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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城卿篇10 ...

  •   沿着门缝,泄出浅浅灯光。楼下安静得要命,连虫鸣都闻不见。
      连续几天都在走亲戚,又累又麻烦,易卿尘撑着身子半坐起来,点开手机屏幕,发现才凌晨两点,又要倒头睡下去。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声音很薄,被主人刻意压低,但隐隐能听出来自魏城朝,边说话边从门口走过。

      易卿尘睁开眼,从被窝里爬起来。

      光脚接触到地面,凉到心底里,瞌睡跑了个精光,他发着抖推开门。

      “舅舅?”易卿尘揉揉眼睛,看清他在玄关处换鞋,“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魏城朝一愣:“我有事——你醒了正好,我出去后记得反锁,不用给我留门了。”
      “……你在外边儿过夜?”

      “嗯。”
      魏城朝拧动把手,回头说:“凌晨了,早点回屋休息。”

      易卿尘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着他:“我也要去。”

      “我朋友约我,你去凑什么热闹。”魏城朝薅了一把他的发顶,“听话,睡觉去。”

      谁知道这么晚了出去是干什么。
      万一、万一又像上次那样——

      易卿尘打断自己愈发不像样的脑洞,固执道:“我要去。”

      “去个屁。”

      “不然我就告诉外婆和妈妈你出去约——”

      “破小孩,还会威胁人了。”魏城朝无奈:“五分钟,快去换衣服。”

      易卿尘狡黠一笑,回卧室换了长裤,又套了件白色羽绒服外套,里面依旧是毛茸茸的睡衣。
      他跟在魏城朝屁股后面,到车上又问:“舅舅,你去干嘛?”

      “见老朋友。”

      车子停在某家娱乐场所前。周遭的店都关了,整条街只剩这么一家,霓虹灯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易卿尘跟着他下车,仰头看了眼名字,眨眨眼,迈开步子去追他的身影。

      其实他不太希望魏城朝出入这种场所,之前去夜店看过,又吵又闹,让人脑瓜子疼。何况有的地方太乱,鱼龙混杂,谁知道会碰上什么神鬼牛蛇。

      然而魏城朝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见老朋友的机会屈指可数,没道理拒绝这次邀请。

      再娱乐不过是酒场。酒过三巡,故人推心置腹,再哄笑着玩一些游戏。
      大人的圈子,易卿尘融入不进去,坐在角落看得犯困。魏城朝拿来毯子,让他实在撑不住就睡。

      易卿尘有骨气地摇头。
      然后接下了毛毯。

      门忽然打开。易卿尘坐的位置正对风口,被冷风一吹,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有人抬起头,打趣道:“老齐来了?哟,还带了人啊。”

      “他不放心,偏要跟着来。”
      老齐大腿一迈坐进人堆里,笑着问:“你们玩什么呢?”

      目光一直跟着他,回过神,有个同龄人坐到对面,视线也正从老齐身上收回来,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两秒。
      易卿尘瞬间坐直了些。

      易卿尘反应过来,那就是之前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老齐,跟未成年谈恋爱的男人。

      跟易卿尘的想象出入挺大。
      老齐长得特别年轻,而立的年纪,面相似乎才二十,活泼开朗,又疯又爱玩。反倒是他带来的男朋友,脸确实稚嫩,但身材高大,气质沉稳端庄,明明只比易卿尘大一点儿,却像个在人精堆里周转惯了的商人。

      “赢了。”

      魏城朝揭开骰子,掀起哄闹声,一桌人边笑骂边掏钱。重开时不知谁递了根烟到嘴边,他摆摆手,勾起唇角低声回了句话。

      “我没见过你。”

      毫无起伏的声音,易卿尘转过头,脸上的笑还没淡下去:“什么?”

      “你也是跟着某个人来的吗?”对面的人盯着他问,“魏先生?”

      晦涩的灯光下,他的眼珠漆黑,望不见底。易卿尘愣了愣,“对。”

      “你是他的……恋人?”

      “不、不是。”

      “情人?”
      少年微讶,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但他不像是那种人。”

      “没有。”
      易卿尘解释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少年一顿,手指缓缓摩挲下巴,眸光闪动,“难得。”

      像在打哑谜。
      难得什么?易卿尘琢磨不明白,刚要问,又听他说:“那你喜欢魏先生?”

      “啊、啊?”易卿尘肉眼可见地显出几分慌乱,眼神不住往脚尖瞟,“怎么会?他是我——”

      “你还小,最好不要喜欢成年人。”他将易卿尘的反应尽收眼底,淡然打断。

      为什么……这么说?

      易卿尘冷静下来,看向人群里的老齐,又转过头看他。

      猜到他要问什么,少年直接回答:“所以我才劝你。”

      又有人赢了,室内吵得不成样子,像是随时要把屋顶掀翻。易卿尘却正正当当、清清楚楚听到他说:“你喜欢他,但他可不一定喜欢你。哪怕暧昧,或者发展成恋人关系,说不定也只是单纯觉得有趣,新鲜感一过,你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孩儿。”
      他面无表情喝了口水,声音在房间里显得微弱:“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不会骗你。”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
      易卿尘小声解释:“我是他——”

      “你是魏先生的侄子。”
      少年靠近了一点,俯身反问:“你以为,我跟齐哥又是怎么认识的?”

      他的身形高大,眉宇也锋利,冷薄的单眼皮微微敛下,威慑力十足。
      易卿尘:“什、什——”

      “易卿尘。”
      不知什么时候,魏城朝走到身后,指尖轻轻穿过易卿尘松软的发顶,“醒了没?醒了陪我出去吃点宵夜?”
      说话时居高临下,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少年身上,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

      感知到他的敌意,少年自觉后退,靠在靠背上,不再接着说下去。

      压迫感倏然消失,易卿尘松了口气,转头问:“现在就去?”
      “嗯,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没有不想。”易卿尘起身,跟着他出门。

      在魏城朝停在门口跟朋友说去哪的时候,他往后看了一眼。
      那个少年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边,熟练地点燃。他淡淡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烟雾,凛冽的面容显出几分憔悴。

      他们不一样。易卿尘想。
      魏城朝不会因为觉得“有趣”就跟他在一起,他不是那样随便的人。

      他们不会一样。
      无论是当下还是往后。

      —

      一周后,他们回到S城,魏城朝再次投身到忙碌的工作里。
      过年积累了太多文件,不吃不喝看几天都不一定能看完,最近又经常半夜回公司开会,觉睡不安稳,把魏城朝搞得毛躁燥的,一点就炸,公司的员工都不敢招惹,遇到就低头快步避开。

      太阳还没升起来,又得去公司开会。

      魏城朝收到消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起身去洗漱。推开卧室门,客厅灯光大亮,易卿尘早早收拾好坐在沙发上吃早饭。

      “有事?怎么起这么早?”
      魏城朝往他碗里看了眼,热乎的面条,还在冒烟。

      “嗯,朋友约我去图书馆。”

      “又是上次哪几个?”

      “不是,是竹恒。”

      魏城朝默了片刻,注意到易卿尘投来视线,回答:“行,注意安全,有事跟我打电话。”

      “咔嗒”一声,浴室门被他关上。

      魏城朝拧开水龙头,猛地往自己脸上冲了把凉水,心底的暴躁怎么也压不下去,反而有被撩起来的兆头。
      胸口发热,像积了团火。

      啧。

      水哗哗作响,不知过了多久,密集的冲洗声中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魏城朝啪地拍上龙头,跟镜子里那个眉间紧锁的男人对视。

      冬天昼短夜长,七点过了,外头还是一层暗蓝,只隐隐透出些光亮,像是盖了床薄毯。
      坐上公交车,邱竹恒正好打电话问他出门没,易卿尘如实回答:“刚出门,现在在车上,你呢?”

      邱竹恒嘿嘿笑了两声,“我也在车上。咱先不进图书馆行吗?图书馆对面就是商圈,现在还早,要不我们去逛逛吧?我算了算,还能看个电影,现在上映的贺岁档好像没有几个口碑差的。”

      易卿尘望向窗外,路牌匀速后移,在天的那头,逐渐浸出几缕日光。

      “也行。”

      电影院里人不少,邱竹恒捏着票根排队。终于到尽头,他对前台的姐姐笑了笑:“大份爆米花,还有两杯可乐,谢谢。”
      娃娃脸天生带有稚气,前台看他笑得甜,私心多给他舀了些。冒尖的爆米花递出去,却是另一个小孩接住。

      易卿尘:“我拿吧,先入场?”
      邱竹恒:“好。”

      悬疑片,剧情怪有意思。易卿尘看得入神,脑子里不断进行沙盘推演,手边的爆米花都没动一下。

      剧情慢慢推进,电影中的男人一边哭一边陈述自己的遭遇,邱竹恒靠到易卿尘耳边,用气声说:“他在撒谎。”
      易卿尘怕他听不清,脑袋下意识朝旁边偏了偏:“我也这么感觉。”
      “刚刚那个长头发的老头应该跟他是一伙的。”邱竹恒接着说,“前面埋了伏笔,他女儿……”
      易卿尘:“以前也被这个男人伤害过。”

      两人距离很近,邱竹恒分神时,瞥到易卿尘耳朵几乎挨着自己肩膀,他再往后一点就能靠到。电影里的情节瞬间忘得精光。

      等了会儿不见回复,易卿尘侧头:“嗯?”

      邱竹恒暗吸一口气,主动往另一边移了移,郑重其事:“你说得对。”

      —

      两人踩着闭馆的时间出来,图书馆已经空了,安静地坐落在商圈对面。沐浴在清辉下,如同虔诚的香客,向着远方的圣洁作揖。
      象征人类文明的藏书,是它所能给予的,所有的敬意。

      冷风还在吹。易卿尘仰头,面着大门站了会儿,突然想起以前在某个闲暇时刻翻到过的一句话。

      天堂,应是座图书馆的模样。

      博尔赫斯是不是也曾在夜晚时像他这样端详,才得出如此笃定大胆的结论。

      邱竹恒发现身边的人停下脚步,愣了愣,转身问:“怎么了?东西拿掉了?”

      “没有。”易卿尘摇头,吸吸鼻子,从漫无边际的思绪里挣脱。

      在图书馆里坐了一下午,两人都饿得不行,邱竹恒翻着手机:“这个点餐厅里人正好不多,你想吃什么?”
      易卿尘没什么忌口,一时也没想到什么特别想吃的,“都行,你选吧。”
      “日料行吗?这家好像是新开的,我都没吃过。”邱竹恒把网页给他看,“菜式和价格都还不错。”
      “可以。”

      餐厅在商圈一楼,透过玻璃往外看,行人来来往往,带着各自的心事穿行。
      易卿尘定定注视着外面,与一个牵着气球的小女孩遥遥对视。

      忽地,女孩朝他甜甜笑了一下,还比了个“耶”。

      “嗡——”

      易卿尘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手机。

      A魏城朝:今晚我不回来
      A魏城朝:没多久就开学了,你记得早点回去睡觉

      心里咯噔一跳。

      易卿尘:你去哪?

      A魏城朝:有事,别管

      别管。
      易卿尘愣怔地盯着这两个字,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十几年的印象中,他从来没对自己这么说过,单看,还有些不耐烦。
      毫无缘由。

      “小易,”邱竹恒问,“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没有。”易卿尘抿了抿唇,放下手机。握着勺子,动作坚硬地往嘴里送。

      不回家过夜,他能想到的可能只有那么几个。

      “小易。”
      邱竹恒又叫了他一次,试探着说:“以前你说你有喜欢的人,这么久了,现在你还喜欢他吗?”

      咀嚼的动作一顿,易卿尘盯着盘子边缘那一弧白光,小声回道:“喜欢。”

      而且喜欢的感觉越来越浓。
      真奇怪,易卿尘想,明明这期间也没发生什么,但这次,心里的郁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势汹汹。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正在以摧枯拉朽的势头攀升。

      所以是喜欢的,只增不减。

      这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刻,两人想法惊人一致。

      “能告诉我他是谁吗?”邱竹恒早就想知道,“我认识吗?他……是女生还是……男生?”

      吃了两口,易卿尘已经对饥饿感到麻木,什么欲.望也没有。
      他用纸巾擦了擦嘴:“竹恒,你还喜欢我,是吗?”

      “我……”

      “不用骗我,我能感觉到。”
      第一次收到邱竹恒的情书时,紧张、不知所措,现在他已经能若无其事地把话摊开讲:“对不起,但是我必须再说一次,我真的、真的只是把你当很好的朋友,也想象不出来我们之间除了友谊还能发展出什么别的关系。”

      邱竹恒攥着勺子,下颚线紧绷,出神地盯着某处,也不说话。

      “如果你还是没办法放下我的话,”易卿尘呼出一口气,“我们或许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邱竹恒:“一定得这样吗?”

      “对,不然继续不清不楚地相处下去,对你来说不公平。”

      “我……”

      邱竹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太难了,比物理数学难一百倍一千倍。做理科试卷迷茫的时候,起码有无数公式可以往里套,互联网上,不高兴了,也有粉丝给他支招。
      但现在,他就这么看着对面的人,心乱如麻。

      从初中就滋长的喜欢,三四年了,怎么会愿意只做朋友?
      可要是不愿意,什么都没了……

      易卿尘安静坐着,面色如常,等待他的回复。

      身边的空气好像被冻结了,邱竹恒指间蜷了蜷,忍着喉间的干涩:“我……”
      刚开头就没办法接着说下去,他放下餐具起身:“……小易,我现在很难过,难过你的回答,也难过我给你带来的困扰……对不起,你让我再想想吧。”

      邱竹恒离开后,易卿尘又拿出手机看了遍信息,彻底吃不下东西。

      他结过账,一个人走进冷风里。
      总归还是饿,路过烧烤摊,被孜然和胡椒的味道吸引,挣扎了会儿,坐到最角落的位置点了几串牛肉,想了想,又叫了一听啤酒。

      “小伙子,就你一个人啊?”老板端上啤酒和串,发现整张桌子只有他,“是不是搞错了,哪桌点的一听啤酒啊?”
      “没搞错,是我点的。”

      易拉罐被拉开的声音彻底刺激他的神经,在森冷的夜色里,掩藏的情绪像扯开了一个豁口,拼命往外倾泻。
      然后伤口越撕越大,越扯越疼。

      啤酒并不烈,也不醉人。灌完两瓶,易卿尘连微醺感都没有,只是胃里有些涨。

      身后那一桌闹哄哄的男人走了,店里倏然清冷大半。

      老板在门外的烤架前打电话,没注意店里的情况。他站起来,在柜台处停了会儿,拿走一瓶白酒。

      回到座位,手还在发抖。

      他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从包里摸出手机,拨通了段与泽的电话。

      易卿尘:“喂?”
      段与泽:“怎么?”
      “舅舅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
      “嗯。”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电话那头沉吟了会儿,在易卿尘甚至以为他要挂电话的时候,段与泽说:“他跟朋友在一起。”

      “……好,谢谢。”

      其实从中间缄默的空白,易卿尘已经得到答案。

      目光描过白酒瓶的轮廓,他眸光暗了暗,拧开盖,就着瓶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辣。
      凡是液体流经的地方,都撩起一片大火。

      易卿尘猛地放下酒瓶,脑袋埋进臂弯,呛得直咳嗽。再抬起头,脸颊涨红,嘴唇泛着水光。

      白酒伴的串儿,最后一支竹签扔进垃圾桶的时候,酒精开始发作。易卿尘撑着空了的酒瓶,眼神涣散,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

      距离魏城朝上一条消息发过来是两个小时前,不管在外面干什么,都已经干完了吧。

      他的胆量突然变得很大,按下了微信视频电话。

      拨出不到十秒,挂了。

      易卿尘呆滞地看着拒绝接听四个字,直到屏幕突然显示魏城朝的来电,才渐渐回过神。

      易卿尘按了按眉心,故作镇定:“……喂?”

      “刚才在洗澡,视频不了,什么事?”

      他语气很冷。

      易卿尘知道自己已经醉了,但这些,他还是能感知到。

      易卿尘:“你在哪?”

      魏城朝:“……干什么?”

      “我来找你。”

      对面骤然陷入沉默。

      易卿尘听着自己不断加快的呼吸,喊了声:“哥……”

      “你喝酒了?”

      “啊?”酒精限制了他的思考能力。
      易卿尘迟钝地回忆,不明白魏城朝是怎么听出来的。

      他的语气已经沾染怒意:“你一个人?”
      “嗯。”
      “你……”

      话音未落,对面挤进来一个声音,“城朝,还没洗完吗?”

      声音很轻,要不是两头都恰巧安静,易卿尘不可能听得清。

      “在打电话。”他回。

      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讲的什么,易卿尘不太能听进去。

      “喂?”魏城朝压着声音问,“你在什么地方,我让段与泽去接你。”

      握紧手机的指间发白,易卿尘艰涩地说:“……不要你管。”

      怒气一下到达顶峰:“易——”

      电话骤然挂断。

      魏城朝盯着手机屏幕,躁意在胸口处恣意妄为,从开会得知自己过几天要去很远的地方出差开始。
      或者再早一点,从早上易卿尘跟着姓邱的小屁孩出门开始。魏城朝闭了闭眼,甚至从去年国庆,易卿尘跟他表白开始。

      嘭——

      浴室门猛地推开,外面的男人吓得抖了抖:“怎么了?”

      魏城朝头发还滴着水,一身戾气,冷着脸说:“我出去一趟。”

      男人一愣:“又不做了吗?”

      “不做了。”魏城朝穿好衣服,扯过挂在门口的风衣,手机放在耳边出了房间。

      还是没接。

      魏城朝看着手机界面,简直快被气笑了。

      风剜得骨髓生疼,他却无知无觉。魏城朝咬紧牙关,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加大马力往家的方向赶。

      易卿尘那边怎么听也只有一个人。不像酒吧,也不像夜店,静得像凌晨时分,烧烤摊某个孤独的角落。
      魏城朝二十出头时野惯了,哪种地方没混迹过。

      可附近烧烤店太多了。

      凭他对易卿尘的了解,应该不会跑太远。

      魏城朝放慢速度,目光落在街道两旁上,一个店铺也没放过。终于在距离小区门口两百米的地方,找到熟悉的身影。

      这人虽然喝醉了,但走路丝毫不晃,完全看不出异常。

      魏城朝按了按喇叭,也不知道易卿尘听见没,突然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花坛边,整张脸埋进手心。

      头疼。
      胃也疼。全身都疼。

      易卿尘缓缓抽气,脑袋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想法。

      大概歇息了两分钟,他觉得自己该走了,松开手,脸上却投下一片阴影。

      视野突然变得很暗,易卿尘后知后觉抬起头,嘴唇翕张:“……哥”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魏城朝目光落在他脸颊上那抹不正常的酡红,眼神冷得不像话。

      他暗暗压下怒火:“跟我回去。”

      易卿尘没回答,眼睛眨了下,转头看向手边的野花。

      魏城朝刚准备再说什么,手机铃声搅乱了所有腹稿。

      易卿尘的手机被随意放在大腿边,铃声不厌其烦地响着,他却像没听见,依旧呆呆盯着某处。

      屏幕上写的“竹恒”。第二次亮起的时候,魏城朝拿过来按了接听。

      “小易。”

      小孩儿的声音。魏城朝没应,等他继续说。

      “我想好了,或许你说得对,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邱竹恒的语气似乎很落寞:“第一次有喜欢的人,还是同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果我以前的所作所为让你觉得为难,我很抱歉,但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好兄弟,很要好的那种,可以吗?”

      魏城朝安静听完,垂眸看着身前目光呆滞的傻子,回道:“他不舒服,已经睡下了,明天我替你转告给他。”

      知道接电话的不是本人,邱竹恒浑身别扭,又反应过来:“不舒服?他有没有事啊?严重吗?”

      魏城朝懒得再编,直截了当地挂了,把手机扔进风衣口袋里。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蹲下身,仰头跟易卿尘对视:“你不是说要来找我吗,我人在这儿了,听话,跟我回家。”

      易卿尘终于肯看他,微微向前倾身,像是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魏城朝:“听到没,我……”

      话没说完,湿热的触感落到唇角,淡淡酒气渡到舌间,随即,温热消失,冷空气一个劲挤进来。
      魏城朝顿在原地。

      易卿尘目光陈恳:“魏城朝,我喜欢你。”

      魏城朝:“……”
      魏城朝僵硬地咽了咽口水,哑声道:“我是不是说过——”

      他又吻过来,一触即分。

      “嗯,”易卿尘舔了舔唇,没什么表情,“你揍我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劳动节快乐!!
    接下来要专心备考了,暂时停笔,考完回来再接着整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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