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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恒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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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可以保你一世平安,但不可能娶你。”
卓佳锦本来以为他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会犹豫下,亦或者有一半成功的可能。
可夏弈恒直接拒绝,打了她的脸,是她没想到的,她擦干眼泪,心里冷笑,摄政王这颗大树果然不好傍啊,但能激他多次说出保她一世平安的话,她就放心了。
她拍拍手上的灰,毫不留恋、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那挺直的窈窕身姿,看的夏弈恒微愣。
眼见卓佳锦要消失在庭院中时,他眼中有幽芒闪过,颇为不自然地开口:“走了?”
“要不然呢?”卓佳锦脚下一停,眼睛红肿着,嘴却扬起微笑,“被王爷拒绝后还要装作伤心的样子,等你安慰我?我本来就没想过你会娶我。王爷愿保佳锦一生平安,佳锦就心满意足了。”
大夏权势滔天的恒王,说要保人一世平安,这人无异于多了很多张免死金牌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身后,夏弈恒脸色不大好,反问:“难道她不该伤心?”
“这……”沈负摸了摸鼻子,“可能她在心里伤心吧。”
“你看她头也不回,像在底伤心?”
“……”沈负喉咙一紧,干笑,他绞尽脑汁才想出合适的回答:“可能,用潇洒掩饰悲伤吧……”
夏弈恒冷冽的瞳孔猥琐,负手而立,卓佳锦,和他曾经遇到的女人,很不一样。
刚刚跨出恒王府的卓佳锦:我只想傍你,又不喜欢你,伤个屁的心!
门外,一辆等待许久的马车掀开车帘,苏致朗纵身一跃,喜笑颜开,刚打算叫她,哪想 ,恒王府的管家福坤立马伸手,请卓佳锦上另外一辆马车。
卓佳锦压根没看到苏致朗,她先前哭得太凶,眼下有些精神恍惚。
福坤将她扶上去后,微弯腰,恭敬地与她告别 ,随后,看着马车缓缓驶去,他又拦到道路中间,唱戏似的,先前还谄媚的眼突然冷下来,对苏致朗说。
“这位公子,前面修路,请你从后面绕行。”
这是有意让他追不上卓佳锦啊 !苏致朗敢怒不敢言,不知道这是恒王的授意,还是管家肆意刁难,他皮笑肉不笑:“多谢告知。”
说完,他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吁一声,飞快驶离,这条路刚刚好与卓佳锦背道而驰,他只能饶大半个长安,才能绕回去。
卓佳锦回了尚书府,疲惫十足,过会儿,画玫也被送到了府上。
和她分别半年的画玫,主仆相见,又狠狠哭了一场,之前卓佳锦哭累了,眼下没哭的意思,但也有些难受,她拂袖示意画玫下去休息。
用惯的婢女,就像习武之人用惯的好剑,能够准确地知道主子的想法,画玫瞧出卓佳锦的倦乏,连忙退了出去。
卓佳锦刚刚闭眼小憩,有人又敲了门,画玫不会这么不懂事,她困乏地掀了下眼皮,雪白的柔荑撑着太阳穴,斜睨了眼大门,她现在的动作神态,宛若在南莫宫中那般。
“进来。”
“那我进去了啊。”是道清润温和的男声。
苏致朗? 卓佳锦连忙坐正姿势,将透气而微敞的领子扣上,苏致朗刚进门,就看见她在扣着,再厚的脸皮见到卓佳锦这番,也忍不住脸烧的疼。
奈何卓佳锦已经扣好了。
他总不能为刚刚的小动作,说抱歉吧,又太将这件事刻意化了!他捏紧食指上的板玉戒,心不在焉地转动,扪心自问,他什么时候这么爱紧张了?
“苏致朗。”卓佳锦素白的脸上,有些不耐,拔高音调,“你整天没事做吗?找我。又怎么了?”
“你好像有点不耐烦啊?”苏致朗明知故问,可他不在乎,丹凤眼上挑,眼里带笑,“南巡的侯爷回来了,很多人都前去拜访了。我刚刚去完回来,就朝你这跑。”
“南巡?”
卓佳锦随意搭在椅边的手微紧,她不动声色低声问:“是负责整个南巡,每个南方城市都要巡逻的吗?”
苏致朗哎了声,那丰神俊朗的脸上,一派苦口婆心劝:“你想往上爬,怎么连这点事情都不打听,还问?你以为顾文瑞为什么是个纨绔?就因为侯爷每年都要南巡南边各个城市,一年只回来十天,对顾文瑞缺少了管教!”
南巡……她的太子哥哥就在那边,如果侯爷可以帮她找人,那就容易找到太子哥哥了。
思至此,她抿唇 ,试探说道:“我在乡下,曾有个要好的至交,如今流落在南边,我想……”
“你想找到她?”苏致朗啧了声,“每次我带给你的消息都那么有用,我来找你你还不待见我!”
卓佳锦干笑,连忙站起身,亲自端水沏茶,一双皓白如凝玉的手奉上,她声音娇娇的:“苏公子,莫要和我这般人计较。”
“呵!”这还差不多!苏致朗往书桌上一坐,接过茶灌下,道,“侯爷是不可能帮你的,但你可以试试,让那个纨绔世子帮你。”
“是帮我办好事情,还是办砸事情?”那一个纨绔,能行吗?卓佳锦柳眉倒竖,心里急,面上却不表现,“那听你的,先去找他一趟吧。”
“他在的地方,可都不是好地方。”苏致朗善意的提醒一句。
“再不好,能比青楼还不好吗?”卓佳锦二话不说,上了马车,带了画玫一起去。
等卓佳锦下车时,才发现这地儿,和青楼有的一拼。
这是一个偌大的赌场,人来人往,有袒胸露/乳,衣着暴露的女人往男人的身上贴,还有喝的烂醉如泥的老男人,这寻欢作乐的场子,与青楼不同的是,青楼只允许男子去,而这里,也有少数豪掷千金的女富商去 。
赌斗蛐蛐、斗鸡、赌钱、黑奴对打等等,丰(惨)富(绝)多(人)彩(寰)的各种各样的活动,连奴隶贩卖也在这儿。
“跟紧我。”苏致朗压警惕地吩咐道,“最近,朝廷在抓一个人贩子团伙,就在附近活动,他们胆大包天,什么人都抢,稚儿抓去卖给未生养的人家,女人按姿色来分,卖给青楼还是卖去做小妾。”
卓佳锦嗯嗯点头,她环顾四周 ,发现不在皇宫里生活之后,才打开了她的新视野。她从前,是借一万个胆子,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的 。
她看着那些手抓银票,笑的癫狂的男人,不停押注不停输了又赢,赤红着双眼,跟行尸走肉那般。
“贺大小姐!”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苏致朗提高警惕,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警告,“别不放在心上,这个团伙已经抢了几千人。恒王正负责缉拿他们,你自个想想,恒王出手,这团伙是多么恶劣?”
得,卓佳锦恨不得背上、头顶都多长几个眼睛,去防着坏人,她戳戳耳朵,和苏致朗一起去斗鸡场。
斗鸡场。
数百只鸡一起叫,叽叽喳喳,郭郭郭郭,卓佳锦一翦秋水眸,看直了眼了,斗牛斗蛐蛐什么都有,可端上饭桌的鸡,有什么斗的?
二人通过曲折的小路,去了最里面稍微安静些的大包间,只见顾文瑞正嘴里刁根草,半蹲在地上,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比赛的鸡:“冲!冲冲!大哥叼死它!叼死了晚上给你加餐!”
“大哥?”
卓佳锦看着那火红如血的鸡,微愣,顾文瑞的纨绔草包之名,实在不是空穴来潮啊,叫一只鸡大哥,恐怕放眼长安城,就他那么干。
“真不怕侯爷拿着棍子打死他吗?”
“这已经是打死的第八只鸡了,但世子就像存心跟侯爷对着干似的,每只鸡都叫大哥,还有次,差点给只蛐蛐取名老爹。”
噗,卓佳锦没忍住,笑了。
苏致朗摇动折扇,侧身解释:“因为斗鸡的迷信,辈分越高越有可能赢。”
这样啊,卓佳锦心想,顾文瑞没叫那只鸡爷爷,还算有点良知。
她观察着场上的斗鸡们,发现腿越粗壮的鸡跑起来越快,喙越尖利的,一口啄下去能啄掉另只鸡的半条腿。
卓佳锦掂了掂出门带的银两,转身,看着那一排排小贩卖的斗鸡,细细观察,挑了只浑身暗红、正在睡觉的鸡,欲买,小贩笑道。
“小姐,这只鸡,可没那么厉害,你看它肥的跟猪一样 ,跑不快的 。”
卓佳锦拍了拍那只鸡的肚子,一边付钱,一边笑:“是挺肥的,肥的不容易被其他鸡叼倒下,正好。”
看着羽毛层层叠叠的鸡,她迟疑了下,深呼吸几口气,心一横,把鸡抱走了,抱到苏致朗的旁边,她买了点吃的喂鸡,从兜里拿出迷人香,给鸡闻了闻。
“苏兄,还未封官吗?这般悠闲!”顾文瑞似乎赢了,开心地走来,拍拍他的肩膀,十分熟稔地说道,“怎么样?来斗个鸡啊!”
苏致朗敬了他一杯酒,笑道:“来这儿,就是特地陪世子斗鸡的。但……我有个不情之请。”
顾文瑞虽纨绔,但处事仗义,一听,连忙皱紧眉头,“说,什么事情?能帮的本世子岂有不帮之理?”
顾文瑞是发自肺腑想帮忙的,因为在纨绔的世界里,长安城那么多人都不愿意和他做朋友,也不愿意对他笑脸相迎,苏致朗和他们都不一样,时不时地还会来这里陪他说话、斗鸡、斗蛐蛐。
“世子,我想请您帮忙。帮我找个人,是我从前在乡下的至交。”
“贺小姐?”顾文瑞一看是她要帮忙,摆摆手,“我不是什么人都帮的。”
话锋一边,卓佳锦不动神色地冷剐苏致朗一眼,苏致朗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
“但你如果陪我斗鸡,本世子给你帮十个忙都愿意!你如果斗赢了我,我什么忙都帮!”顾文瑞拍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可,我不是那么好斗赢的。”
苏致朗点点头,站在顾文瑞身后,朝卓佳锦说唇语:当初,他、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卓佳锦了然,从身后抱只鸡出来:“恭敬不如从命,佳锦陪您斗到天黑也无妨。”
顾文瑞满意又开心地点点头 ,心情愉悦,他拍了下自家大哥的鸡屁股,说道:“有你们两个好朋友陪我,真好!我突然发现你们和我是一路人!”
卓佳锦、苏致朗心里:谁跟你是好朋友!谁跟你是一路人?
俩人的鸡被放在百米的赛道上,卓佳锦在左边,顾文瑞在右边,裁判官刚要喊开始,顾文瑞连忙喊停,他盯着卓佳锦的鸡。
“你的鸡还没取名字,不取名字的鸡,不能斗鸡。”
好,她现在就取个名,她发现顾文瑞的较真劲如果放在读书上,肯定又是一个状元,她压下心中的吐槽,脑子里一闪而过拒绝她的夏弈恒,她想了想,吐口而出。
“恒鸡.吧。”
“横鸡?”顾文瑞咂咂嘴,他左顾右盼,俯视仰视侧视:“你这鸡明明就是竖着的,横着的那叫死鸡。唉,不管了,你这取名的文化,不比我高!横鸡就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