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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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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刚和林毓确定关系那会儿,我们就一起来过溪山温泉度假村。
还记得那时候我泡在池子里,林毓站在池子边上,裹着浴袍死活不愿意下去。我以为他怕水,后来才知道他怕人——公共池里有别人,他有洁癖,下不去。
没办法只能带他回去泡私汤,进池子前,林毓还叫来服务员,把池子里里外外刷了一遍,才勉强下了水,没在里面呆一会儿又爬了出来,脸色很不好看,活像是过来受罪的。
有小道消息,传言林大公子有洁癖,不喜欢被人碰,谈恋爱最多只到牵手。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忽然觉得,所谓谣传似乎不只是一个谣传。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为林毓不喜欢我,因为每次接完吻,他都会在洗手间呆很久。一开始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后来才明白,他这是花时间把口腔彻底清洁一遍。
我一度觉得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对我一种变相的厌恶。
我甚至在等着林毓哪天受不了了提出分手,就跟他对待自己无数个前女友一样,不过图一时新鲜,等剥开皮囊,了解到我的本质,就会发现不过是一个不值得他停留片刻的无趣灵魂。
但林毓不仅没和我分手,甚至在数月之后,我们之间有了更进一步的接触。
后来跟林毓在一起久了,我才了解到,林大公子谈恋爱是真的最多只到牵手,他肯和我亲这一口究竟是下了多大决心,甚至把初吻都给了我。
而之前和周欣欣分手,就是因为姑娘感觉气氛差不多了,主动了点,想要亲他。
林大少仿佛柏拉图在世,恋爱期间一不给摸,二不给亲,这谁受得了。不仅如此,林毓脾气还大,周欣欣还没受不了他,他先受不了了人家,因为对方觊觎他,未经许可想要亲他,这一行为让林毓觉得恶心,于是提出了分手。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除却部分中东国家文明倒退,女性可以穿着暴露在大街上行走,婚前性关系屡见不鲜,像林毓这样三贞九烈不给人碰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委实稀罕的很。
我一度怀疑林大公子是个性冷淡,但等真正上了床,林毓又出乎意料放得开。
我实在不能理解,问他道:“既然不喜欢和他人有过多肢体接触,又为什么要交这么多任女朋友?”
说句不好听的,林毓的行为给我一种不是他在花钱嫖别人,而是他在花钱被人嫖的感觉。
林毓当时和我一块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怀里捧着爆米花,脚下卧着林狗蛋,闻言笑眯眯道:“我要求高啊,多试试,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说着,他忽然凑过来,在我嘴唇上亲了口:“…现在不就找到了么。”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唇齿间还带着爆米花的甜腻,齁得我险些落下泪来。
就这一句,给我带来了巨大的自我膨胀空间。
回到眼前,我一抬头,就看到池子边上站着的林不予,正居高临下望着我,就站在那里,既不下水,也不离开。
场面似曾相识。
我忽然明白过来:“你是不是受不了公共池?”
林不予道:“没有。”
说话间,林不予让服务生拖了把椅子过来,坐池子边上了。
我请林不予来泡温泉,本意就是是为了感谢他这一个多星期的殷勤照顾,把客人这么晾在池子外边实在不是个事儿,总得让林不予干点什么才对。
可能是摄入硫磺过多,我脑子一热,张口便道:“要不你去给林……果果洗个澡?”
他挑了下眉毛:“林果果?”
我亡羊补牢道:“你把果果照顾的这么好,我忍痛割爱,让它随你姓好了。”
林不予煞有介事道了声:“多谢。”
我不客气三个字还没挤出嗓子,林不予又道:“它有人照顾,等会再洗它也不迟,先看你洗。”
有林不予在一边观摩,好好一个温泉泡得我如芒在背,索性靠到池子边上,和他聊起天来。
我斟酌了下语气,用尽量平和的语调开了口:“当初和你哥在一起这件事,没想到会让你这么生气。”
林老三虽然是个暴脾气,在我面前却称得上逆来顺受,闹脾气不超过三天,要是能冷战一个星期,那绝对是不得了的大事情。平日里,就算我做了什么惹他不开心的事,放他一个人晾一晾就好,短则一天长则三天,过后照旧跟在我屁股后面嘘寒问暖。
林不予太好说话,毫无底线,导致我那几年完全不需要花心思在林小少身上。
我和林毓确定关系,眼睁睁看着林不予发那么大脾气,可惜我当时一门心思挂在林毓身上,也只当十天半个月见不到林小公子,没想到转眼就过去了三年。
林不予打小就有点黏着我不放的意思,想当年我背着他改志愿,两个人好歹在一个市,林不予也就闹了三天矛盾。这一晃三年过去,愤怒程度可想而知,怕得是我把志愿改到了火星,才能让他气成这样。
林不予似乎没想到我会挑这么个话题,先是愣了下,旋即道:“不是你的问题。”
我有点好笑:“难不成还是你的问题了?”
他居然点点头,目光投向远处,平静道:“是我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
我有点闹不明白了:“为什么?”
林不予扯了下嘴角,却并非是笑,声音有些发哑:“我不希望你和林毓在一起。”
我没想到他恐同竟然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
大一那年,他们院有个男生跟他一起打篮球,一来二去,不知怎么对林不予生出了点别的心思。林不予向来低调,班里也没人知道他爹就是林远侨,那男生以为他家是个普通中产阶级,仗着自己父母有些身份地位,变着法想泡林小少。
林不予当时还不明白对方什么一个意思,偶尔跟我说篮球队有个男生黏糊得很,感觉怪怪的。在我眼里林不予也挺黏糊的,就告诉他没什么大问题。
后来那男生也意识到林小少的不开窍,索性打了个直球,把人堵巷子里跟林不予表白。
林不予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直接抄起地上的钢管,把人打得头破血流,送去医院缝了十几针。
我估计当时那男生应该有了过分的肢体动作。
林不予作为林远侨最小的儿子,和那些醉生梦死的二代们不同,本人十分洁身自好,不喝酒不抽烟不乱搞男女关系,但有一个缺点,谁想碰他他就揍谁。
别人要是在会所说“别碰我”,那是欲迎还拒,想要体面的发生点不正当关系;可林不予说“别碰我”,则是真的让对方离他三尺远的意思。
不愧是林先生的儿子,一家出了两个同性恋,第三个恐同到了连他哥都容不下的地步。
不过现在什么都过去了,我和林毓也彻底分手,兜兜转半天,一切又回到从前。
我调侃道:“你之前买了隔壁的房子,却一直不愿住,就是因为我和林毓还在一起?”
林不予迟疑片刻,点了头,低声道:“你可能觉得我小题大做,但事实确实如此。”
我道:“我们分手了,所以你又愿意搭理我了?”
林不予道:“是你愿意搭理我了。”
我没太弄明白他的逻辑,但结果总归是好的,我虽然失恋了,但至少还留下一份友谊聊以慰藉。
我从池子里爬出来,一边往身上裹浴巾,还不忘占他嘴上便宜:“既然说开了,下回记得叫哥。”
林不予帮我拿着浴衣,闻言弯了下嘴唇,居然真的喊了声:“哥。”
走出温泉池,我和林不予接了林狗蛋,准备带它回去搓个澡。
回酒店的路上经过一段回廊,快到转角,林狗蛋像是闻到了肉味的饿狗,屁股一撅,忽然冲了出去,一边吠叫一边甩着舌头,眼看就要没了踪影。
我吓了一跳,急忙追上前去:“林狗蛋你给我回来!”
林不予正跟我一块追这条背信弃义的土狗,闻言一愣,似乎明白过来些什么,狠狠瞪了我眼。
完了,林不予刚冲我敞开心扉,我却连条狗的名字都要糊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