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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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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华,挂在天际。
星宁宫没有华叶宫的极尽华丽,但却素雅别致。
小茹在一旁铺被,南宫晴依则坐在桌案旁一动不动,似是深思。
不知为何,她伸手摸索腰侧然后倏然起身往外走去。
小茹听到脚步声,回头,只看到南宫晴依的背影。
“女王……”她轻喃。
华叶宫内。
此时,窗棂旁突有人影闪现。
许珍珍伸手欲抚上七夜若弦的俊逸脸孔,却被七夜若弦用手抓住。
“王上?……”许珍珍不解。
七夜若弦勾起她的下颌,细细审视,她长得很美,却不如南宫晴依。
时空拉开,恍惚间,他似乎回到过去,南宫晴依凤冠霞帔。
铜镜里的影子渐渐清晰。
她不是南宫晴依。
放下手,冲动间,七夜若弦有想要去找南宫晴依的冲动。
除了南宫晴依,他无法要别的女人。
七夜若弦僵住,为自己这个一闪而逝的念头。
凭什么他的感觉依然要被南宫晴依所影响?!
凭什么南宫晴依在那么对待他,伤了他之后,他还是放不下她?!
凭什么?!
他恨南宫晴依!有多爱,就有多恨!
爱的力量大到可以使人忘记一切伤痛。
却又小到连一颗小小的沙石也不能容纳。
南宫晴依不稀罕他,别人未必不稀罕!
他想宠幸谁就可以宠幸谁!
是的,他就要宠幸许珍珍!
南宫晴依干扰不了他!更影响不了他!
七夜若弦猛地将许珍珍推倒在床,他的声音很冷,“自己把衣服脱了。”
许珍珍被他的话吓住,红唇微启,又不敢违逆,双手颤栗频频地褪下身上衣纱……
婀娜纤躯很快烙进七夜若弦瞳里。
姣美玉体被压覆在精健修长的身躯下。
他完全无视许珍珍痛苦的表情,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感受掠夺时节奏起伏的快感,好以此彰显南宫晴依的不幸。
南宫晴依立在窗边,重重一颤,一手捂着胸。
当神志回笼,她只能强忍住那股被抛弃的恐惧,慢慢地往后退,一直退、一直退……
猪八戒泥人和一块麒麟凤翔玉佩静静地躺在地上不同的角落。
那是南宫晴依遗失的,返回来想要捡拾的东西。
但,也是她已经无力将它们再捡拾起来的东西。
天气一天天改变,从开始深秋的干燥到变得潮湿阴冷。
七夜若弦宠许珍珍,在宫中众人皆知。
许珍珍也曾为表对女王的敬意,三番五次到星宁宫向南宫晴依问安。
从南宫晴依搬到星宁宫开始,七夜若弦便未曾踏入一步。
需要女王这个身份的时候,他会传人唤她,然后他们一起出宫或接待来使,就算是这时候七夜若弦也会把她当成空气,完全把重心与视线放在她之外的事物上。
除此以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汇。
虽然是麒麟荷的女王,但她就像是一具活动家具,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作用,唯一的作用就是摆设的作用。
她也不是不知道侍女们私下里的议论。
许珍珍虽然受宠,但却平易近人,待下人极好,比起她,许珍珍更像麒麟荷的女王。
这些——
她都知道。
“女王,你又来这里了。”小茹拿了一件外罩披在南宫晴依的背上,说:“向帅求见。”
“向云?”南宫晴依问。
“是的。”小茹点头,“他执意要见女王。”
“那走吧。”
南宫晴依扶了扶身上的外罩,率先走出别苑。
回到星宁宫殿内。
“女王。”向云恭敬的施礼。
“不必多此一举。”南宫晴依神色黯然地哀戚一笑,“听小茹说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向云从怀中取出一卷画轴,双手递给南宫晴依。
南宫晴依微愣,接过画轴,慢慢摊开。
卷轴上的女子虽然年过半百,却仍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定有一张惊世容颜。
“这是……”南宫晴依柳眉紧蹙,不解向云的用意。
向云欲言又止,南宫晴依微有会意,立即命所有侍女退下。
向云面有难色地望着南宫晴依身旁的小茹。
“小茹,你也先退下。”南宫晴依淡声说。
“是。”
小茹退离。
“向帅,现在可以说了。”
南宫晴依定眼望着向云。
“女王还是不要叫向帅了,会折煞向某,直呼向云为好。”
向云抬眸,望着南宫晴依。
“向云,这幅画是怎么回事?”南宫晴依问出心中疑惑,“我并不认识画中的女子,而你把画交给我的原因又是为什么?”
“只为还一情,还耶律齐的情。”向云说。
“耶律齐?”南宫晴依的疑惑扩大。
“是的,臣曾欠耶律齐一情。”向云道,“而耶律齐欠女王一情。”
“欠我?”南宫晴依试图整理思绪。
“耶律齐还女王一情,而臣还耶律齐一情。”向云继续说。
“向云,你把我弄糊涂了。”南宫晴依笑道。
“画中人是女王的母亲。”向云一语道破。
南宫晴依的脸孔转瞬苍白,眼神却清明坚毅,她说:“不可能。”
“耶律齐说不管女王相不相信,女王的母亲的确还活着,而且就在秋离国。”向云面无表情。
“不可能……”南宫晴依的语气有些许迟疑,“怎么可能……”
“当年,南宫一家被株连,但女王并非唯一幸免之人,还有一个幸免的人,那就是女王的母亲,赫连芯瑜。”向云说,“她被秋离国的王上耶律昊所救,并改名换姓。”
“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告诉我?”南宫晴依微敛眼。
“因为赫连芯瑜病危,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向云垂下眼,淡淡地说着。
南宫晴依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我知道了。”南宫晴依的声音微抖。
“那向云告退。”向云说着便离去。
南宫晴依立在原地,望着卷轴中的人,久久都未动一下。
又过了几日。
南宫晴依打算去找七夜若弦。
“女王,对不起,小的不能让您进去,王上正和珍妃在谈事情,吩咐过不让任何人打扰。”
南宫晴依被侍卫拦在弦青厅外。
南宫晴依的身子颤了下,“大胆。”她道。
“请女王不要为难小人。”侍卫卑微道。
为难……
南宫晴依将空洞的目光定在弦青厅,现在连见他都是为难……
她笑得很凄然的转过身,背对弦青厅。
走了一段距离后她停下,转过身,正对弦青厅。
她就站在那里,等着七夜若弦。
凄冷的初冬,直到夕阳西下,娇柔的身影也没有移动丝毫。
不知过了多久,七夜若弦跟许珍珍一齐出现在弦青厅的门口。
南宫晴依的眼里有一抹悲哀飞过,她一脸苍白的望着他们,竟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七夜若弦看到了她,眼神异常犀利的望着她。
他和许珍珍一起走到南宫晴依面前。
“姐姐?……”许珍珍恭敬地行礼。
南宫晴依却顿觉讽刺,她平声说:“我想跟王上单独说几句话。”
许珍珍的脸闪过一丝尴尬,欲退下。
七夜若弦抓住许珍珍的手,阻止她离去,对南宫晴依咧嘴,眼中无笑意,“依依,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珍珍又不是外人。”
七夜若弦压下胸中那片因为南宫晴依的出现而莫名兴起的骚动心潮。
他用冰冷的态度在他们之间拉出长长的距离。
南宫晴依不说话,脸色苍白异常。
七夜若弦看着她,低笑,“依依,我可没有读心术。”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南宫晴依突然低幽无力的飘茫话语渗入七夜若弦的耳中。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许珍珍的腰间挂着的是她给他的锦袋。
情是我们,若是你,依是我,情若依就是我们的爱。你可不要把它弄丢了,你丢了它,就是丢了我们之间的爱。
许珍珍也发觉了,她取下腰间的锦袋,递给南宫晴依,“姐姐也喜欢吗?因为我觉得很喜欢,王上就送给我了。”
许珍珍又转向七夜若弦,“王上……既然姐姐喜欢,那我把它送给姐姐,可以吗?”
七夜若弦不置可否,只是直盯着南宫晴依。
南宫晴依接过许珍珍递过的锦袋。
她用手仔细地抚过锦袋上用翡翠色的丝线绣成的三个字。
情若依,情若依。
她将锦袋缓缓地移至自己的心口,原本她来弦星居想要跟他说的话都自动咽了回去。
“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南宫晴依握住锦袋的指节泛着灰白。
七夜若弦的黑眸除了一闪而逝的冰冷之外,更有着一抹几不可见的慌乱。
只是,对于后者,他很快就甩脱。
“依依,我伤害你了吗?”他无情地说,“不是你说希望我纳妾吗?还是说因为七夜羽泽死了,你的想法就变了?”
这一刻,南宫晴依的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无比可怕的念头。
“你……从紫灵山回来后所做的一切都是……都只是为了能够更深的报复我吗?”
南宫晴依的话语说在嘴里,痛在心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依依啊依依……”七夜若弦忽然柔嗄地念诵她的名。
此刻,沉沉的撕裂痛楚缓缓的在南宫晴依的心中蔓延开来。
“就算我之前真的对你心动,你怎么会以为我还会再去爱曾经背叛过我的女人?”七夜若弦啧啧低笑,眼眸闪过一丝狠光,“那天在紫灵山,你对七夜羽泽的感情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你甚至还愿意为了死去的他自废武功不是吗?一开始你也是以为我是七夜羽泽才会开口求我娶你吧。”
七夜若弦无视南宫晴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继续说:“因为七夜羽泽死了,所以你把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我当成替代品,我没说错吧,南宫晴依。”
南宫晴依伸出右手握住他的左手,炽热温软的感觉由南宫晴依的掌心传至七夜若弦,他身子僵了下,倏地,他飞快的抽手,一点留恋也不带的冷心收手。
南宫晴依的心在抽痛,“其实我本来就不应该解释的,在紫灵山我已经说了很多,可是你听到的只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我已经说得太多,可是你真的懂吗?你是七夜若弦,你就是你,七夜羽泽是七夜羽泽,他就是他。”
“依依,你不会忘记自己曾说过的话吧?”七夜若弦眯起黑眸,眼神阴戾不悦的看她,“你说过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七夜羽泽的,不是吗?”
南宫晴依的五脏六腑在抽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哭泣。
“七夜若弦,如果是什么把你跟我推开,那就是你的多疑、偏执和自卑。”她直视他,“你真的要这样把我推开吗?”
“我多疑?偏执?自卑?”七夜若弦冷眸含笑,“南宫晴依,你会不会太看得起自己了?要知道,只要我立诏摘掉你女王的头衔,你就什么都不是了,还会这样高高在上的享有天下人的尊敬吗?在我看来,珍珍比你强多了,既温柔又体贴,最重要的是她很知足,告诉你,南宫晴依你根本不如许珍珍。”
七夜若弦的一句句都像一把把利刃,笔直地插入南宫晴依的心脏。
许珍珍忽然拉住七夜若弦衣袍一端,手指扯着他的衣角。
南宫晴依冷然地看着这一举一动。
原来……
她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在他心里,根本已经找不到她存在的位置了……
她的存在对他而言——
完全就不重要了。
因为有人已经站在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突地,南宫晴依无限悲凄的一笑。
“你笑什么?”
南宫晴依唇间所漾出的笑,让七夜若弦微变了脸色,一种即将被背离的莫名惧意,悄悄进驻他的心。
“王上,谢谢你的施舍。”南宫晴依幽黯地望向他的漆黑眸子,嘴角的笑容却不减,“那么,王上,请你现在就立诏摘了南宫晴依这让人人敬羡的女王头衔,应该把这个头衔交给真正有资格站在这个位置的人,是不是?”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七夜若弦阴沉地问。
“很清楚。”南宫晴依神色木然,收起笑容。
“你以为我会如你所愿?”七夜若弦忽地低笑,但言语森冷。
“你错了,我只是如你所愿。”南宫晴依平声说着。
“这就是你的目的?在这里等我,挑起我的怒气,为的是让你恢复自由身?”七夜若弦唇角含笑却眼泛深沉地凝视着她,双拳不自觉收紧,“想离开我?这一辈子你休想,南宫晴依,我告诉你,就算你没有了女王的头衔,你也永远别想离开麒麟宫。”
“为什么?”南宫晴依的语气平淡。
“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我就看不到你痛苦的样子,那将会是很无趣的人生。”
七夜若弦被她冷静的态度激怒。
“看我痛苦,你觉得很快乐?”
“没错。”
“我现在很痛苦,因为你……我现在很痛苦……”南宫晴依对他说,认真地对他说,“你快乐吗?”
七夜若弦不语,目光审视的看着南宫晴依,心仿佛被人猛刺了一下。
“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不打扰你们了,弄得如此不愉快并非我想,抱歉。”
南宫晴依转身,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
心脏,也在瞬间被拧碎。
七夜若弦几乎没有多想便甩开许珍珍仍扯住他袍子的手,冲动地上前抓住南宫晴依的手。
这一刻,他无法思考。
南宫晴依愕然的回头,她定定的锁住他的眼。
“这些真的是你来找我想要说的话?”
放开手,七夜若弦重新调整好心态,冷淡地问。
南宫晴依的脸上闪过一丝晦涩,“你认为我来找你是想说什么?”她问。
“没有达到目的,很失望?”七夜若弦看着南宫晴依,内心一阵抽紧。
“没错,非常失望。”南宫晴依固执地望着他。
七夜若弦缓缓地眯起眼,眼里有着不满、懊恼,还有更多的失望。
他走到许珍珍身旁,牵起呆若木鸡的她,转身往华叶宫的方向走去。
南宫晴依在七夜若弦转身的瞬间,整颗心像要被撕裂般疼痛,眼睁睁看他带着另一个女人走出她的生命……
许久,她转身,缓缓的举起沉重的步伐,往星宁宫的方向走去。
西下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被主人遗弃的,是一个锈着翡翠丝线的锦袋。
随着锦袋一并遗弃的,还有她的心,想爱他的那颗心。
一切都结束了,他对她的爱,她给他的心,他们曾经的那段……爱情。
回到星宁宫。
“小茹,你去备两匹快马。”
南宫晴依的脸色苍白异常。
小茹不解。
“小茹,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我不会再回来了。”
“女王要去哪里?”
“小茹,愿意跟着我吗?”南宫晴依问她,“或者你可以选择自由。”
“女王在哪里,小茹就在哪里。”小茹望向南宫晴依,“没有小茹保护女王,小茹会很担心。”
南宫晴依的心仿佛被人闷刺了一下,“那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
“是。”
小茹一退去,南宫晴依便立即派人唤来向云。
“我如何能见到赫连……芯瑜。”
南宫晴依隐去所有心绪,面无表情地问向云。
向云从怀中拿出两块令牌,一块是有麒麟图案的令牌,一块是有昊蜞玦的令牌。
他把两块令牌递给南宫晴依,“一块可以让女王畅通无阻地出麒麟荷,一块可以让女王畅通无阻地进入秋离国。”
“向云?”南宫晴依顿感诧异。
“女王或许不觉,王上早就暗发皇令,禁止女王出麒麟宫半步。”向云道。
记住,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宫。
南宫晴依醒悟,他总是说到做到的。
一直都是这样……
是这样。
南宫晴依缓缓地接过向云手中的令牌,觉得它们沉重无比。
“如果女王没有其它事,向云告退。”向云说着便准备离去。
“等等。”南宫晴依叫住他。
向云停下,回身。
“向云你可知,如果被王上发现,你犯的是什么罪?”南宫晴依问。
“欺君。”向云道,冷静沉着。
“值得这样冒险吗?”南宫晴依问。
“臣欠耶律齐一情。”向云答,“值得用臣的命来还的情。”
南宫晴依把一些珠宝首饰和碎银放入一条绸缎方巾内利落地包起递给小茹。
小茹手上拿着简单的包袱。
“小茹,不后悔吗?”
小茹摇摇头,“女王……呃……依依,小茹与你生死与共。”
南宫晴依让小茹直接叫她的名字,小茹依然有些改不过来。
习惯对一个人来说,是可怕的东西。
晨光如水。
水无痕的墓前供着一束鲜花及几盘素果,除此之外还有一名男装打扮的女子静静跪在墓前焚香祭拜。
站在她身后两百米处的也是一名男装打扮的女子。
片刻,“该走了。”南宫晴依缓缓起身对站在她身后的小茹说。
“依依,我们要去哪?”
“秋离国。”
南宫晴依翻身上马。
“是。”
小茹随即上马。
南宫晴依并不担心自己的离去会引起宫内骚动,更不担心七夜若弦在知道她离去后会去寻她。
他更加不会为了她而惩治向云,一个为麒麟荷立过无数战功的将才。
他已经不在乎她了,便不会再花一点气力在她身上。
“驾!”
“驾!”
双腿用力一夹马肚,两匹快马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