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转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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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之前最后一个周五，高二返校日。
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在热烈聊天，交换暑假见闻。留在本班的几堆，文理分科后补进来的也大都能找到旧同学扎堆，或大呼小叫，或窃窃低语。只有邱鹿鸣是一个人，后排还有空座位，他就捡着后门边坐下了。
前排男生长着一张温厚的好人脸，主动和他搭讪：“同学，你原来哪个班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是分校转学过来的。”
“哦哦，”好人脸从笔袋里拿出自己的校卡给邱鹿鸣看，“我叫吴叡祯，你叫什么？”
邱鹿鸣没有校卡，他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出自己的名字给吴叡祯看。
吴叡祯也拿出手机：“加个好友，我拉你进我们班群。”
教室前门，一个身量娇小穿着朴素的短发女老师进来了。教室里没有随之安静，反而沸腾了，不知谁带头拍着桌子喊起来：“甜甜！甜甜！甜甜！”
女老师不掩笑意，走上讲台，伸出手做了个按下的动作，台下学生全都坐好了。她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田寄云。又写上一串电话号码。
原来是“田田”，不是“甜甜”。
“大家好呀。”她两手撑在讲台上前倾。因为个子不高，这个动作两手分得很开，有点勉强，但说起话中气十足。“我是你们的班主任田寄云，这是我的电话，新同学存一下。有什么事都可以打。发短信也可以。”
邱鹿鸣把老师的电话存进手机。
“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高二学生了，今年我们班有五十一个人，三十九个来自原先的高一1班，十四个来自其他班级，我们先欢迎一下新同学……我现在点个名，点到的就站起来给大家认识一下。一号汤书茗。”
前排一个女孩站起来，转过身向后排展示自己的脸：“大家好。”
田田介绍：“书茗是我们的女班长。二号徐斐……哦，徐斐帮我去办公室拿东西了。”
吴叡祯转过来小声给邱鹿鸣介绍：“书茗的男朋友。”
邱鹿鸣有点错愕：“二中允许……？”他想说早恋，一时没说出来。
“人家成绩好，第一第二名，干什么不可以。”
田田还在点名，前门出现了几个男生，都抱着大摞的试卷，为首一个喊了报告。田老师招招手：“先放讲台上。徐斐你去坐下。”她扫视教室，指着邱鹿鸣身边的空位：“坐那里。”
徐斐放下东西去落座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两个男生之一笑嘻嘻地问：“田老师，我坐哪里啊。”
田田用完了劳动力就毫不客气赶人：“林奕航余子润，你俩快回9班去。”
吴叡祯直起上身，两手拢在嘴边对讲台上喊：“航哥，1班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林奕航站在田田旁边，高出几乎两个头。他指着吴叡祯说：“识相点啊叡叡，要不是你航哥选了文科，现在1班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台下哄笑。吴叡祯拱手过头拜了拜：“航哥我错了，求你快走吧。”
吴叡祯是50号，邱鹿鸣是51号，最后一个。田田点完名，喊男女班长吴叡祯和汤书茗上去帮忙点数发作业卷。
他的新同桌徐斐问：“邱鹿鸣，你是怎么进1班的？”
这个问题邱鹿鸣没听懂，他只能回答他是怎么进二中的。“我从分校转学来的。”
徐斐哦了一声。“你在分校是不是成绩很好？”
“还可以。”在分校他是年级第一，但到二中本部就不敢大声，给自己留点余地。
田田又撑在讲台上，开始讲新学期的安排：“座位就不排了，照现在这样坐吧，谁坐后排看不清黑板的再自己找人换或者找我。今天发的卷子是怕你们课后太闲，量力而行不强制做完，做好的你们自己对答案。”
邱鹿鸣翻了翻发下来高二上试卷集。还没开始学高二的内容，题就来了……
“我知道你们过了一个暑假骨头都躺酥了，回去先做做题找回学习的感觉，下周正式开学，周一开始摸底考。”
台下哀声一片。
“为了促进新班级融合，考完以后会举办班际篮球赛。”
“哦哦哦哦哦！”台下又沸腾了，吴叡祯喊得最大声。喊完他回头问：“鹿鸣，你篮球打得怎么样？”
邱鹿鸣面无表情：“我不打篮球。”
“足球？羽毛球？排球？”
邱鹿鸣通通摇头。
徐斐笑了：“鹿鸣的爱好肯定是学习，跟你不一样。”
吴叡祯有点失望：“本来我们班是稳赢的，今年航哥润哥走了，还要带领9班跟我们对抗，这下不好搞啊。”
徐斐提醒他：“航哥要是留下带领1班夺冠，你去别的班还是输。”
“靠。”
邱鹿鸣终于问徐斐：“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留一个人就要走一个人？”
“你们分校不排名吗？咳。我们按成绩排名分班，1班就是全年级的第一到第五十名，高一开学的时候林奕航是1号。后来他选了文科，现在去9班了，文科尖子班。我们班长呢，”徐斐看了一眼吴叡祯，“上学年期末考在选理科的人里是第五十名，再少几分就要去2班了。”
传说中的分数决定一切，无所谓学生自尊的公开排名……邱鹿鸣懂了。难怪徐斐刚才问他怎么进的1班，因为他是加塞的51号。“那你是高一期末的年级第二？”
年级第二毫不骄傲：“我成绩也不太稳定。”
垫底的班长投来一个嫉妒的白眼：“是不稳定，在第一和第二之间徘徊。”
徐斐拍拍他：“班长不懂的题拿来问我，你一定要留在1班，不然书茗一个人管班务多耽误时间。”
1班选理科的几乎都留下了。原来的文体委员和卫生委员去了文科班，没人自荐补缺，田田随口指定了两个女生。下周正式开学后要去教务处拍照办新的校卡，如果需要订新的校服自行找班长登记。之后又讲校规新加的两条、课间操和风纪，听起来班会接近尾声了。刚才来过的林奕航余子润又出现在后门口，小声喊：“叡祯，去打球啊。”
田田突然拔高嗓门，故作严厉：“那两个9班的同学，你们又来干什么。”
林奕航闲聊般答道：“叫叡祯去打球。”
他就站在邱鹿鸣身后，只隔一张空桌子，声音好听。
田田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今天先到这里，讲再多你们也坐不住。别的事下周再说。寄宿的同学留一下，宿管老师让我讲讲安全问题。”
寄宿生不多，徐斐居然也在其中。田田传达完宿管的安全要求，特别走下来跟邱鹿鸣打了个招呼：“我电话记了吗？有事就跟我说。”
邱鹿鸣点头：“谢谢田老师。”
他们起身回宿舍，徐斐说：“你成绩一定好……不过田田不看这些，她对谁都好。”
邱鹿鸣岔开话题：“你家远吗，为什么寄宿？”
“为了节省时间学习和谈恋爱。”
他坦荡地说出了“谈恋爱”，邱鹿鸣也就问了：“二中可以谈恋爱啊。”
“只要你成绩够好，别的事学校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如果成绩不好，恋爱就是“互相拖累”，成绩好的话，在老师口中也是“共同进步”。在唯分数论的学校，靠成绩说话勉强也算一种公平吧。
徐斐领他去宿管那里登记，领了把新钥匙。二中寄宿的人少，宿舍只有两层楼，高一高二在楼下，高三在楼上，还带一个夜间不熄灯的自习室。
进了103，剩给邱鹿鸣的是一张下铺，另两个室友不在。他问徐斐宿舍里需要什么生活用品，徐斐看着自己的床位帮他点，他把清单记在手机备忘录里，打算下午回家取。
划开手机看到吴叡祯已经把他拉进班群了，群名是……相亲相爱1家人。群里有七十多人，他点开成员列表看了看，大概是高一1班的全体再加上文理分科后新的1班学生，还有几个老师。所有同学都把群昵称改成了姓名的后两个字，这里的人好像都这样，称呼起来很亲昵。他也自觉把名字改成了“鹿鸣”。
没正式开学，食堂不营业。徐斐问他：“你不介意的话，就跟我和书茗一起去吃饭吧。”
邱鹿鸣今天第一次见到如此公开的校园情侣，有一丝忐忑：“会不会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人生地不熟，作为室友、同桌和班长都应该带你吃饭。跟我走吧。”徐斐说着就给女朋友发了条消息。
他们出了宿舍，向校门方向走去。途经操场，汤书茗已经等在那里了，正和另一个女生一起看吴叡祯他们打篮球。八月末阳光刺眼，邱鹿鸣对篮球兴趣也不大，只跟在徐斐身边低着头走路。
汤书茗对他们招招手，和朋友告别：“三三我先走了啊，跟徐斐他们去吃饭。”
名叫三三的女生问：“你们吃什么？好吃的话我也去。”
徐斐说：“不好吃。”
三三笑起来：“好啊，不好吃我也去。”她高声对球场上喊：“航哥！我跟他们去吃饭了啊！”
吴叡祯满头大汗跑过来：“我也饿了，三姐带我。”
余子润夹着球：“一起去嘛。”
林奕航留在最后，和其他几个看起来是高三的学长打招呼：“走了啊。”他捡起留在场边的半瓶矿泉水，边仰头喝水边跟上来。
三人吃饭队伍变成七人。徐斐和汤书茗自然而然地相谐走到前面带路，对邱鹿鸣来说，至少不用做电灯泡了。
三三注意到邱鹿鸣：“你是1班的吗？好像没见过你。”
吴叡祯勾着邱鹿鸣的脖子，热情替他代言：“新转来的，邱鹿鸣，现在是我后桌。”汗都蹭到他背上了，邱鹿鸣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忽然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大礼貌。好在吴叡祯也没注意。
“你好，我叫陈三三。真名。12班的。”1到8班是理科班，9到12班是文科班，其中12班是特长班，体育生美术生艺考生都在12班，这些鹿鸣都听班长介绍过了。三三是冷艳型的漂亮，可能是艺考生。
吴叡祯又替陈三三代言：“三姐是航哥前女友。”
陈三三踢了他一脚，是真踢不是装样子：“闭嘴吧你，就你话多。”
让吴叡祯闭嘴有点难，邱鹿鸣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憨憨完全不受陈三三那一脚影响，张嘴又要说，被林奕航从背后拍了一下：“叡叡，给女生留点面子。”
吴叡祯停了嘴，陈三□□而不拘束地自我开解：“无所谓，反正我迄今还是航哥唯一的前女友吧，输给润润不算输。”
吴叡祯转过来给邱鹿鸣展开知识点：“上二中贴吧，航哥润哥有个CP楼，CP晓得吧。”
这次是余子润作势踢了他一脚：“叡叡你可闭嘴吧。”
二中本部太神奇了，继见到公开的活体校园情侣之后，还见到了活体校园CP。不过，至少大家看起来都挺好相处的。邱鹿鸣原以为本部成绩好一些，同学都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读的类型，居然还能打球和恋爱。他多看了林奕航两眼——入学时的第一名必然是不会偏科的，现在选了文科。在这个“文科只是死记硬背”、“理科读不下去才选文科”等等“文科低人一等”思想泛滥的地方，航哥也是很有想法。
他看林奕航，林奕航也看他，挑起眉毛友善地笑了一下。林奕航有很长的下睫毛，他从没见过谁有这样的下睫毛，集中在眼尾半段，又细又密还翻翘。眉骨眼窝也较其他人明显，轮廓深。上午越过一整个教室乍看一眼，有了个还挺好看的印象，近距离看才觉得这人长得不是普通的“好看”。
“航哥你是混血吗？”他脱口而出。
“是啊是啊，你真有眼光。”林奕航本来就是个自来熟，跟新同学也毫无距离，“我外公的外婆是奥地利人。”
邱鹿鸣理了理这个血缘关系：“所以是十六分之一的混血。”
陈三三吐槽：“你听他瞎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转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