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树造林》子兔毛

34、我是你的眼睛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留下的习惯，总之A记事后，老妈每年过年前，都要买超多的东西屯在家里，说这样来年富裕。

　　一年比一年富裕倒是真的，但A丝毫不觉得老妈的这个做法是正确的，因为很多东西在过完年后都没吃完，就被丢掉了。

　　浪费。
　　但是没得治。

　　此时一家三口一人推一个手推车等着交钱。

　　每年光是结账，就要半小时都不夸张，而且一年时间比一年长，每次A都能感受到来自身后排队人的绝望。

　　今年是自助缴费，还算好点。

　　塞满了后备箱，除了老爸开车，剩下的身上座上全都堆满了东西。

　　“妈，你不觉得，这样很浪费吗？”A年年都会这样说，他妈年年都不听。

　　“你不懂，这要屯粮，来年过好日子的。”

　　呵！每年都是这套话。

　　空出一只手，A翻着朋友圈，看到B发了张照片，照片里一只手伸向天空，阳光透过指缝，打在镜头上，说不出的落寞。
　　还配了三个字：一人行。

　　他很少发朋友圈，几乎看不到，上一条还是半年前的，好不容易发了一条，还在这阖家团圆的年关上，不由得有些担心。

　　自打那次秀友谊之后，A就有意无意的躲着B。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在怕什么，但就是能躲一天是一天，好像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只要见到他，联系他就会被勾起似的。

　　就这样到了现在。

　　“妈，今年过年，是不是还在家里？”

　　“废话，不然你要去外面吃？”A妈正剥开一个果冻吸进嘴里，就见他回头，也给他一个。

　　“那，我把我们同学请家里，一起过，行吗？”A剥着果冻试探着问。

　　“谁呀？”

　　“就一个大学同学，他爸妈。”A斟酌了一下用词，“走了，就他一个人，挺孤单的。”“而且你不是年年都说家里没人气，要是多几个人就好了吗？正好，他来了，我们四个人，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嘛。”

　　“他没有其他亲戚朋友了吗？”

　　“有倒是有……”就在A觉得这事要泡汤，幸亏没有再跟B说的时候，只听他妈又道，“那他要是愿意，我没问题。你呢？老公。”

　　“都听你的，老婆。”

　　……

　　“那我回头问问他。”

　　“男的女的？”

　　“男的。”

　　“你什么时候给妈带回个女朋友来？”A妈又问。

　　A每每听到这些，就选择闭口不言，这次也是如此。

　　直接给B发信息问，上一条信息还是他发来的微信，问能不能出来吃饭。

　　但A都没回。

　　果然总也不回消息，友谊也会变淡。微信发出去便石沉大海。

　　直到他回家，终于当完苦力躺在床上刷微博的时候，接到了B打来的电话。

　　他说刚刚在洗澡，没看到，还说要是有空今天可以出来吃顿饭。

　　A见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没急着问，就答应了他吃饭的邀请，下午四点准时到家门口来接他。

　　“约你一次可真不容易。”B等他上车第一句话就开始抱怨。

　　都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约他吃饭他不回信息了，以至于B觉得他都把自己给忘了。

　　所以在看到要自己去他家吃年夜饭的第一时间就给他电话了过去。

　　“我，比较忙。”A胡乱找了个借口。

　　“嗯，你忙，忙得不得了，日理万机，比总理都忙，忙着转发微博、给别人点赞、玩游戏、宣传打广告。”

　　A对此无话可说，又不可能说他就是故意不回他的，只能转移话题，“你看今天天气真好。”

　　“大哥，转移话题之前动动脑子行吗？太阳都快下山了。”

　　被戳穿的A准备闭口不言，转而看着他。
　　今天B有点不一样，跟吃了枪／药似的，自己说一句他开一枪，枪枪毙命。但话说回来了，如果自己被人晾着这么久，大概也是满肚子的怨气吧。

　　“我脸上有字吗？”

　　A没反驳，但是既然被戳穿了，索性转过头，看向窗外。

　　见他不再看，B反而转头去看他，“想吃点什么？”

　　“都行。”

　　“为什么躲着我？”

　　A不语，总不可能说怕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或者说是怕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样说！
　　“吃面条吧。”

　　“嗯。”
　　沉默片刻，“A，我还是不去你家过年了，添麻烦。”

　　本打算反驳，但A发现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相反的，他觉得心被揪在了一起，深吸了一口气才有所缓解，缓了缓，“那你去你舅舅家？”

　　“不去，不想去。”

　　一句话终结了聊天，一直到两人来到面馆，点了面条坐下之后，A才重新把话匣子打开，“这几天都干嘛了？”

　　“等你消息。”

　　他说的再直白不过，A就是个木头疙瘩也该生根长叶子了，“我是说，没跟同学聚聚？”

　　“就想跟你聚。”

　　……A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这么直白了，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能接着他。

　　好在这个时候面上来了。

　　这家他经常来，就是不知道像B这样的富家子弟吃不吃得惯，“你尝尝，我觉得还不错。”

　　B挑了一筷子香气扑鼻的面条吹了吹，“食之无味。”

　　“你都还没吃。”A倍感无语。

　　“光看就知道了。”说着B塞了一大口在嘴里，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你别吃了！”A直接抢过他的碗，那些没进嘴里的面条随着碗被拖了过来。

　　“我还没吃完呢。”B不得不及时把面条咬断，有一小半面条垂在了桌面上。

　　“食之无味你就别吃了，看着我吃。”A终于有点生气了，他怎么说也是和颜悦色的，上来就给自己甩脸色看，有意思吗！

　　“A，我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B放下筷子后，看着他把一碗面条吸进了嘴里，终于开口。

　　这话他想说很久了，这期间就想说了，但A一直都不给他机会，但这次他忍不了了，大不了决裂，那他也要说出来。

　　A最后一口面条吸到一半，听了这话停住了，瞪大着眼睛看他。
　　只见他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而且，满眼期待。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咕噜一下将后半口面条吞进肚里，险些噎到。

　　倘若B不说破，或许，A会一直把他当朋友，会隐藏好心里某个脆弱柔软与众不同的部分。

　　可如今他的想法被拿到桌面上来，A心底的那份特殊，也就藏不住了，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都来不及细想。

　　而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想，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少数，是不会被认可的，所以A不想。
　　朋友是能维持的最长远的关系。

　　“我吃完了。”A抽了一张纸擦嘴，正要起身，没想到却被抢先一步拉住，“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A回头去看他，又看了看被死死抓住的手腕。感觉他生怕稍稍松劲，自己就跑了似的。

　　“坐下。”B走到他身边和他并排坐下。

　　A被迫坐到了里面，那样子有种像是受欺负了一般。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我喜欢……”

　　A不想再听那两个字了，他怕一个忍不住就答应了他，赶紧去捂他的嘴，“别说了，我听到了，耳朵不聋。”

　　B让开他堵嘴的手，“那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不用了，现在就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