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码头》德罗西

2、第 2 章

　　郊外的傍晚格外柔和，几缕残阳懒懒地洒在别墅前的鹅卵石路上，大风也削减了几分，拂动着一道炊烟。
　　屋内炉火烧的暖烘烘的，一家人正围在桌前享用晚餐。父亲正在喝红葡萄酒，嘴巴里塞满香肠和茴香饼。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把它咽下去，在胃里转化成能量支撑他思考那一串串复杂的数字了——一把mp5冲锋枪把子弹射进了他的喉咙，他粗壮的脖颈喷出大块大块的血雾，一起到下的还有在厨房里煎蛋卷的女主人和两名守卫，以及可怜的老“巴尼”——一条忠心耿耿的杜宾犬。
　　两个孩子瘫坐在地上，他们刚从山上跑回来，身上还沾满了草根和泥土，胃里蠕动着刚塞进去的羊肉，看着地上滚动着的血和肉块、父母悲怆的眼神，看着枪手把家里胡乱翻了一通，然后从门口逃走，紧接着三分钟以后，门外响起了罗尔斯—罗伊斯的引擎声，压过鹅卵石铺成的路面，然后舅公挪动着肥胖的身体挤进屋内，抱住早已硬冷的尸体痛哭，门外咔擦咔擦的响，伴随着一闪一闪的闪光灯。
　　“冯先生，请问您打算怎么料理妹妹的后事呢？”一个眼镜片比井盖还厚的记者问道。
　　“我管。”舅公跪在地上说。
　　冬天的夜来的格外地早，月亮掩映在云层后面，又平添了几分阴冷。罗尔斯—罗伊斯缓缓开出山庄，两个孩子木纳地坐在后座上，扶手边有一瓶马丁尼。
　　枕着皮椅，他们没有一点想哭的感觉，这一个下午发生了太多事情，蚂蚱，香肠，茴香饼，子弹，舅公…他们的大脑充斥着悲伤，困惑，疲惫，他们想愤怒，想杀戮，但是身体却选择了忘却，在这黑茫茫的夜晚，他们的惘然沉浸在夜色中罗尔斯—罗伊斯的阵阵轰鸣声中。年龄大一些的那个摸过来马丁尼，灌了一大口，火辣的液体灼烧着大脑，迫使其停止思考的徒劳，他给弟弟喝了一些，左手伸进裤带中，再次确认弹簧刀还在，他用拇指把保险开关打开，想了想，又拨了回去。然后关闭大脑，把白天发生的一切统统忘掉。
　　汽车呼啸而过，这个夜怕是要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