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人不淑》奶黄球

7、07

　　07
　　大老远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我按了按太阳穴，从沙发上坐起来，踩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隔一面玻璃，看见林小公子低着头，正专心致志切菜。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在白日做梦。

　　我和林毓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不用厨房，平时在外面吃，偶尔在家也都靠保姆做饭。原因无他，我们俩手艺糟糕的不相上下，他炖粥糊底，我煮面粘锅，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一挂。
　　在我先入为主的固有观念里，一直以为林不予是那个眼高于顶、什么都不会的小少爷，而林毓才是那个居家型，看起来就温柔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没曾想事实完全颠倒过来。

　　我把门拉开一条缝，林不予听到动静，切菜的动作一顿。
　　炉子上煨着汤煲，里面炖的鸡汤正咕噜噜冒着泡，刚才的香味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林不予抬头望了过来，目光在我和汤煲间徘徊，似乎像说些什么：“你……”
　　我脸上一烧，立刻打断他：“我没有！我不饿！”
　　林不予大概没料想我居然这么争气，把刀搁在一边，洗了手，转身从橱柜里取出一只碗，给我盛了碗汤出来。
　　我瞧着他动作，表面还推辞了一番：“真的不用。”
　　林不予道：“没事，本来就快好了。”

　　林不予把汤端搁餐桌上，还替我把椅子拖了出来，好让我直接坐下。
　　看着眼前一幕，忽然回想起小时候，每次我妈在厨房烧饭，如果我饿了，就会跑到门口凑热闹。我妈看到了，就会把煨好的汤盛一碗给我，一道菜出锅我吃一道，等开饭的时候我就基本吃饱了。

　　林不予塞了只汤勺到我手里：“先喝点汤，养胃。”
　　我扭过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颜，酝酿了下情绪，深情款款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林不予挑了眉毛：“什么人？”
　　我正色道：“我妈。”
　　林不予一愣，紧接着反应我来我在逗他，扯了下嘴角，不甘示弱伸手在我头上揉了把：“乖儿子，好好吃饭。”

　　打从林不予知道我和他哥的情侣关系，我们俩冷战了将近三年。没想到刚跟林毓分手，不到一天的接触，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林小公子言语间也没那么拒人千里了。

　　我拍开他的手，故作严肃道：“好好说话，没大没小的，我比你大呢。”
　　林不予笑笑，这一回竟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知道了，哥。”

　　小时候，林不予死活不愿意叫我哥，觉得我比他早出生不过十二个小时，叫声哥是个很耻辱的事情。
　　为了他这一声哥，我和韩小公子可谓费尽周折，韩熙景那小子犯起混来居然放狗咬他，结果没吓到林不予，反而把大院里那条狗吓到食欲不振。

　　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这么轻易就喊出口了。

　　我这会儿仗着自己生病，得寸进尺，调戏起林小少爷：“你刚说什么，没听清，再叫一遍。”
　　林不予没叫，把汤碗朝我面前推了推：“再不喝要凉了。”

　　林不予手艺是真的好，一道红烧茄子都能做得入口即化，和他哥比起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为过。
　　我扒拉着饭，没忍住好奇，问道：“你这一手什么时候学的？”
　　林不予主要是看着我吃，基本没怎么动筷子，一直在神游天外，听到问话才堪堪回神，低声道了句：“大概是高三那会儿。”
　　我有点惊讶：“你那时候不忙着……”
　　我刚想说你不是忙着准备出国，说到一半，察觉不太合适，改口道：“不是忙得很吗？”
　　林不予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道：“还好。”

　　高考结束之前，我一直以为林不予要出国，直到考试结束，才知道林不予放弃了常青藤的offer，跟我一起参加了高考。
　　林不予还问我以后想去哪里读书，我想都没想就说清大读理工。
　　填志愿的最后一天，我去林不予家找他，却没见到林不予，而是遇上了林毓，在心跳加速，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的情况下，我凭着一腔热血，赶着末班车把志愿改去了京大。

　　还记得那天在林不予家，林毓和我闲聊的时候，说他弟弟最近突然请了好几位家教，没日没夜的读书，堪称头悬梁锥刺股的勤奋楷模，就是为了参加今年高考。
　　我当时还迷惑不解，后来录取通知书下来，我去了京大，林不予去了清大。

　　林不予气我不守信用，发了老大一通脾气，就在我受不了良心谴责，准备登门道歉的时候，隔天他自己又灰溜溜跑回来了，居然还跟我低头认错。
　　没想到林小少比我还没骨气，我以为要分道扬镳，结果是高开低走。直到大二那年，我和林毓确定关系，我以为林不予就算接受不了同性恋，看在我和他哥的面子上也会笑着祝福。
　　——毫无预料的，林不予就跟个窜天猴似的炸了。

　　有记忆以来，除了撒尿和泥那会儿跟林不予扭打过，还把韩熙景千辛万苦搭的城堡拆到七零八落，害他无法迎娶公主，只能孤独终老，知廉晓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努力做个体面人。

　　然而那时候的林不予就跟磕了三斤摇/头/丸似的，完全丧失理智，直直朝我扑上来，那模样势必要同我一较高下。
　　我自然不甘示弱，当下便决定用拳击和他一决胜负。
　　我用拳峰击中了他的头部，获得首个小分，然而一回合没打完，我还没来得及收获胜利与掌声，林不予选手弃赛逃跑了。

　　就像疯狗咬完人就跑，我有理由怀疑林小少当时的状态是犯了狂犬病。

　　再后来，我们的睦邻友好关系破裂，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冷战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