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休南

47、XLVII

　　“叔叔，林瑶同学……她真的，还好吗？”
　　少年的声音倏然远去，世界被按下暂停键，声音、光线、色彩……一切的一切极为突兀地沉寂了下来，意识像是被抛入水中的重物，被地心引力吸引，提线断裂，只能不断坠落……
　　坠落……
　　坠落。
　　色彩被扭曲，灵魂被拉扯，撕心裂肺的痛苦充斥在每一处细胞，□□茫然地睁大了双眼，涣散的视线里空无一物，虚无缥缈的落在不知名的远方……
　　真实，或是虚假。
　　生，或是死。
　　“先生，对不起，我们……”
　　“患者她……”
　　“……这位先生！冷静……麻烦您冷静一下！”
　　“林成，故意……”
　　“…监禁……”
　　形形色色的人声重叠又分离，忽远忽近，像是一台未经调频的老旧收音机，响起沙哑又断断续续的声响。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落，力气被一点一点抽出□□，教他几乎握不紧手中的东西。
　　我拿着什么……
　　我在哪里……
　　小瑶……
　　真实终于在长满增生的躯壳上凿出了裂缝，有光渗了进去，痛苦也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蜂拥而出，像是梦境碎裂崩塌的声音。
　　“爸爸……”
　　苍白的少女墨发披散，蓝白的校服，安静地站在光明深处向他一笑，那些灼目的光模糊掉了她的轮廓，却把那双含笑的双眼渲染得愈发明亮，干净又纯粹，像是一朵绽放在清晨、犹沾露水的百合花，美好得几乎要教人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她挥了挥手，又越发用力地挥了一挥。
　　像是一个无声的道别。
　　“小瑶……”
　　刀骤然坠地，路行快步上前踢开利刃一把将歧安拉进怀里，附近的刑警在同一时间飞扑上去把林成按在地上，手铐“咔哒”一声脆响。
　　林成却像是失了魂魄般死死盯着不知名的远处，涣散的视线里竟无端涌现出一抹执拗的光亮，看得人心酸不已。
　　路行在他身边蹲下，垂下眼睑，轻声道：“林叔叔，林瑶同学……在等你。”
　　响指清脆，像是有风无端刮过，林成眼中的光亮猝然熄灭，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了下来，沉重的眼睑疲倦又不甘地垂落，意识沉入黑暗。

　　“……承蒙信任，幸不辱命。”
　　“不过也是多亏了秦队的事急从权，如果没有您的信任和辅助，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把人催眠，毕竟咱这设定又不是玄幻设定哈哈哈……”
　　“当然当然，也要感谢程同学的友情出演喽，这扮演，这台词，简直就是未来影视圈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嘛……”
　　“至于最后……”
　　路行歪着头笑了一笑，右手牢牢牵过陆歧安，左手干脆利落地打了个响指，干净的桃花眸含着一丝狡黠。
　　“一点儿催眠小技巧，不足道也。”
　　在路行和林成说上第一句话时，路行特意挑选的“轻音乐”就已经悄悄开始一点一点影响着林成紧绷却混乱的大脑。
　　音频共振，语言诱导。
　　由浅入深，频频善诱。
　　就像一个本就充斥着各种混乱气体、越涨越大的气球，亦或像一座架满炮台却无人看守的堡垒。
　　一根针，一把火就能让它溃不成兵。
　　所以，蜘蛛结网，猎物被吞吃入腹。
　　很强大，也很危险。
　　无论是它，还是他。
　　路行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悄悄攥紧了陆歧安的手，微笑着和众人告别。
　　幸好，没有伤到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