沉的两年后，与冯雅丽结了婚，也带来了她的女儿，改名沈温婉。爸爸说他不爱她，可冯雅丽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而沈温晴无法反对父亲寻找自己另外的人生伴侣，可却始终无法对这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女人产生一点点的好感。可哪怕如此，她也是真的将沈温婉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
　　于是沈温晴总是与父亲吵架，冯雅丽便成了她与爸爸之间不和的第一个导火索；所以她干脆出国留学眼不见心不烦，直到前年逼不得已回到国内。
　　“哟，冯姨，今天吃什么呢。”沈温晴拉开凳子坐下，凉声道。
　　见她态度并不热络，冯雅丽也没生气，只对她一笑：“温晴好久没回家了，这不是做了你爱吃的虾仁。家里不常来客人，小婉不太懂规矩，我也不清楚裴少爱吃什么，就和厨师随便做了点。”
　　“死丫头，你妹妹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见沈温晴直直坐了下去，沈鸿晖气不打一处来，“裴少快上坐。”
　　裴云珏微微勾唇，在沈鸿晖面前，似乎有着极好的性子。他兀自拉开凳子在沈温晴身边坐下，温声道：“您请，晴晴上课累一天了，不用责怪她。”
　　“死丫头，倒要人裴少来给你台阶。”沈鸿晖又怼了她一句。
　　沈温晴瘪了瘪嘴。心说裴云珏这人私底下有事没事儿怼她，在长辈面前倒是做出一副教养极好的样子，倒真是头披着羊皮的狐狸。
　　长得……也很狐狸。
　　她悄悄瞥了瞥他那双寒星般锋锐、却光华内敛的眸，却被裴云珏撞了个正着，递了她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沈温婉再下楼时便见着这样的场景，见沈温晴与裴云珏眉来眼去，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却因为刚被爸爸教训了，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兀自坐下，开始吃饭。

　　一顿饭吃得五人心思各异。沈鸿晖想与裴云珏喝杯酒，却被裴云珏拒绝了。
　　“沈伯父饶了我。”裴云珏轻笑道，“我今天自己开车来的，晚点还得送晴晴回学校呢。”
　　沈温婉立即来了性子，娇声道：“那要不裴哥哥你就陪爸爸喝一杯吧，今晚住我们家就好啦，让司机送姐姐回学校吧。”
　　沈温晴抬起眸子看向沈温婉，心说她前世怎么就不曾看出沈温婉别有用心的样子。这个妹妹总是做出一副真诚且体贴的模样，且每每懂得在人前示弱，倒真像一个人如其名的温婉好妹妹。
　　裴云珏玩味地摇了摇玻璃杯中饮料，仰头一饮而尽。
　　“胡闹。”沈鸿晖只略一心动，立即喝止，“裴少明早还得上班，饭后还是早些送温晴回学校吧。”
　　沈温晴抬手给沈鸿晖夹了一筷子菜：“爸你也多吃菜，裴云珏不喝，您也别总想着喝酒，伤身的。”
　　沈鸿晖受宠若惊地看着她。多少年了，似乎这个叛逆任性的女儿已有好长时间不曾这般体贴地关心他了，今天这是……真的转了性子？
　　不是没看见沈鸿晖的目光，可沈温晴还是低头默默吃饭。前世的父亲在几年后便肾功能衰竭而死，连寻找移植肾源的时间都不曾有，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她不知今生是否能改变父亲的命运，可至少不能如前世般任性，最后却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徒留遗憾罢了。

　　佣人撤下了餐盘，众人坐在一起，用饭后水果。
　　果盘里各色水果琳琅满目，时令新鲜的一应俱全。沈温晴叉起一块杨桃，这杨桃鲜嫩可爱，被横切成了五角星形。她眯着眸子想了想，状似无意地向沈温婉说：“小婉，姐姐学校的药快吃完了，你帮姐姐开药了吗？”
　　“开了！”沈温婉立即道，站起身来便跑上楼去，“姐姐等等，我去拿给你！”
　　沈温晴心下冷笑，将杨桃塞进嘴里，便想着再叉一块。
　　“诶，温晴啊，这个是你爸爸喜欢吃的。”冯雅丽忽然开口，朝沈温晴挤了挤眼睛，“冯姨亲手给爸爸切的，你吃个橙吧。”
　　“……知道了。”沈温晴不耐地换了个水果，她真不太喜欢冯雅丽在爸爸面前献殷勤的样子，可谁知男人就是吃这套呢。
　　她有些愤愤地瞪了眼裴云珏，心说天下男人一个样，女人撒撒娇就勾走了。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不如靠自己。哪知裴云珏正低头看着手机，见她看来，便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揉猫呢！
　　沈温晴偏头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碎碎念着活该直男裴云珏得靠相亲找老婆。
　　沈鸿晖乐呵呵地看着女儿女婿相处融洽，心下暗想还好女儿不再接着作死了，如此好的女婿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家。语气便也放缓了下来：“温晴好久不回家了，爱吃便吃吧。”
　　正说着，沈温婉拎着个医院的大塑料袋，踢踏着拖鞋跑下了楼，似是跑得太快了，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奋的红晕。
　　“姐，你的药我带来啦。”沈温婉将塑料袋放在桌上，推给沈温晴，“够好几个月的量啦，你记着按时吃。”
　　沈温晴掀开塑料袋，便见果然是那般熟悉的药瓶，心下彻底一片冰冷，沉默地抬头凛了她一眼。
　　呵，按时吃，早日给你腾出位置是吧。
　　“姐，怎么了，药有问题吗？”沈温婉被她盯得毛骨悚然，有些心虚地问。
　　“没事。”沈温晴不动声色地将塑料袋放好，“姐姐一定会按时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