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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狗蛋一骑绝尘,过了拐角,迎面一帮衣冠楚楚的男女,土狗视若无睹,直直朝人群中央冲了过去,引来一片惊呼。
我眼睁睁看着林狗蛋在众人脚边穿梭,引得一片人仰马翻,来不及阻止林狗蛋状似疯癫的行为,听到动静,已经有安保抽出警棍冲了过来。
我只能从阻止林狗蛋闹事,改为阻止工作人员伤害我家狗。
另一厢,土狗双拳难敌四手,被人群中一个黑西装男手疾眼快擒住了狗头。林狗蛋娇生惯养,是全家上下最大的祖宗,没受过这等委屈,当即凶相毕露,扭过脑袋就去咬人。
我没忍住漏出一声惊呼,西装男比我叫得更大声。
——他被林狗蛋咬了。
林狗蛋不懂得嘴下留情,西装男挨它一口,当即流了一手的血,额头青筋直暴,整张脸都扭曲了,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疼的,也不管周围拉他的人,抬腿就要踢林狗蛋。
我刚过拐角,睁眼就看到这么一幕,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住手!”
可我的声音淹没在一片混乱中,眼瞅着皮鞋就要踢到林狗蛋肚皮,从侧边冲出来一个人,二话不说就是一拳,直接把西装男打翻在地。
过去的一周里,林不予贤妻良母的表现蒙蔽了我的双眼,今天石破天惊的一拳出来,让我醍醐灌顶——林三少还是那个林三少。
人群当即散开一大片,西装男坐在地上都给打懵了,好容易回过神来,抬手一摸两行鼻血,气得涨红了一张脸,张嘴就是一通骂:“他妈瞎了眼啊我艹你妈……”
林不予脾气比他还大,完全没有揍人理亏的自觉,抬了腿看那架势还要再补上一脚:“让你住手没听见吗?!”
趁着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回旋的地步,我赶紧拽着林不予胳膊把他拖了出来,用眼神示意他闭嘴,一边跟人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家狗平常不咬人的,也有按时打疫苗。您还好吗,要不先送您去医院看看?”
余光瞥见林不予正拉着一张脸,显然很不高兴,不上去揍人已经谢天谢地,让他低头认错怕是指望不上。
我拍了拍林不予胳膊,提醒他我们是在度假,好让他别在这里发疯。接着走上前,去拉地上坐着的西装男。
手伸到一半,被人狠狠甩了开来。
那男的怕是气得狠了,力道没有丁点收敛,指甲划破了我的手背,登时便出了血。
林不予一人搁边上晾了会儿,好不容易平静些,有点普度众生的意思,见此一幕,忽然间就像斗战神佛附体,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走廊边,上前直接抄起博古架上的花瓶。
西装男没料想林三少当着一群人面打完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坐地上都忘了爬起来,直接吓傻了。
我也吓傻了。
眼瞅着半人高的花瓶就要碎西装男头上,松鹤延年大花瓶即将成为追魂夺命大花瓶,林不予忽然就跟施了定身术似的,花瓶在距西装男额头三寸的地方堪堪停了下来。
林毓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抬手扣住了林不予的手腕。
西装男脸色煞白,扑倒在地,哆嗦着冒了一头一脸的冷汗。
林毓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就像他整个人一样,从头到脚都是一丝不苟:“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大脾气。”
话音方落,就有两个安保上前,把花瓶从林小少爷手里拿了回来。
林毓环视一圈,朝着众人微笑道:“我弟弟闹着玩呢,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转而又对一边站着的瘦高的男人道:“小陆,通知叶总那边一下,就说会议改到明天上午。”
那群人似乎和林毓很熟,当下便传来一片附和之声,不多时围观群众便七七八八散了差不多了,临走前还有人说你弟弟真是活泼。
说出这话的人委实有些昧着良心。
林不予冷着一张脸,挣开了他哥的手,走到了我边上。
林毓的目光在我们俩之间徘徊片刻,没说话。倒是林狗蛋这个白眼狼,也不看看现在什么一个情况,趴在在林毓脚边挨挨蹭蹭不说,还一边摇尾巴。
林毓蹲下身,问人要了张纸巾,擦了擦林狗蛋沾着血的狗嘴,对从地上爬起来的西装男道:“严止说的没错,它平常不咬人,是你刚才弄疼了它。”
西装男一愣,低了头,把流着血的手背到了身后,就跟拔了毛的公鸡似的,方才骂人的气焰瞬间没了踪影:“对不起。”
林毓道:“你该给它道歉。”
什么叫万恶的资本主义,就是一个人被狗咬了,还得给咬他的狗道歉。
西装男低声下气的道完歉,灰溜溜的走了,工作人员见问题解决也都退了场。
偌大的回廊只剩下三个人一条狗面面相觑。
林毓垂了眼,目光落在我手背上,轻声道:“你手受伤了,先跟我去休息室,那里有药……”
我开口打断他:“小伤而已,不用麻烦了。”
林毓眼睫颤了颤:“就算你没关系,你的小狗蛋也饿了,看他都翻肚皮了。”
话音未落,林狗蛋那个不争气的玩意竟然真的在地上打起了滚。
想这一个星期以来,我让林狗蛋睡觉它叫唤,让林狗蛋吃饭它转圈撒尿,可到了林毓面前居然这么言听计从。
——好歹也养了它三年,林狗蛋这个忘恩负义的玩意。
我鼻子一酸,梗着脖子道:“它现在不叫狗蛋了,叫林果果,我给它改名了。”
林毓呼吸一滞,眼中流露出一种名为错愕的情绪,许久没有开口。
还记得当初去救助站领养这条狗的时候,林毓嫌它又丑又脏还不干净,打完疫苗拿去宠物美容中心洗了几回,还是不愿意往家里放,只弄了个狗窝搁屋后面的院子里。
我怕晚上太冷把小狗崽给冻坏了,想方设法劝林毓把狗弄进屋,奈何他洁癖作祟,态度坚决、油盐不进,甚至放出了“有狗没他有他没狗”的话来。
后来我想了个法子,曲线救国,就和林毓说,我们俩都不是能生小孩的那款,索性把土狗当儿子养,看在他出工又出力的份上,让我们儿子随他姓。
林毓似乎有些松动,我便趁热打铁,说母不嫌儿丑,等咱儿子长大了,脸孔长开一些,说不定就跟他两个爹一样玉树临风,林毓才勉强点了头,总算放狗进了屋子。
虽说林狗蛋越长越邪门,连我都有点看不过眼,但林毓似乎把我随口一说的话当了真,还真没再嫌弃它丑。林大公子放下身段,尽心尽力伺候起一条土狗来,把它喂养出了一身的臭毛病。
刚开始那会儿,林毓还想着给土狗取名字,当时我正在看电影,到了剧情节点关键时刻,他忽然凑过来,掰着字典问我们儿子取什么名字好。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儿子是条狗,当时正忙着看电影,不假思索道:“就叫林狗蛋吧。”
林毓眉毛都拧到了一起,有点不高兴了:“严止你认真一点。”
连我全名都叫上了,看来林毓是真的很认真在和我讨论一条狗姓甚名谁的问题。
我摆正了身体,故作严肃道:“你不懂了吧,林狗蛋本身就是一条狗,取名狗蛋,契合实际。而且你有没有听过‘贱名好养活’的道理,这是希望咱儿子长命百岁呢。”
林毓坐在一边,沉思良久,等我电影都快播完了,他才最终拍了板:“就按你说的,叫林狗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