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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袁代强打精神,应付几句,坐回到宴席上。
浑身血液仍在奔涌,两侧的头穴也是一跳一跳地疼。
明知道现下不宜饮酒,他还是伸手给自己倒过一杯,只想酣畅淋漓地大醉一场。
熏风和暖,落英缤纷。
恍惚中,他似乎重又看到了她方才与自己说话时的模样。
不爱笑的女郎,却有着至为耀眼的笑容——她弯起眉眼的那刻,有如冰消雪残,就连那些小小的嗔怪埋怨,都别有一番滋味。
若他所记不差,这还是今生以来,她头一次在自己面前展露这般烂漫的本真姿态。
结果就是,他如她所愿的那般,飘了。
而她的狠心,与前世相比,分毫不差。
就在他飘上天际的那个时候,她终于亮出了自己一直埋伏着的小爪子。一字一字的冷语竟比上次赏他的那巴掌还有效,一下便把他重又击回到了尘埃。
临去时,他便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裙摆摇曳,她把脊背挺得直直的,仿佛知道他在看。
可他分明感觉得到,她的决绝姿态里,似乎含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
而那,绝不是如她所说那般,是关乎“刘岱”的...
那更多是关乎她自己的。
可是,以她的家世地位,又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除非...
袁代微微眯起眼睛,一仰头,便把手中的满卮斗酒,一饮而尽。
“呦~袁大侠,刚刚那个小美人是谁家的?脾气可真是好大呀!”那歌伎唱过一曲,重又转回到袁代的近旁,好奇道。
袁代充耳不闻,他自顾自地再倒一杯,就听那歌伎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得扫兴!大好的春光,你不唱歌,叹个什么气?”旁边那位来自茂陵邑的陈姓侠士道。
“唉,陈大侠有所不知,我是心疼我那服娘姊姊...”
服娘貌美又干练,她的酒肆多为绿林豪侠所光顾,在长安□□中很有名气。
何况,她和袁代之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座众人就算没亲眼见过,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那歌伎将音色转低,讲起话来如唱歌似地,一声三叹,“同是女儿家,有的抛头露面、整日辛苦,就如服娘姊姊这般,一早就打点好酒水,供我们出行享用;有的靠着男人、养尊处优,偏偏还做出一副超凡脱俗的模样,实际上将人勾得紧呢...若是服娘姊姊看到了,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袁大侠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袁代听罢,低低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似的。
他低头凑近,嗅嗅斗卮中满溢的金浆酒。
待在那泓琥珀色的液体里看到自己倒映着的眼睛,他突地勾唇一笑,猛一扬手,“哗啦”一声,酒浆便兜头泼到了那歌伎的脸上。
瞬间,她一早精心打扮过的妆容,便晕花成了凌乱的一团——红红绿绿的,好不恶心。
“怎样?你服娘姊姊准备的酒,好喝不好喝?”袁代龇牙笑着,眼睛里却冒出了寒光。
“袁代,你疯了!”那歌伎呆了呆,忽地“嗷——”一嗓子,瘫坐在地。
她把嗓门扯开,没了刚才刻意压低的莺啼小意,声音尖厉得让人只想捂住耳朵。
闹成这样,一旁看戏的男人们也坐不住了。
“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男儿风流,莹娘不过就是好奇了些,想为她的姊妹出头,你和女人这般见识做什么?!传扬出去,丢的还不是你袁代袁大侠的脸面?!”那携歌伎来此的贾姓侠士首当其冲地护在前面,不满道。
“好奇了...些?!”袁代笑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让人望而生畏。
“贾老弟,你少说两句!”那年长侠士见势不对,忙上前喝止。
可是,已经晚了。
袁代慢慢地站起身来。
刚才喝多了酒,最开始走路时,他都有些踉踉跄跄的,可他手中的剑却极稳定,出鞘的时候,寒光骤闪,不见一丝颤抖。
只听“咚咚”两声,鲜血飞溅,一男一女的两颗人头便轻松落了地。
一言不合,即拔剑。
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上一秒还在举杯共饮,下一秒就能让对方的人头落地...如此我行我素,乃至暴戾无情,围观众人顿时从陶然的酒意中醒转过来。
白虹沥血。
殷红的血液顺着剑尖点点滑落,染红了那方地面。
“如此...是不是就不丢袁某的脸面了?!”袁代说着,略挑了挑眉。
他缓缓向四周众人望了一圈,再开口时,语气淡淡,毫无温度,“贾赵已死。从今以后,原长安西侧他的地盘,便由我接手了。”
... ...
重生以来的曲意逢迎、小心谨慎,通通都被她丢掉了。
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阿璇只觉得自己心里无比的痛快。
若说唯一还让她觉得不大痛快的...那就属这只后来又乖乖黏着她,跟她一道回了谢家的三儿。
“汪呜...”正在院子里捕蝴蝶的三儿察觉了阿璇的目光,立刻小小地叫了一声。
然后,就见它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四足都生风,像是急于对阿璇表忠心似的。
九畹从前院取请柬回来,刚好就看到三儿这一脸十足的狗腿相。
她笑着走上前去,先是拍了拍三儿的脑袋,道,“傻乐什么?瞧你这点儿出息!”
见三儿不甘心地晃晃脑袋,九畹又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们女郎的心地最好,哪里会像你那无良的主人似的,再抛弃你一回?!”
阿璇嘴角抽抽,不觉汗颜。
说实话...气头上那会儿,她还真想过要把三儿弃了,让它自己去寻它那主人去。
可惜,她受不了它那乞怜的双眼,到最后还是没能硬下心来。
没办法,三儿的事儿,只能等以后再解决了...
阿璇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那两支请柬,就听九畹道,“女郎,请柬是从未央宫发来的,一份给君侯,一份是你的。”
“未央宫?给我的?”阿璇蹙蹙眉,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
随后,她破开印封,浏览起来,一目十行。
请柬里的遣词十分客气。
简短几列小篆,只说是在上巳日之后,邀请谢家女郎去上林苑附近的建章宫,观赏今年的夏猎。
夏猎,是每一年宫廷必要组织的一场大型狩猎活动。
今朝尚武。
汉家的历代天子,都喜好田猎之戏。
如此,上行下效,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富贾豪门,甚至很多身份高贵的女性,都成了游猎活动的忠实簇拥。
阿璇对打打杀杀全无兴趣,她纳罕的是,往年的请柬,都是直接递到阿父的手上,今年为什么会单独给她递来一支?!
等看到请柬最后,何夫人的亲笔签名时,阿璇就更稀奇了。
她拿着请柬,默默地出了一会儿神。
除了表姊,她和宫里一向没有交集,何况这位何家夫人还处于他们的对立面?!
再说,游猎本是男儿戏,何夫人邀请她去做什么?!
阿父不在家,阿璇自己拿不定主意。
她应下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于是,当天下午,她便走了一趟东宫,去找表姊做个参谋。
... ...
袁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再过一个来月,她便要临盆了。
究竟是做了母亲的人,现在的袁淑和从前可是大不一样。
阿璇来时,她才刚睡醒午觉。闲来无事,她便倚在榻上,给肚子里的小娃娃做衣裳。
阿璇格外喜欢表姊这不施脂粉的模样,尤其她嘴角旁总是噙着一丝温柔的笑——那是种独属母性的柔和,仿佛能把周围的一切全部融化。
阿璇笑眯眯地盯了袁淑半天,直到挨了表姊的一记白眼,“有什么话就直说罢。莫不是要把我也当成你养的那几盆花,整日就知道傻呆呆地瞧着?!”
阿璇到袁淑身边蹭蹭,突地福灵心至一般,笑道,“阿姊若是花,也是我最美、最宝贝的那朵!”
袁淑愣了愣,突地“噗嗤”一笑,妩媚生光。
她刮了刮妹妹的脸,调侃道,“才几日不见,小嘴倒是伶俐了不少,像抹了蜜似的,还会哄人了。快告诉阿姊,这是和谁学得?”
“...莫不是你的心上人?”
阿璇一怔。
心上人,她没有。
心上的仇人,她倒是真有一个。
见阿璇发呆,袁淑挑了挑眉,意外道,“怎地?当真被我说中了?快和阿姊说说,那人到底是谁?”
阿璇的面色先是一白,再是一红。
而后,她蓦地别过脸去,用力摇了摇头。
真是见鬼了!
...难不成,油嘴滑舌也是可以传染的?!
... ...
“姊姊,我是专程来请教这件事...”
等收拾好了心情,阿璇取出那道请柬,把自己的疑虑讲了一遍,最后道,“我...可以不去吗?”
袁淑随手翻看了一下那请柬,不屑地“哼哼”了两声,然后笑道,“自然是可以呀!”
接着,她又嘟囔道,“我早听说了,就是没想到,她竟然把手都伸到了阿璇身边...”
“阿姊说什么?”阿璇眨眨眼。
袁淑笑道,“也没什么。”
见阿璇一脸的旺盛求知欲,她想了想,道,“你知道的吧,何夫人给她的儿子,也就是二皇子,定的是她何家的姑表亲。”
袁淑道,“何家男孩多、女孩少,可不像咱们家这样阴盛阳衰。眼见着他们家最年长的女孩将满十四,勉强可以成婚了,竟不知又发了什么病,去年秋天突然就过世了。”
阿璇神色一暗,点头道,“我知道...”
她不止是知道,其实在前两年的一次宫宴上,她还亲眼见过那个何家女郎。
何女娇小玲珑,瞧着比阿璇还要年幼些。
和阿璇不一样,何女虽然不大说话,却总是含着甜甜的笑;而且她的面色红润健康,不像自己那般白得无甚血色...
是以,即便何女的容貌并不那么出彩,可她生得讨喜,一举一动都当真让人感觉舒服,令人生不出半分的恶感来。
...只可惜,也是个薄命人。
袁淑道,“二皇子和何女的年龄,相差不少。当年为了等何女长大,二皇子就已经耽搁了许多年。可是呢,他今年秋天就要及冠去国,没有更多的时间能让他再耽误了。”
“我听说,为了尽快给自己的儿子定下亲事,何夫人最近可是操了不少的心呢!”
阿璇想了想,目光突地盯在那请柬上,道,“难道...?!”
“正是呢!”袁淑笑道。
“反正,现下陛下正忙着修他的仙。今年的田猎,还是你姊夫主持。我也是从你姊夫那里听来的,说是何夫人这回不只局限于何家内部,而是广发请柬、广邀众女,大有楚霸王破釜沉舟的气势!”
阿璇一阵无语。
“阿璇你想想,田猎场上,既能彰显勇武,又能表现男子气概,多好的机会呀!”说着,袁淑骄傲地抚了抚自己隆起的肚子,对阿璇眨眨眼睛,道,“可惜,你姊夫已经娶妻了。所以,这回的主角,自然就是二皇子了!”
阿璇随口应了一句,忽然头疼起来。
她记得,上辈子这件事是根本没有发生过的。
而且,上辈子的刘茨直到身死,既没有娶哪家的女子做皇子妃,也没有留下任何后代...倒是方便了刘岱那厮最后的斩草除根。
似乎...在她和他的干预下,不知不觉间,一切的过程都在向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了。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就算她和刘岱闹翻了,她也决不会和其他的刘姓皇族扯上关系。
...更何况,刘茨此人,还是未来皇帝陛下的绊脚石?!
袁淑说罢,见阿璇久久无语,她心念一转,正色道,“阿璇,你看上的那人,该不会是二皇子吧?”
阿璇一惊,连忙摆手,“阿姊你又在浑说什么?!吓死人了!”
“我只是在想,冒然说不去好像不大好,须得找个借口才行...”
阿璇想了想,道,“这样,我打算今年早些去母亲的庄子上避暑。至于对外,就说我生病了。”
... ...
孟夏时节,草木繁、树蔽岑,万物滋养,山野里的飞禽走兽竞相奔走。
就在阿璇借口病遁,躲进城郊庄子去的时候,长安郊外,一年一度的夏猎仪式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与以往相比,今年的夏猎气氛更加火热。
建章宫这边,天子虽是一如既往地仍不出席,可何夫人这边着实给行猎的健儿们带来了好消息——她不仅按例邀请了众位列侯夫人,同时还邀请来了许多高门贵女。
身后,等在大本营里的是美貌的女郎;身前,等待他们征服的是镐池边上的连绵青山...
男儿们跃跃欲试,每个人都暗自摒了一口气,无不希望此行能把自己的行猎风采展现到极致。
巳时初,只听三声钟鼓鸣,百骑勇士如鸟投林,箭一般地便没入了那片青翠的山林里。
... ...
男人们离开了,建章宫里的气氛也逐渐活跃开来。
何夫人微笑地听着各家女眷们的闲话,时不时地还点评一番,态度殷切有礼,姿态游刃有余。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其实并不高兴。
请柬发出去没多久,她便收到了谢家婉拒的消息,说是谢女的身体素来不好,每到夏天必要去城郊休养,即便对夫人的邀约十分向往,为避免失礼扫兴,也只好婉拒了。
措辞...倒是格外的谨慎、客气。
虽然何夫人不待见那谢女,更对谢女成为自己的儿媳毫无期待,可真地收到了那谢女拒绝的留书,她的眼睛还是一阵刺痛,
如果谢女主动巴着她的儿子,何夫人定然不会容忍。
可如果谢女对她的儿子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何夫人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就这样,她压着满心的不快,借着说话的机会,目光一个一个地从这些女郎身上打量过去。
长相好的,她就挑仪态;仪态好的,她便挑才干;才干佳的,她便挑回家世...总之,无论看了哪一个,她都觉得不满意。
啧!全都配不上她的儿子!
... ...
刘御与刘茨不是同母,他们从小也不是长在一处,外加这几年外戚争权愈演愈烈...两人之间本就不小的隔阂越发地加深了。
但刘御为人一向宽宏,既知道这次游猎的主角是自己的二弟,他便也乐得放水。
进了林子,旁人都是对猎物穷追不舍,只有他带着一众太子亲随,悠闲地在后面放马信步。
眼见着前方的二皇子率领仆从,先射鹿、再射狐,一箭一支,都是当场毙命,一开场便博得了众人的喝彩声。
身边的太子舍人杨高心内不服,刚好见一只兔子从边上窜了过去,他登时张弓搭箭,不料那兔子灵巧得很,让他当即射了个空。
“太子殿下...”
见杨高苦着一张脸,刘御不禁一笑。
他也看到了刚才那兔子,通体雪白,毛色十分漂亮,瞧体型大小,不过是刚长成的一只,倒是机灵。
刘御不由起了心思。淑娘有孕后,整日困在家中,连今次的游猎都不能陪他一起,若能把那只漂亮的兔子抓给她玩,想来应能逗她开怀。
这般想着,刘御打马,直追着那兔子而去。
那兔子胆小,刚刚众人入山时,它便受了惊动,此刻见有人在身后穷追不舍,它慌不择路,向林子的更深处窜去。
刘御认准了猎物,便铁了心定要抓住,他不顾林子里茂密的树枝,冲出去的时候,一马当先。
林子越密,越不好射。那兔子跑得也不算远,可刘御一连射了几箭,不是射中树干,便是击中泥土,一支没中。
刘御心切,拍马跟着那兔子越走越远,竟是脱离了身后的保卫的大部。
刘茨这厢,一箭再中了一只“喳喳”鸣叫的飞鸟。
他得意一笑,算算时间,再不经意地四处看看,果然...太子已经如期地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了。
刘茨勾唇,向身旁的亲信们使个眼色。
其实谢女来与不来,并不重要。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此番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谢女,而是从一开始就放在了太子身上。
他给母亲出的主意果然不错。
年轻郎君,受不得激。看看四周,他们一个个地都忙着多打些猎物、取悦心仪的女郎,哪里有人会在意旁人的动向?!
...恰好方便了他下手。
很快的,二皇子手下的众人分散开来,他们顺着太子侍卫里内应留下的记号,逐渐向刘御追赶的方向合围过去。
不知不觉间,刘御的身后,已经张开了一个巨大的织网,只等他一朝落入。
... ...
“嗖”的一箭,刘御终于把那只善跑的兔子给射跛了。
他笑着拍马,正要赶上前去拾那兔子,忽地眼前阳光折射,闪过了一道冷厉的寒芒。
刘御心中一动,顿时明白有异,他连忙伏在自己的马背上。
只听一支响箭破空而过,从他的马前一径向后射去,远远地正中了身后一名张弓的刺客。
“刺...客!有刺客!”杨高惊得心跳都快停了,他高高地吊着嗓门,道,“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行刺太子殿——”
不等他喊完,身后一箭正中他的后心,很快就让他跌下马去,永远地闭上了嘴。
临死前,他还大睁着双眼,震惊地想,那刺客明明是从前头来的,什么时候又绕到自己身后去了?!
... ...
发了第一箭,接下来的第二箭、第三箭...声声破空,不绝于耳;往来的箭矢如雨一般,倾泻而至。
“主君,对面的人太多了!”阿竫再发一箭,大声道。
“你们快去,先护住太子!”袁代手下三箭不停,灭掉对面的第一波攻势后,他率先驾马,向前冲去。
刘御身边的卫士越来越少,只闻箭支入肉,惨叫声络绎不绝。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了,真正想要他命的,实际上是后面的那群人。
至于前面的这群人,他们虽然个个都是草莽打扮,却俱是来相助的。
好在此处是密林之中,想要一箭要了他的命,多少还有些难度。
刘御低伏马上,抽剑格挡,刚打掉迎面来的几支长箭,不妨斜刺里,一只冷箭冲着他的咽喉便过了来。
这箭来的位置刁钻,此刻再回手,却是来不及了。
刘御苦笑一声,方要闭上眼睛,迎接人生的终点。
只听“当”的一声,危急关头,却是一名蒙面的年轻男子挥剑冲上前来,用尽全力,打掉了那支冷箭。
“阿...太子,你没事吧?!”那人的声音里流露出万分的焦急。
刘御感激地望去,待瞧见那人露在外面的乌黑双眼,他握住马鞭的手蓦地一僵,“你...!”
“快撤,这里有我!”
见刘御愣住不前,袁代索性用力,在他的马背身上反抽了一鞭。刘御的马匹吃痛,嘶鸣一声,便飞快地向前跑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却听刘御不敢置信地低呼了一声,“阿弟?!”
袁代没有回答。
他弯起弓来,瞄准了远处。
那一刻,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便如同冻结了一般。
在他的箭尖所向、在他的目力所及,刘茨正在众人的拥簇中,稳步向这方进发。
同时,在眼角余光里,他也看到了近处有一人正在抽箭搭弓,目标便是他的前心。
他唇角一弯,笑得讽刺。
他是袁代,不是刘岱,他只懂得前进,不懂得退缩。
所以,这一箭,他是非射不可。
...无论是什么代价。
只听“咻——”的一声,两支冷箭,同时破空。
... ...
阿璇家的别院,位于长安西南的首阳山脚下。
微风徐徐,带来了山间清爽的空气,也将后院架子上密密的蒲陶叶吹得沙沙作响。
这里原本是阿璇母亲的庄子,因此地环境清幽,气候合宜,距离长安又不算太远。每到夏天,无论时间长短,阿璇总要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权做避暑消夏。
她喜欢这里,却不仅是因为喜欢这里的环境,还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母亲生前亲自命人安植下的。
譬如,听家里的上了年纪的仆役说,后院的那株蒲陶,便是母亲在出嫁前亲手定植的。
如今那蒲陶,已经由一株柔弱的小苗,长成了茂密的蒲陶树。
每每坐在那蒲陶架下,阿璇总会不由地生出一种距离母亲更近了一些的感觉。
此刻,她便闭着眼睛,躺在蒲陶架下的床榻上,享受独属夏日的这份清凉。
不过,与她相比,最兴奋的当属三儿了。
这处场院比家里大多了,来这儿的第一天,它便在院子里打了好几个滚,搞得一身灰头土脸不说,还挨了九畹指着鼻子的一通训。
“汪~”三儿叼着球跑回阿璇身边。
抛球、捡球,是她和那人学来的一个游戏。恰巧三儿的精力多得用不完,阿璇便一边休息,一边陪它游戏。
阿璇笑着伸手,她闭着眼睛取球,再扔出去,如此往复数次。这回她再扔出去时,却听那球落地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噗通”声。
接着,她就听到三儿拼命地叫了起来,声音嘹亮,似有悲意。
近来天气好,家中的仆从们每日都会晾晒许多干菜。
阿璇以为自己不小心砸到了他们的笸箩,她赶快站起身来,想看看自己的这场“惨祸”制造到什么程度。
她向三儿的方向走近,定睛一瞧,没见着预料中的干菜,却在墙边,看到了一个趴在地上的男子。
那人的身影...似乎有点熟悉。
见阿璇突地站到那里,止步不前,三儿忙跑到她身边,咬着她的裙子,使劲地把她往那人的方向拉去。
看着激动的三儿,阿璇忽地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轻手轻脚地上前,刚把那人的身子调转个个,便惊得她险些要把他重新摔到地上去。
阿璇不敢置信地瞧瞧那昏迷的男人,再转头看看一旁那焦急到要跳脚的三儿,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刘岱?!”
... ...
“汪汪!汪汪汪!”
耳朵里传来了一阵狗吠。
迷迷糊糊中,袁代感觉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他的脸上游走。
他伸出手去,只一把,便嫌弃地捉住了那动来动去的东西,含糊道,“三儿...别舔了,让我再睡会儿!”
可是,握到实处的时候,他才发现手里那东西滑滑腻腻的,似乎还有股香味...一点也不像三儿那身粗粗剌剌的硌手毛皮。
袁代有点不敢置信,他闭着眼睛又摩挲了两把,只觉得那手感甚合自己的心意。
五指动动,他刚要顺着那东西继续向上摸,脸上陡然挨了一下,“登徒子!”
...怎么?现在,都喜欢用扇巴掌当打招呼吗?!
脸上那下虽然不疼,可他一个大男人被打了脸,还是很伤自尊的。
袁代低“哼”一声,顿时逆反心理作祟。
他调运力气,将那物往自己的怀里重重一拉,再猛地睁开眼睛,却见朦胧的光晕之中,阿璇的脸颊在自己的面前瞬间放大了。
“阿...璇?”袁代眨眨眼睛,声音虚弱。
女郎的脸上蕴了一层薄怒,她的双眉微微蹙起,两颊也起了一层淡淡的晕红。
可在他看来,这非但无损她的容貌,反是更添了一层娇俏。
这是...醒了?!
阿璇赶紧甩了甩那只被他紧紧拉住的腕子,道,“你先放开我,才好一点儿就动手动脚的!”
袁代这才“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可他黑黢黢的眼睛还牢牢地盯在阿璇的身上,仿佛怕她凭空跑了似的。
他那眼神直勾勾的,阿璇被他看得别扭,遂径自扭过头去。
袁代动了动嘴唇,方要说话,一旁的三儿突地挤过了一颗大脑袋,满脸傻笑,兴奋道,“汪汪!”
“我...”
袁代愣了愣,向四周望了一圈,猛地坐起身来,“我这是...在哪儿?”
一句话才刚说完,他便弓身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创口撕裂的痛,简直让他直不起腰。
... ...
阿璇吓了一跳。
她才请医师看过。这人腹部的箭疮虽未伤及要害,但伤口不浅,而且,受伤之后他又折腾了一番,周遭的皮肉受了撕扯,需要耐心静养才行。
阿璇忙把他重新按倒在床上,却见袁代紧紧地皱着眉头,连那张黑色的面皮都有些发白了。
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能想象得到,他在这趟逃命的路上,究竟是流了多少血。
因自家阿父常年征战、频频负伤的缘故,阿璇非常不喜欢见到有人受伤。
尤其,现下明明疼得不得了,他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喘息,那痛快的模样,让她这个旁观者瞧了,都感到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劲儿。
沉默半晌,他的呼吸才终于平缓下来。
阿璇趁机道,“你的伤口很深,才敷好药。若是乱动,会再次崩开的。”
见他睁开眼睛,瞧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探寻,阿璇又道,“这里是我家的别庄,位于首阳山附近。你...”
她咬咬唇,眼神真切,“你可以在这里安心休养。只要有我在,便没人会打扰到你。”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今次救了他,便等于让未来的皇帝陛下欠下自己的救命之恩。
有了这层关系,便多了一层保证,她不信刘岱日后还会丧心病狂地灭了她全家!
袁代愣一愣,突地扬起下巴。
只见他的喉结上上下下,却是吊儿郎当地笑,“谢女郎倒有些我们游侠的气质,收留他人前,都不问缘由?!”
阿璇一怔,不明他话里的意思。
而后,便听那人再度开口,他的声音沙沙哑哑的,期间仿佛还有些嘲讽的意味,“还是说...此时此刻,你仍旧把我当做是‘他’,因为不忍亲眼见‘他’死在你的面前,才对‘我’如此施恩?!”
阿璇心中一动。
她徐缓地扬睫,默默地同他对视。
浑身狼狈,甚至,此刻他的脸上还有她未擦完的血迹,一大片、沉黯黯的,就那么干涸地黏在他的额头、鬓角。
可他的桀骜不改,瞧来的眼神也是无比的郑重。
阿璇相信,如果她要是回答一个“是”字,这人便是用爬的,也要离开她的院子。
她倒是想再好好气气他,可他已经这么惨了...
况且,此番他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算想要气他,也不在这一时。
总之,现在还是救下他的命最要紧。
阿璇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
“不。”
她听见自己一字一字道,“这次,只是因为是你而已。”
随后,她看到袁代的眼睛亮了。
他徐徐地伸手,一点一点地、无比试探地,向她那只撑在床榻上的手摸去。
毫无缘由的,阿璇的心在刹那间剧烈跳动起来。
就要他即将要碰到她的时候,阿璇忽地转过身去,拾起刚刚落进水盆里的那方帕子。
“你好好躺着,不许乱动。我...这就去给你换盆水来!”
阿璇:三儿,给我看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三儿: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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