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鹤》连枝

3、心动

　　一路熙嚷，就到了头。
　　黎鹤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云栖彤急急朝自己走来。
　　一袭红衣，七分英气。眉目一蹙，便是威压横生。
　　而此时这张本英气的脸却挂着不相符的担忧与焦虑。
　　看见黎鹤，云栖彤紧蹙的眉算是松了那么一丝，正准备同黎鹤说话，却又瞥见跟在黎鹤身后的洛毓……松了的眉又蹙了起来，甚至比原先更甚。
　　不知道为什么，洛毓突然觉得空气中有杀气在蔓延，顿时就怂了。
　　洛毓：瑟瑟发抖QAQ
　　察觉到不正常的黎鹤：？？？
　　黎鹤正疑惑，云栖彤便把她拉到身后，一副要保护黎鹤的样子。
　　虽然黎鹤觉得没必要，但还是没来由的心里一暖。恍惚又是一人身影。
　　“洛毓。”
　　平平无奇的名字，从云栖彤嘴里念出来却有种隐隐威视，让人不可忽略。
　　洛毓一听变下的站直了身子，眼神坚定，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好好的洛家不待，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回去!”
　　于是咱们这位“少女见了走不动路”的洛毓——洛公子，就这么一溜烟似的跑了。
　　洛毓：为什么？不是“少女见了走不动路”吗？为什么今天回遇到这么两个人，一个还这么凶呜呜呜，还是赶紧跑吧。
　　这场面，直呼辣眼睛。
　　看着洛毓飞奔的两人：“……”

　　回到屋中，黎鹤先是把竹篓放下，将其中药材放置到院子里晾晒，才坐下和云栖彤说话。
　　云栖彤却一反方才见面时的心急。许久，才酝酿着开口。
　　“他，就是那个人吗？”
　　“是。”意外之中的平静。
　　云栖彤却又浮上焦急的情绪，忙开口道：
　　“他不值得，黎鹤。他，洛毓，洛家大少爷，自从三年前被寻回来就花天酒地，流连花丛。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去为那样一个人……”
　　“我知道。”
　　黎鹤看到云栖彤一脸的生气与隐隐担忧，微叹了口气。
　　“你放心。这几年你还不了解我吗？自我决定出谷那一刻起，种种过往就与我无关了。”
　　“不过，你说他三年前被寻回来是怎么回事？”
　　云栖彤满脸质疑。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知道我向来不关心这些事。”
　　云栖彤还是满脸质疑。
　　“即使今日随便一个人如此对和我，我也会想了解的。你不用太过紧张。”
　　云栖彤仍是满脸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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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说不说！”黎鹤奓毛。
　　“说说说，我说。你别生气嘛。”
　　于是这次轮到云栖彤怂了。
　　也只有黎鹤，才能让高高在上的云栖彤从迅猛威严的狮子变成委屈巴巴惹人怜的小猫。
　　“洛毓少年时被人暗算失踪。三年前，也就是你出谷后不久，洛家人在忘忧谷找到洛毓并将他带回洛家。不过……”
　　说到这里云栖彤悄悄压低了声音，凑到距黎鹤近些的地方接着说：
　　“不过，据说接洛毓回去的时候出了些波折，貌似是为了个女人。”
　　“这还是我作为云家内部人员才得知的消息。洛家这次的消息封锁的实在厉害，对外就那么寥寥几句，外人想猜也猜不着。”
　　后来云栖彤又说了些什么，黎鹤确是无心再听了。
　　虽说她不想在和洛毓有什么瓜葛，但奈何洛毓本身就有众多疑点。更别说还关系到他的师姐。
　　方才云栖彤说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师姐。毕竟，他们那么……相爱。
　　那些所谓的波折，应该也和师姐有关。看形势，师姐应该每有随洛毓出谷。师姐经历过这些，不知道又会怎样？她身子也弱，真怕又搞出什么病来。
　　还有洛毓失忆这件事。是偶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不过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那又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想让洛毓失忆呢？
　　而且在忘忧谷的那几年也不像是装的，有事什么原因让洛毓失忆前后反差那么大呢？
　　疑问充满了黎鹤的脑袋，但思路却像一团毛线，杂乱无章，毫无头绪。
　　出谷游历三年，从未如此感到有心无力过。
　　接下来就是神思恍惚，连怎么同云栖彤结束谈话都不知道。
　　直到云栖彤临走前，看着依旧恍惚的黎鹤。
　　“黎鹤，你这次不会再栽在他身上吧。”
　　黎鹤一惊，云栖彤却自顾自走远了，只留给她一抹背影。
　　依旧是一袭红装，七分英气，连背影都透露着萧萧飒然。
　　又变回了那个众人眼中严肃英气的云栖彤。

　　黎鹤就静静倚着窗。
　　窸窸窣窣，是树叶摇晃的声响。额前碎发悄悄拍打着，弄得黎鹤痒痒的。
　　黎鹤微微张开手，有风从她的指缝溜过。
　　她突然有一种时间在流动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沙漏。仔细盯着，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过段时间再过来看时，又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仔细听，有沙粒一点点掉进深渊的声音，那是时间在流淌。
　　三年前出谷不久，变遇见了云栖彤。两人相谈甚欢，都是互相揭过底的人。
　　所以当得知黎鹤只有九年生命时，云栖彤便毫不犹豫封锁了黎鹤的时间。
　　从此黎鹤的时间不再流动。黎鹤，只是刚出谷的黎鹤。
　　即便云栖彤是云家人，也费了不少功夫。
　　当然她们也谈论过黎鹤的身世。
　　当今连月大□□大家族：云、洛、黎、孟。分别掌握时间、空间、生与死。
　　相传四大家族各有两件神物，二者叠加可发挥其掌握之最。
　　黎鹤知道自己是黎家之人。她甚至比任何黎家人都有天赋，可以在没有两件神物的加持下活死人肉白骨。
　　但黎鹤从不觉得黎家是她的归宿。
　　确切来说，所有一切都没能让黎鹤产生哪怕一丝的归属感，就像是不属于此界一样。
　　每个地方，对她来说都是流浪。
　　唯一让黎鹤有一丝留恋的忘忧谷，在洛毓的打击下消失殆尽。

　　阳光微醺，风依然晃动。
　　黎鹤喜欢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生命的气息了。微微沉醉，黎鹤又想起云栖彤封锁时间后的话：
　　“非心动不可解。”
　　黎鹤想，或许这就是宿命吧。早在春光灿烂中初见洛毓起，她的心就注定为他而跳动。
　　明明理智告诉自己，你不应该继续喜欢着他。记忆也告诉自己，你应该忘了他。似乎所有一切都在支撑着自己忘了他。
　　偏偏这个时候心跳出来说，不，你不应该忘了他。你仍然喜欢着他，想着他，念着他。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呢？你仍然为他跳动着的心，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他，心跳记得。
　　所以三年后再次遇见洛毓时，黎鹤的心动了。
　　此前付出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笑话。
　　当遇见你的那一刻，所有都是虚设。
　　而感应到封印失效云栖彤，才会在黎鹤回来不久便急匆匆地去找她。
　　所有的道理黎鹤都懂，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呢，洛毓。
　　不过幸好，我已经找到了我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