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乱乾坤》空里流霜klls

5、第五章 搜寻

　　原以为长女虽有些变化，可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倔强性子还是不会改。于是沈鸿晖便看着沈温晴从善如流地将裴云珏带上了楼，推开书房的门，再咔哒一声关上了。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沈鸿晖惊异。
　　张姨笑道：“大小姐能与裴少好好相处，不正是好事嘛。”

　　其实沈温晴关门就后悔了。
　　她的书房在二楼，与卧室一墙之隔；那道墙上开了个地中海风的圆拱门，挂上一层缀着金丝的轻纱幔帐做以隔断。不大不小的书房里，是满满当当两架书本，角落放着架三角钢琴，琴谱尚翻开在上次练习的那一页。一个白枫木书桌靠窗而立，上面凌乱地扔着一些课本，桌布是纯白的蕾丝暗纹，窗帘内纱也是米色的蕾丝。
　　沈温晴在家的时间总是很少的。十岁母亲过世，十二岁父亲再婚，没过多久她便被送去英国念中学了，期间回国的日子屈指可数；直到两年前回国，又住了快一年的院，之后病愈出院读大学，却又因未婚夫的事情与爸爸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便再少回家。
　　她一向觉得自己的书房蛮大的，可不知为何却觉得此刻空气如此拥挤逼仄。她靠墙站着不知所措，便见裴云珏如入自家般从容闲适地走入她的书房，将她的书包放在了白枫木椅上。
　　裴云珏便干脆在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身姿高挑颀长，今日又穿了一身黑色的商务西装，可坐在如此少女风的书房里，却诡异地浑然天成。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裴云珏伸手取过她桌上的一本课本随手翻着，慵懒道。
　　沈温晴便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她紧张得要命，分明在自己的书房里却宛如参加什么面试。她上前一步，道：“那个……裴总，嗯……配合愉快！”
　　裴云珏挑了挑眉：“配合……”
　　“我想起来一件事！”沈温晴飞快地打断他，“裴总，再配合一下？”

　　裴云珏有点窝火。
　　倒也不生气，只是这小丫头自订婚以后就躲着他，现在终于不躲了，却又冠冕堂皇地让他配合一下，一句好听的都不肯说。
　　他随手抓了本沈温晴放在书桌上的课本，便跟着她出了房间。沈家别墅二楼连廊一侧是贯通的沈温晴的书房与卧室，另一侧便属于沈温婉，其间有扇落地窗，推窗出去是个不大的露台，姐妹俩也曾在露台上的小圆桌旁晒太阳喝下午茶。
　　而今裴云珏便被沈温晴按在圆桌上看书，实则是让他放哨，盯着二楼楼梯，别有人上来。她自己则趁着没人，悄悄摸进了沈温婉的房间。
　　去年沈温晴出院后，便一直由沈温婉帮她去医院带药。这妹妹也真是尽职尽责，若非上一世被直接吃进了医院，她一定发现不了。
　　沈温晴悄悄关上了沈温婉房间的门。沈温婉的房间与她的格局相似，她静静站在房中地毯上，认真思考着如果是她，会将东西藏在哪里。
　　那一定是一个不起眼的，家里佣人打扫卫生也难以发现的地方。
　　忽然，她走上前去蹲下身来，抽出了沈温婉床下的收纳抽屉。抽屉很沉，她废了些力，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药盒。
　　Ethosuximide
　　果然是乙琥胺。甚至旁边还有相似的空药盒，是她先前原本该吃的碳酸锂。
　　沈温晴心里完全凉了下来。或许在这之前她尚还报以希望，这个与她相处时间并不长，却也真心对待过的，继母带来的小妹妹也是与她真心相交的，这或许只是她阴谋论的误会与猜测，可血一般的事实告诉她，没错，想要她命的，就是沈温婉。
　　她叹了口气，前世刚得知自己“吃错药了”导致旧病复发时，也生气过愤怒过，可现在全化为了冷漠的讽意，恨自己年少无知识人不清，哪知当年却是太过天真与单蠢。一切借口与理由碎成镜花水月，她大概再难对她报一丝的期待与仁善了。
　　沈温晴站起身来，掏出手机飞速拍了张照，阖上抽屉退出了房间。

　　裴云珏还坐在小露台上看书。
　　三月的天尚黑得有些早，正值暮霭降临，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便透过云霞，洒在裴云珏身上，让他刀削般的侧脸与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都裹上了毛茸茸的金边，散着干净圣洁的光。
　　仿佛天神一样。
　　老实说，这人不说话的时候其实很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年轻男性都好看。如他本人名字那般，当得上一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沈温晴觉得他似乎就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可他开口时，又如天边云霞般难以捕获。其实从小被父亲当做掌上明珠众星捧月长大的沈温晴，不太喜欢这种琢磨不透的男人。她总是不喜欢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这样的人让她本能感觉危险与难以掌控，一不小心便会将自己搭进去；却又如美丽危险的林中猛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觉得以她上辈子单纯任性的性子，要是没被沈温婉下药与错误引导，产生先入为主的偏见，大概很容易喜欢上他吧。可而今……她尚难自保，也不知道他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见裴云珏将书推在桌上挑眉看她，沈温晴道：“感谢裴总，事情办好了。”
　　裴云珏眸光一闪：“看样子，你那个小妹妹似乎有点意思。”
　　“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沈温晴避之不提，她而今尚无法信任裴云珏，便不想过多让他搅合进来。她看了看桌上课本的蓝色封面，《病原微生物学》，有些意外道：“这可是我的专业书，裴总看得懂？”
　　裴云珏忽然勾唇，似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浅笑：“我在读书的时候不止修了一个学位，也看过不少自然科学相关的paper，这种程度的本科课本，还不至于看不懂。”
　　“这种程度的本科课本”沈温晴咬着牙琢磨了一遍这几个字，快被他给气笑了，这门课虽然不算难，但绝对没有简单到信手拈来，这人是嘲她笨呢？
　　“那好，裴总请便。”她凉凉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