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偶像剧男主误入悬疑剧场》貘语

3、失车

　　小姑娘过于公式的称呼把曹禺都逗乐了。
　　但短暂的笑容后，有什么思绪在曹禺的脑海里飞快地划过。

　　季媛？
　　这似乎，是个熟悉的名字。

　　这点熟悉的错觉，在女孩抬起脸的时候消失无踪

　　女孩的皮肤白皙无暇，但五官平庸，泯然众人，平平无奇。
　　这不是一张他曾见过的面孔。

　　女孩抬眼看了看曹禺，又很快垂下脸，露出黑色的发顶，看起来乖巧，又怯懦。

　　曹禺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青年人：“我们这么多文件都在这里，你带人进来可不好，去跟你们刘队请个假，带出去吃个饭，2小时内回来，就说我同意了。”
　　小潘眼神一亮：“谢谢曹队！”

　　小潘带着女孩退了出去，走到警局门口的时候刚好撞上了经过的宁悬。
　　“宁科长！”
　　小潘紧张地敬了个礼。

　　宁悬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只来得及抬头扫了一眼，这一眼却教宁悬心底一跳。

　　这是个身形纤细娇小的女孩，长发垂腰，一身红裙洗到发白，五官普通，但一双眼睛隐在厚重的镜片后，让人觉得看不清底细。

　　宁悬的呼吸慢了一拍。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小姑娘低下了头。宁悬只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很乖巧听话的模样。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宁悬莫名屏住了呼吸，仿佛有一根莫名的弦被触动了。
　　宁悬看着女孩被小潘带着，远远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然后才转身，走进曹禺的办公室。

　　“DNA检测结果出来了。”
　　宁悬把材料递给曹禺：“云源市的失踪人员当中，没有和823案中的三名受害者一致的人员。”
　　曹禺草草地翻看了一遍文件：“怎么只查了30个人的DNA？”
　　“最近3个月的失踪人员的信息还在搜集中，这30个失踪人员是目前能找到的所有样本了。”

　　云源市光今年以来的失踪案高达400多起，且失踪档案极为凌乱。

　　曹禺最开始都忍不住感慨：云源怎么回事？这么多失踪人员？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云源是国内有名的影视基地、风景名胜，人流量极大，管理难度自然很高。
　　有时候，是网上约出来见面的网友不见了，连对方的真实姓名都不清楚就跑来报警；有时候是头一天在剧组里认识的朋友，第二天失踪报了案，但朋友的全名都不知道。很多的案子的报案人都已经换了联系方式，难以联络。

　　他们是岳市刑侦人员，跨区域办案，很多事情需要协同处理，三天内搜集到30人的DNA样本已经是少有的高效率。

　　曹禺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失踪人数多了点，相关的文件又保存不完整，这个案件侦破的速度在省厅肯定交代不过去。尸体筛查有新发现吗？”

　　宁悬摇摇头，装尸袋里只找到一名女性受害者的手骨，和两名受害者的肌肉。
　　根据DNA检测结果，受害者一共有三名，两女一男，但在数据库中没有找到这三人以及他们的关联亲属。
　　根据I型纤维构成比例和指骨骨质，目前判断，三名受害者应该都是成年人，年龄在23到35岁之间，男性受害者的身高应该在172cm-179cm之间，一名女性受害者身高在158cm-165cm之间。
　　不过通过掌骨指骨确认身高的方法准确率有限，这给排查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总而言之，几乎一无所获。

　　案件的侦破进度太慢了。
　　曹禺仰起头，试图让久未休息的大脑放送片刻。
　　然而，看着这灰白色块办公室天花板，他的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一块块江水里起伏着的青白色肉块。

　　那属于823案的三名受害者，肌肉被剔下来，放入机器切割成8cm的正方形大小，然后和鸡肉一起研磨后进行抛尸。

　　他突然出声问：“宁悬，你说。究竟什么人，会想要将鸡肉和人肉打在一起？”
　　将肌肉组织从骨架上剔除这本身就是一件繁重的工作，他都将肌肉剔下来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还要放在机器里搅拌？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直接倒在水里不是更方便么？为什么又要打包好再扔呢？
　　就像是……
　　等着被人发现一样。

　　宁悬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
　　他已经连续工作超过40小时，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有点超过他的体能极限。
　　但他闭不上眼，他心里清楚，823案，将是一起空前难度的案件。
　　在人海中找到那3名身份不明的受害者，无异于大海捞针。

　　与此同时，在距离云源市刑警局5公里的一条小路上。

　　一路红霞漫天，小潘打开了车窗，傍晚的夏风带着湖边的潮湿与清凉钻入车内，吹散了车内的憋闷。
　　他暗自打量着身边的女孩。

　　女孩低着眉眼，纤细的指尖在黑色的帆布袋上无意识地描画着什么。

　　看起来很文静、温柔，是他理想的妻子模样。
　　虽然不很漂亮。
　　小潘漫不经心地想，这女孩长相一般，身材一般，学历也不高，但老婆安安静静的也挺好，而且月收入也挺高了，税后将近2万块，也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在这迎面而来的凉风中，小潘正打算找个什么话题，突然就听到一声：“啊——”，那声音又短又快地消失在风中，小潘几乎听不真切。

　　小潘一怔，侧耳倾听了片刻，但声音消失了。
　　警员的修养让他毫不犹豫地踩下了刹车。

　　“你听见没有？”小潘将脑袋探出窗边，全神贯注倾听动静。

　　“听到什么？”女孩抬眼，隔着厚厚的眼镜博品，目光显得非常呆滞。
　　小潘下车，朝着声音出现的方向不断张望。
　　但傍晚氤氲的霞光中，目光所及，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芦苇。
　　“您听错了吧。”女孩垂眼，拨弄了一下耳边垂落的黑发。
　　“我先下车看看。”那声音听着真切，小潘不敢怠慢。
　　他将钥匙交给女孩，叮嘱道：“把车门锁好，小心点。”

　　下车后，小潘打起手电，朝声音发出的一侧探去，只见右前方的灌木丛后，城市河道在夕阳的余晖里微波荡漾，湖边的芦苇飞絮随风飞舞，倒真是如诗如画。

　　小潘的目光在四周扫荡了一圈，最后毫无收获地上了车。

　　重新点火，开车。
　　车开出不远，又停了。
　　小潘看了看僻静的街道：“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
　　云源的老城区位置偏远，长长的街道上一望到底看不到一个人影。

　　女孩关上车门，回眸时，嘴角似乎露出了一点笑，。
　　“你这么辛苦，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女孩关车门的动作很轻。
　　小潘突然有点心虚：“真对不住，案子挺急的，下次，下次请你吃饭。”

　　女孩看向小潘，反光的黑框眼镜掩藏了她眼神中的意味。
　　她轻轻点头：
　　“嗯，再见。”
　　小潘驱车离开，不知为什么，他瞧了眼车的后视镜，反光镜里远远地看到女孩的侧影，她站得笔直，纤细的身影和红色的长裙像是一滴水，融化在傍晚的霞光里。

　　*
　　一个中年男人。
　　他站在夜色重重里，身后是一片在晚风里起伏的芦苇。
　　他皱着眉吸进最后一点烟，将烟头捏在掌心里揉碎，毫不在意零星飞溅的红星，再摊开手时，掌心里只有一团焦黑的碎屑，手一松，就随风飘进凌凌湖波中。
　　男人神色平静冷酷，眼睁睁地看着那台白色轿车一点点沉入水底，直到再没有一点波纹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