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加戏) ...

  •   如遭雷击。
      贺之臣呆滞原地,久久没有动,四年未见的人就这么从天而降,嗓音一如记忆里的慵懒,杂糅着北方腔调的清亮,又掺着些许吴侬软语水乡的柔软,是他在国外时无数个只能靠他电影原音才能入眠的日夜依赖,此刻就在他身侧,他却不敢转过去看他。

      害怕是梦。

      贺钧摸到男生克制不住的轻轻颤栗,以为他是被刚才的意外受到了惊吓,心疼地掰开他紧拢的五指,习惯性地弯腰,想要像以前那样摸摸他头,却发现男生身量已经长得极高,只好直起身,把他被弄乱的发梢抚平。
      “我刚让老张去查他们了,放心,小叔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欺负你的人。”

      贺之臣蓦地一颤,心底隐秘且压抑的情Yu如闻到鲜血的野兽,因着这数秒肌肤相亲喷薄而出,割断了他冷静,再也无法隐藏的思念凝于他怔怔看向贺钧的双眸。

      魂牵梦绕的脸在夜色里蒙着层淡淡的月光。
      依然像梦,眼底含笑的温度和提到那些人时的冷戾却远比梦要清晰,男人英俊儒雅,俊朗得一如二十岁出头,恍若还是小时候他初见他时的样子,不过随着阅历的增长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如陈年的烈酒,醇香内蕴,又渗着丝丝缕缕龙舌兰般的幽寂,清冽甘甜。

      这就是无数姑娘心里的颜值天花板,诸多女明星最想嫁的男人和男人愿为之变性的第一男色,贺钧。
      也是他名义上的小叔叔,没有血缘又真实羁绊的,亲人。

      贺之臣轻轻垂了下眼,掩饰方才险些露馅的情绪:“我没事。”

      “脸都破相了还说没事,是出了几年国把脾气都磨没了?”贺钧敲敲他头,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而后不由分说地拉他上车,察觉到他依然僵硬的姿态,温声道,“好了,现在回家了,除了你小叔叔,没人能再欺负你。”

      贺之臣心底叫嚣:我能,欺负欺负你吗?

      车里亮起昏蒙的光,接到贺钧电话的助理急匆匆买来药,要帮贺之臣处理伤口,他摆摆手,正要自己弄,贺钧已经极自然地接过,抬起他下巴,随口道:“这孩子有亲密恐惧症,不习惯别人碰他。”
      说着,手里棉签小心地贴上他破皮的地方,轻轻擦去血渍。

      贺之臣浑身瞬间紧绷,闭眼后退,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无一不在火海煎熬。
      “疼?”
      察觉到他抗拒,贺钧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放缓力度,将他后仰的身子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忍着点,很快,一会儿小叔叔给你买糖吃。”

      贺之臣:“......”
      他其实不爱吃糖,刚到贺钧家的那一年,常常做噩梦,有次被他叫醒,才知道自己满脸都是泪痕,彼时贺钧也不过是个十八.九的半大小子,毫无哄孩子的经验,更何况他那时已经十二岁,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贺钧思来想去,就拆了颗糖让他含嘴里,说这样噩梦就会远离他,因为他整个人现在是甜的。

      漏洞百出的谎言,不过好像依然起了作用,自那天后,他的确很少再做噩梦,也不会半夜被泪水惊醒,贺钧用糖哄他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这些年,积攒的糖纸不知道已装满多少空罐。

      冰凉的酒精微微唤醒了贺之臣理智,他睁开眼,没敢去看那双只离咫尺的眼睛,轻声道:“您怎么会在这?不是在外地拍戏吗?”

      “那你呢?不是说在公司上班,还是世界五百强?”
      语气严厉,虽是戏谑的口吻,却不轻不重地带了点长辈的威严。

      贺之臣说不出话。
      “小崽子,真是出息了,敢骗你叔叔。”贺钧处理完他最后一处伤,将药箱递给助理,刮下他鼻子,“我看你可以当皮诺曹了。”

      贺之臣闻到男人手上乌木的淡香,掺着从他脸上渡去的酒精味,心里就涌上了隐秘的满足。
      头却垂得更低,无法回应他的诘问。

      他要怎么说,从意识到对自己小叔叔感情越界的那天起,他就踏上了一条终生无法回头的不归路,尽头是吸引飞蛾扑火的光,微弱却炽烈。
      所以想离他更近,沿着他走过的足迹。

      贺钧无奈地叹声气,似对他一意孤行又隐瞒不报的决定反对,但终是纵容地什么都没说,只是揉揉他头:“真想好了?放着一身知识不用,来当演员?”
      贺之臣点点头。

      “行吧。”其实来找贺之臣的路上,贺钧心里就明镜似的清楚,没人能劝得了这孩子——贺之臣不善言辞,性格也寡言,看着跟木头似的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实则脾气倔得很,认准的事十头驴都拉不回来。
      “好好一个名校高材生,毕业后不给国家做贡献,偏偏要来演戏,你啊,这么多年学都上傻了?”

      贺之臣沉默一瞬,轻轻看他:“您不也是这样?”
      贺钧进圈前是正儿八经的医学生,读的国内有名的医科大学,如果不是后来阴差阳错进这行,只怕现在已是救死扶伤的贺医生。

      贺钧一噎,没想到自己快三十的人了还被小辈翻旧账,剑眉高高一扬,从身后箍住贺之臣脖子,佯装要给他点教训:“好小子,拿你小叔叔消遣,好的不学光学坏的是吧?圈里现在的环境能和我们那时候比?乌烟瘴气的,为了红什么都能干,就是不好好拍戏......”

      贺之臣整个人陷进了他怀里,什么话都没听见,只知道凭借最原始的本能僵硬地放任自己沉沦,像涸泽里的鱼。

      “......行了,我知道你小子心里有数,废话就不多说,”贺钧松开他,与他对视的眼难得严肃,“不过有一点,必须记住,踩红线的事一律不准干,认认真真拍戏,踏踏实实做人,其他的都交给我。”
      见他答应,这才满意颔首。

      贺之臣闭了下眼,敛去一腔波动的狼藉,轻声道:“可以不公开我和您的关系吗?”

      贺钧一愣,只一瞬,明白过来。
      想到这孩子一声不吭地瞒着他跑剧组,这些天不知道吃了多少闭门羹才得到一个进组的机会,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背后有这么一棵大树,既欣慰又心疼,拍拍他:“小叔叔知道,不过早晚也瞒不住,你不用担心,有背景不是什么坏事,自己的实力能不能配得上才是关键,我相信你,你不会让小叔叔失望。”

      贺之臣发梢贴着男人温热的掌心,含笑的目光仿佛一同钻进了他心底,紧抿唇,郑重应下。
      他不会让他失望。
      只要能让他开心,刀山火海他也万死不辞。

      贺钧这会儿终于找到人,就要带贺之臣去他预定的酒店,深黑的夜色模糊着贺之臣听到这话后难抑波动的眼,却是沉默几秒,含糊拒绝,表示自己在这租的有地方。
      贺钧还想坚持,拗不过他,只好送他回去。

      快到旅馆时,贺钧接到助理反馈的电话,冷眸说了句“直接送派出所”,一旁忽然响起一道低音,“我自己处理。”
      贺钧偏过头。

      车里昏暗,男生长身都仿佛融进了黑沉的夜色,唯有一双眼睛,深如墨玉,焰火般的光亮在他瞳仁上一闪即逝,仿佛地表深处被封印的岩浆。

      贺钧心里莫名升出一丝无法言说的情绪。
      自四年前贺之臣出国求学,贺钧已经很长时间没当面见过他,逢年过节这孩子不是说在实验室就是有其他事要做,总之没一次有时间回国,之前只能隔着视频看的孩子忽然就这么以成人的姿态要求他不用帮忙,举手投足皆已褪去年少青涩,完完全全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贺钧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吾家有儿初成的老父亲式怅惘。

      哎,岁月可真是条吃月亮的狗,当年只黏着他谁都不能靠近的小崽子长大咯。

      贺钧自嘲地耸耸肩,对电话那端吩咐放人,而后看着贺之臣:“真不用我帮忙?”

      贺之臣点点头。
      那群人专挑他脸下手时,他就猜到了对方的来意——贺之臣并不喜欢用武力,但这件事,他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下车时,贺钧忽然拽住他,往他手里放了块东西。
      “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吃的糖,这块巧克力是出门时带的,先将就一下,等不忙了,小叔叔再带你进城补上。”

      贺之臣攥着这块沉甸甸的黑巧,一句话都说不出,一直到下车,贺钧目送他进门,驱车离去,才拆开,含进嘴里,掌心攥着不舍得丢的包装纸。

      月光清冷地照下来,混着初夏的风扬起人发梢,微微发痒,隐秘许久的情绪如沸腾的水,在每一个咕噜噜冒的气泡上装满着遮掩不住的爱。
      一路映射至这晚的梦。

      “还要吗?”男人靠近他耳畔,嗓音低沉如雾。
      他用力扣过男人脖颈,翻身压上他:“要,这些话,以后留给我来说。”

      “啧,小崽......”
      男人很轻地笑了下,笑意从俩人紧贴的胸膛蔓延至贺之臣滚.烫的心跳,又湮没在他渴望已久的wen。
      汗水滑落,滴在俩人交织成一团的长影,海风般的咸湿,有些涩。

      贺之臣从汹涌中惊醒。
      湿的。
      不止一处。

      贺之臣苦笑,裸着上半身从床上坐起,点燃根烟,嘈杂的车流声从马路边传来,掺着隔壁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尚未睡醒的小城很静,心跳被放大,在试图衔接沉沦的烟雾里映着床头一张极英俊的人物海报。
      贺之臣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许久,直到手指被烟头灼烧,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掐灭,下床洗澡。

      半小时后,贺之臣抵达影视城,路边稀稀拉拉地蹲着几个早起的群演,被青黑色的天光压得困顿,半眯半醒地耷拉着眼,做着新一天一夜成名的美梦。
      听到有人走近,立刻抬头,酸不溜丢的目光停在面前这张即使破相也难掩帅气的脸,清醒过来,一扫之前困倦,“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曰......”[注]

      贺之臣找了个僻静地儿,戴上耳机,点开一个表演课视频。
      两节课听完,刚好剧组开工,郑飞一见到贺之臣,大呼小叫地“啊”了一声:“你这脸怎么搞的?昨儿不是刚和你说今天就拍你的戏份,弄成这样还怎么拍戏?”

      一夜过去,贺之臣脸上破皮的地方已经凝成血痂,但因为皮肤极白,青紫色的瘀痕就愈发明显,贺之臣出门前拿创可贴稍微遮掩了一下,这会儿被郑飞质问,没过多解释,只是礼貌询问如果不影响效果,能不能用化妆掩盖。
      还没说完,一旁有人凑了过来,“飞哥,什么角色啊?你看我怎么样?”

      插话的是个在这漂了好几年的群演,和不少剧组人员都相熟,边说边麻利地掏出打火机,从贴身的内兜里拿出一盒崭新的烟,撕开后抽出一根毕恭毕敬地递郑飞嘴里:“我演技飞哥您知道,绝不含糊。”
      火苗擦亮,郑飞眯眼吸了一口,浓浓的烟雾喷在对方点燃耳根上劣质烟的动作:“小方是吧?我听说大家都管你叫遗珠,说你未来能成第二个宝强,这评价很高嘛。”

      被称作遗珠的方沧海堆满笑:“谬赞,谬赞,蒙大家抬举我。”
      “别谦虚,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看好你。”郑飞大力拍拍他,方沧海激动地差点儿来个立正敬礼,正想说那他是不是可以顶上,郑飞又抽走一根烟,别耳朵上,遗憾地摇摇头,“不过这次不行,我们要用的是小鲜肉,你这脸,唔,有点沧桑。”

      方沧海立刻绷紧脸,努力拉平一脸不笑时也皱纹绽放的褶:“飞哥,我也鲜,我还不到二十。”
      “你这么小?”郑飞诧异,上下打量他,心说那你可长得真着急,拿烟点点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贺之臣,“不过还是差了点,你看人家这长相,能进白马会所,你这就是拉皮了倒贴富婆人也不一定愿意啊。”
      说完,拍拍沮丧的方沧海,让他保持特色下次一定找他,转头对贺之臣说,“你先去化妆,遮不住我可就换人了——”

      话音未落,一工作人员疾步过来,对郑飞说导演找他。

      郑飞敲开付岩的休息室,关上门,大咧咧直接坐下:“哥,你找我?”
      这会儿没其他人,郑飞也不像在外面表现得那么等级有别,他和付岩是表亲,一个亲姥姥,所以名义上是导演助理,实则权力比一般的执行导演还要大。

      屋里烟雾弥漫,老烟鬼付岩正靠着尼古丁抚平紧锁的眉头:“昨儿让你给那替身分个角色,安排得怎么样了?”
      “都弄好了,今天就能拍,不过——”郑飞犹豫一瞬,把刚从方沧海那顺的软玉溪递过去,“他小子不知怎么磕着脸了,我看化妆也难盖得住,哥,要不咱换个人吧?我看有个叫小方的群演不错。”

      “是得换个人。”付岩踱步。
      “那我这就去安排。”郑飞站起身,怕付岩看出他有私心,找补道,“我昨天挑了一圈,就找到一个小太监的角色,这小贺长这么帅,演公公浪费了,他那气质,怎么不得演个皇孙贵族,可惜咱剧组角色早都定了,不然在你手下出道,说不定一炮走红,到时候观众都夸哥慧眼识珠。”

      付岩眯了眯眸,忽然抚掌,笑起来:“去,把编剧叫来,我要加个角色。”
      “嗯?加给谁啊?”
      “你说给谁,当然是给小贺,你刚不还说他长得帅,演个太监浪费,正好,新加一个皇子,反正皇帝儿子多。”

      郑飞呛到了。
      大瞪着眼看不像开玩笑的付岩,小心翼翼地拿手贴上他额头,难以置信:“哥,你是不是突然被雷劈了,换取向了?我记得你不是只喜欢胸大腰细的嫩模吗?他可是个男的啊,就算长得帅,腰也细腿也长小脸也妖孽,你想潜规则,可男的和男的要怎么玩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加戏)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