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诡众魅》王富荣

3、第 3 章

　　“这些石板可能，可能是那些腐尸的尸气所化，所以桃木剑可以很轻易的划开打散他们，也因为桃木剑划开了限制他们的尸气，腐尸才能跑出来作乱。”
　　“现在腐尸没了，那咱们可以继续划开石板出去了！”
　　梅十八心念一动，兴奋的提议，江申脸色难看的摇摇头。
　　“不可能的，你看，腐尸的尸气都可以凝结成板，说明是困在里面的腐尸不计其数，我刚刚烧了那么大一坨，石板都没有损坏，要想消除掉石板，可能拿符纸烧个几天几夜才行。”
　　江申掏出包袱里的干粮大口嚼，顺便递给梅十八一块。
　　“快吃点，就上午和中午吃了一顿，刚刚一顿折腾说不定天都快黑了，咱们可能要在这过夜，不吃点儿东西遇上突发情况没力气应对可不行，还有那石板让我划开的口子补不上，一会儿没准还有腐尸出来，咱吃完就走，不能多停留。”
　　“对了，江申，你刚刚为什么听我念了门上的字就能发现这条道？”
　　“这是奇门遁甲里的八门九宫九神，详细的告诉你你也听不懂，我只是把八门九宫九神还有九神五行属性对应上了，这个机关难度不高，会奇门遁甲的人很轻易就解开了，不会奇门遁甲的把十八个局背下来也能解开。”
　　“这听着不像难度不高啊，据我所知奇门遁甲一直是皇家秘术，民间流传的书晦涩难懂，生僻字又多，还得先学星相，不管是外人还是内行都很难看懂。”
　　“咱觉得也还好啊，可能是我家传吧。”
　　江申疑惑的念叨了一句，低头使劲啃饼，梅十八就着水也默默吃饼。
　　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江申站起身，刚刚梅十八将她扶到身旁全身按摩了一会儿，加上江申常年上蹿下跳，半个时辰就恢复了，梅十八拿出新的火折子，江申持剑在前面，梅十八背着剑鞘在后面。
　　“走吧，轻松的时候结束了，接下来会很危险的，按着建筑主人尸气化石板建房子的妖孽之举，咱这一路还真能见到点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兴奋什么？说不好会玩儿命。”
　　“那不是更好。”
　　江申转了圈眼珠，心里另有谋划。
　　走了几步远，面前的土墙没有了，只剩破败的石板，空间也变大，可以容纳三四个人并排，残存的石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孔，孔里散发出水果腐败多日的味道。
　　“好恶心。”
　　梅十八想掏手绢堵住口鼻却掏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绢包着铁棺材在江申的包里放着呢，江申向后伸手拦住梅十八，自己把头凑到孔洞旁向里看，辨认里面的活物。
　　“是麦虫，遭了。”
　　江申猛的向后窜，撞在梅十八怀里。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
　　江申拉着梅十八走到没有孔洞的石板旁，心有余悸的拍拍胸。
　　“好家伙，是麦虫，这东西带壳，很硬，吃死人，我只在书里见过，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大一坨，看把这些石板吃成什么样了。”
　　梅十八嫌弃的皱眉，躲到江申后面，顺便把她也拉远了些。
　　“这麦虫只吃死人，除了有点儿埋汰，是不是不用怕？可以直接过去？”
　　江申拍拍胸口，心里拿不定主意。
　　“我也不清楚，书里寥寥数笔带过，我都没想过这东西是存在的，书里只写它吃死人，但咱们刚从尸堆里出来，一身阴腐气息，贸然过去说不定会被当成死人啃了，我得先把身上的味儿去了。”
　　话刚落音，就见石板震动，轰隆作响，水果腐败的气味越来越浓，江申明白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惊动了麦虫，梅十八也料到了，二人脸色惨白，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满眼无措与恐惧，好在江申早几年行走周游于深山地下，刀尖舔血数次全身而退，早也疯了，越极端越兴奋越要赌，眼下见情况遭到极点，一个疯狂的想法浮现，半秒犹豫不带，拉着梅十八飞快返回刚刚才逃离的土坑。
　　“江申！你要做什么！”
　　梅十八一眼看出不对，挣扎着想要控制住她，江申回头冲梅十八安慰的笑笑，遮脸的左刘海飞起，头发下一直掩盖的重瞳露出，两个瞳孔叠在一起，一个灰色一个纯黑都是一样的疯狂混乱。
　　几秒到了土坑，江申脱下外袍使劲撕，身后麦虫甲壳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明显，梅十八心里慌乱却还愿意信江申，强压下身体的躁动，忽视耳边越来越响的甲壳声，看着江申动作，随时准备帮忙。眼看着麦虫都爬到江申身后不远，梅十八急促的喘息已经带了哭腔，江申已经收拾好利落的从外袍里撕出一张龙衣展开，足有三人大小，花纹不一，不知是剥了多少百年老蛇的皮织成，江申展开后立马披在梅十八身上，刷的掏出隐身符夹着几个枣核摆了一圈护住梅十八，自己掏出木刻的小人扔到角落，几下划开所有石板，梅十八缩在龙衣里瑟瑟发抖，不敢相信自己的招子。
　　只见腐尸陆续出墙，麦虫翻涌而上，尸不断嘶嚎，拍打身上啃食的麦虫，碎肉混着脓水与虫一道落在地上，落地的虫还还来不及抖掉碎肉就被饥饿的同类们掩埋吃尽，江申从未看过如此恶心恐怖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手上劈石板的力气加大，尸直接越过江申直接逃出然后与麦虫撕扯，一些从角落里逃出来的腐尸看到木头小人直接扑过去撕咬，江申越来越兴奋，看到这一幕笑的更开心，虽然满眼嘲讽与自傲，不多时，石板被划的四分五裂，腐尸源源不断的出来，将土坑塞的满满当当，梅十八蜷在龙衣里，一动不敢动。
　　江申随手拨开几个卡在石板口子出不来的腐尸，如此多的麦虫没破坏这个土坑的石板，里面一定是放了克制麦虫的宝物，想着，江申便猫腰钻进石板的缺口。
　　石板内部一股浊臭，江申刚进去半只脚就跳着逃出去。
　　“遭，忘了这一点，这么多浊气混着麦虫的臭气，梅十八不是熏晕了吧。”
　　江申回神，挥剑急急扫开挡路的尸与虫，奔到梅十八身边撩起龙衣，果然，人已经晕了。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闺中大小姐怎么能和我比。”
　　江申懊恼至极，疯劲消了一点儿，背起梅十八披着龙衣桃木剑开路向更深的地底走去。
　　走出麦虫活动的地方，石板渐渐没有了，江申闻到一股芳香，十分熟悉，便放下梅十八，走近木板敲敲打打一阵，认出来了。
　　“是梓木，难怪麦虫不敢过来，太好了有梓木那就不臭了。”
　　走出极阴的地方，江申消了疯劲但脑子昏沉，几乎不能思考，强撑着一分清明唤醒梅十八，见人转醒便一头栽倒，要不是梅十八眼疾手快拉住了江申，非摔出个好歹！
　　“江申！”
　　梅十八刚醒江申就往地上栽，吓的梅十八魂都飞了，将人拉到怀里，江申合着眼一脸疲态，梅十八虽然睁眼不在原地但也不惊慌，这边空气中有一丝芳香又没有石板麦虫，定是安全的地方，江申估计费了大劲带自己来到这里，现下不管是累晕还是因为其他，自己应当看护好她，在她休息的时候，自己和江申比虽不济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梅十八向自己鼓劲，猛的想起江申的左眼，一个眼眶两个眼珠子，且不是一般重瞳两个相连，是灰色的叠在黑色的眼珠子上面还要比黑的小一圈，看着分外诡异。
　　“江申，你不在家的几年到底遭遇了什么？明明走的时候左眼还没事啊。”
　　梅十八紧紧握着江申拿剑的手，另一只手拨开江申的头发，看清后却如遭雷击，抖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向后躲，不敢再看江申的面貌。

　　“江申，《烟波钓叟赋》今日背到哪里了？何处不解”
　　江申听到熟悉的声音，问出熟悉的话语，下意识恭敬的转身低头老实回答。
　　“爷爷，我背完了，没有不解，这些年各处游历，倒是有不少感悟。”
　　江申忍不住抬头，刻骨铭心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满是慈爱的看着自己。
　　江申捂住脸落下泪，假也好真也好，自己这么多年咬牙坚持，为的就是亲人解脱，为的就是最后再见一面。
　　“小申，爷爷一直想把家族手艺传承下去，所以自幼就苛刻待你，但爷爷更想你好好活下去，这些年你寄人篱下心里不一定舒服，爷爷了解你，心气高，不服人，方术的天分极高，爷爷真的很想看着你走入大世界，替爷爷看看咱们这个世界以前的样子。”
　　江爷爷抹了把脸，拍拍江申的头“我年轻的时候做了一件错事，我为了弥补错误，又做了一件后悔终生的事，事已至此，我是实在无能为力了。。。。。。”
　　江爷爷眼泪憋不住，一直往外掉。
　　“小申我心疼你啊，我真的是太后悔了，可我又做不了什么，我要是天分再高些，如今你也不用受这苦了。”
　　江爷爷紧紧抱住江申，一直落泪，江申回抱，爷孙俩抱着痛哭了好一会儿，江爷爷平静下来，拍着江申的背哄她。
　　“小申啊，爷爷会一直保护你的，直到死，所以你快点醒吧，小梅还在等你，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会怕的。”
　　江申反应过来，猛的睁开眼坐起身，但是左边面颊疼的厉害，江申只能紧紧捂住脸，不敢教梅十八看到。
　　“我睡了多久？”
　　江申开口发觉自己声音哑的厉害，一说话嗓子就如撕裂般疼痛。
　　“没睡多长时间，你先喝点水，不要说话了。”
　　梅十八扶起江申掏出水壶喂到她嘴边，江申松开一只手，扶着水壶喝了几大口，缓解了嗓子疼。
　　“好点了吗？我醒过来的时候你晕了，直直的往地上砸，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事，我老毛病了，只要进了阴气重的地方脑子会疯，出了阴气重的地方会晕，缓一下就好了，刚刚我发疯，没有吓到你吧？”
　　梅十八面对江申摇摇头，直视江申捂着的左脸。
　　“倒也没什么好怕的，我知道你不会放任我。。。。。。放任身边的人陷入危险，你，你的脸是不是受伤了？不要一直捂着了，赶紧处理一下吧。”
　　梅十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明知道江申不想让人看到左脸，但如果是受了伤，这么遮遮掩掩的不处理，万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原来你已经看见了啊。”
　　江申见梅十八脸上只有担忧没有厌恶，松了一大口气，放下捂脸的手，解开发绳把刘海撸到脑后再绑起来，一张骇人至极的脸出现在眼前。
　　江申原本光滑水灵的脸蛋崩起黑筋不断跳动，仿佛蛇行皮下，左半边脸更夸张，源源不断的黑气从眼睛里冒出然后消散留下血痕，原本就涣散的左眼珠子整个变成灰色，没有眼白也看不到重瞳，比死人都诡异，此时直勾勾的看着梅十八，给梅十八吓的够呛。
　　“天啊，江申你真的没事吗？你左眼在冒黑气！”
　　江申转了下眼珠子，感觉视物毫无影响，在梅十八看来就是江申的左眼鼓动了下好像有黑色的虫子游走随时会撑破眼珠爬出来。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江申咧嘴嘲笑，梅十八心里又恶心又担心，不小心漏了一点在脸上，两种情绪混起来的表情十分好笑。
　　“笑什么！真是的，快点找到出口走吧，你的脸真的挺糟糕的，感觉你下一秒倒地不醒都有可能。”
　　“怎么会，我看看，唔，这建筑的机关明显是按奇门遁甲做的，这条路是生门的通道，而且这里铺设的了大量的梓木防止麦虫破坏，再往前可能是这建筑重要的地方，不过越重要的地方机关就越诡秘，等下你要跟在我身后，有什么异样就叫我，别怕。”
　　二人说话间已经动身，绷着神经走过很长一截路，没有见到机关也没有尽头，梅十八只觉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喘气，江申也累的不行，但精神头很足，坐在梅十八身边思考二人不知不觉中是中了幻觉还是这机关叫鬼打墙。
　　“要不我拿绳走一圈，你坐着别动，我看能不能走回来。”
　　说着江申取下腰间的麻绳的一头递给梅十八顺便将桃木剑与龙衣塞到她怀里，教了她怎么用龙衣后又将全身的火种留下。
　　“有危险就拽麻绳啊，我系在腰上的，你一拽我就知道了。”
　　嘱咐完，江申头也不回的跑开了，梅十八盯着手里飞速消失的绳子人都傻了，还以为江申变卦丢下她跑了。
　　过了一小会，江申出现在梅十八身后，看着梅十八缩在龙衣里抱着桃木剑的样起了逗弄的心思，猛地窜到梅十八身后低吼了一声，没想到梅十八一点也不慌，桃木剑向后一捅人前滚翻拉开距离一手架剑身前护住一手拿着火折子。
　　“。。。。。。”
　　江申都被梅十八流畅的动作惊到了，二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呀！你没事吧！我刚刚有没有伤到你？”
　　梅十八反应过来收了动作赶紧迎上去查看江申的身体。
　　“没事没事，我衣服里面好几层呢，没想到你一个大小姐身手还不错嘛。”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你路找的怎么样了？”
　　“我在你眼前消失在你后面出来你觉得呢？不过我走这一圈倒没白走，咱们搞不好是在往下面走。”
　　“啊？怎么回事？”
　　江申无奈的笑了一声，倒了些水在地上，水缓慢的向前流动。
　　“这机关，要不是我喝水太急呛了一口吐出来，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发现。”
　　“那咱们怎么走出去？”
　　“只能原路返回咯。”
　　江申收拾起东西，拉着梅十八。
　　“可能是这建筑把出口设在别的地方了，反正在我面前也没啥东西称的上危险的，咱们再找找。”
　　“要回土坑哪儿吗？”
　　走在一段十分眼熟的路上，梅十八面带嫌弃，不愿意回到刚刚江申的疯癫还有自己被熏晕的痛苦之处。
　　“哎，可是机关在土坑那里啊，运气好的话说不定麦虫将腐尸吃干净了，那咱们也不用费大劲儿了。”
　　“你回去不会又发疯吧？还有你的眼睛，总觉得再回去对你身体不好。”
　　“说起来也很奇怪啊，石板没划开前我很正常啊，石板划开的口子越多我越兴奋。”
　　江申想不出自己一个捉鬼拿妖的方士为什么会对阴气这么大反应，简直不像方士而像一个厉鬼。
　　梅十八学着江申的样子摸下巴思考，思绪岔开脚步就不自觉加快，一会儿就走到了土坑前。
　　“啊，不能这么过去。”
　　江申停住脚步拦下梅十八，掏出一串佛珠递过去。
　　“这个给你，要是我再发疯，你就拽开它拿佛珠打我。”
　　江申刚抬起脚步，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木头放到梅十八手心。
　　“里面那么臭，我就挖了块梓木，你拿着，别再臭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