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外乡人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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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山林的夜晚，宁静又聒噪。对面自山脚至半山腰灯似长龙，镇上大部分人都在那里准备谢神祭。镇子的这一头显得十分寂静，只有虫鸣鸟啼。当李因的声音从远处模糊地传来时，沈铎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他不知道陆扬为什么要在花园里挖三个坑，怎么看怎么觉得脊背发凉。他本就不想偷偷摸摸溜进别人家里，现在几乎一刻都不想继续留在这。
“沈铎……”
声音从正屋的方向传来，沈铎迅速离开花园朝屋子走去，在门口遇到许瞬。他刚刚去仓库那边转了转，也没有和李因在一起。
沈铎走进屋子，用手机光线照亮视野，心不在焉道：“找到李因之后，我们就离开吧。”
许瞬有些不解：“怎么了？”
沈铎摇摇头，说不出为什么：“就……感觉不大舒服。”
正屋客厅布置得像一间茶室，许瞬拿起一个圆形插着两根参差树枝的摆件，看不懂，也不感兴趣，随手丢进背包里：“估计李因喜欢。”
沈铎没理他，冲着空气叫了一声：“李因？”
过了几秒钟，李因才回应：“我在这，过来找我。”
声音是从屋子后面传过来的，两个少年穿过铺着木地板的冗长走廊，在尽头处找到一间很大的工作室。
手电光线下，潜藏在黑暗里的事物逐一显出轮廓，画板、画架、画箱，一桶桶木炭条、炭精条、数不清颜色的马克笔、各种型号的水粉笔……
陆扬的画有些抽象，沈铎看不大明白，只是觉得那些扭曲盘旋的线条，和现实中绝不会出现的色调，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融合在一起，呈现出让人心惊动魄的视觉冲击力。
这时许瞬指着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作品说：“你看这些像什么？”
沈铎将手机照明转向画布，那似乎是一幅花的解剖图，只是被分割的花萼、花托、花蕊等各部分，形状十分奇特。
“这像不像是……”许瞬用指尖描摹其中一部分的轮廓，“心脏？”
听他这么一说，沈铎感觉的确如此，其他部分也很像不同的器官。
两人怔怔地发了会呆，忽然又听到李因不耐烦地催促他们过去。这一次声音听起来近了许多，沈铎扭头往对面看去，工作室里还有一扇门通往后面的阳光房。
“艹，当谁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弟呢？家里有钱惯的臭毛病……”许瞬小声骂了几句，但还是走了过去。
阳光房里绿叶蔓藤密密匝匝，把玻璃顶遮挡住了，里面几乎没什么光线，只有二人手机发出的光束左右探寻着。
许瞬被树枝戳得烦躁不安，正想一嗓子把李因吼出来，突然被沈铎捂住嘴拖进旁边的树丛里，手机也被抢走扣在地上，周围顿时陷入黑暗。
他条件反射地挣扎，但不是沈铎的对手。正莫名恼火，忽然发觉不远处有微弱的光亮，同时还有脚步声，这才安静下来。
沈铎放开手，轻轻拨开树丛，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自上方垂下一盏灯，投下如月光般清冷的一弧光线。灯下摆放着一张长条桌，桌上放着一个怪异的东西。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躺在桌上的似乎是一朵花，一朵巨大的紫色鸢尾花，几乎有两米长。
世上有这么大的花吗？即使有，它怎么会随随便便出现在这里？
正在二人困惑不解时，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走了过来。不多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桌子后面。
沈铎睁大双眼，认出是陆扬。他没有去谢神祭的筹备会，一直呆在家里吗？那为什么不开灯？李因喊了他们好几次，陆扬没有听到吗？
他有些紧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男人的举动。陆扬和傍晚时分的穿着不同，换了白衬衫和亚麻色的西服马甲，看上去稳重儒雅，在清冷的光线下散发出禁欲的气息。他拿起放在一旁的一次性医用手套戴在手上，随后执起一把手术刀，将躺在桌上的巨型鸢尾花捏起一片花瓣，从根部切了下来。
那朵花仿佛有生命一般微微战栗着，这一刻更是剧烈地摇晃抖动。陆扬垂下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从花瓣上撕下一小片放在嘴里咀嚼，继续切掉花的其他部分。
切断花托与花茎的时候，一股汁液喷了出来，溅到陆扬的一侧脸颊上、脖子上。灰色的花汁里透着一抹妖冶的红，衬得陆扬皮肤愈加白腻，显出几分诡艳来。他毫无所觉似的，心无旁骛地继续手里的工作，好像沉浸在愉悦的创作中。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十分优雅，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沈铎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在大脑一片空白之余，感到无以名状的恐惧。
身旁的许瞬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不错神地看着那无法理解的画面。沈铎不知道李因在哪，也无暇去管他，直觉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于是抓着许瞬的胳膊，想悄悄挪动脚步溜走。
许瞬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沈铎用力拽了一把，感到有些不对劲，这人就像脚下生根似的，怎么都扯不动。
“你傻了吗？”沈铎小声说着，将扣在地上的手机掀开一条缝，想看看这货是怎么了。
借着细微的一缕光线，沈铎发现许瞬的脚不见了，脚踝以下的部分扎进泥土里，丝丝缕缕的植物根茎正沿着他的小腿悄无声息地攀爬。
他心跳加速，移动光线一点点往上看去。许瞬的脸正在裂开，露出模糊的血肉和搏动的血管，皮肤宛如花瓣凋零般一片片剥落。他四分五裂的脸缓缓绽放，最后开成了一朵糜艳的三色堇。
“你看到了吗？”自花心深处探出一条蠕动的花蕊，里面传来许瞬的呢喃。他抬起被蔓藤缠绕的手臂指向对面，说，“那是李因。”
沈铎机械地扭转脖子看向手术台般的长条桌，愕然发现陆扬正看向这里，染上花汁的脸透着几分妖异，目光冰冷得叫人冷彻骨髓。
沈铎在刹那间恢复清醒，跳起来朝门口狂奔。身后传来许瞬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问他去哪。他不敢回头，慌不择路地跑出阳光房穿过工作室，一路上叮叮哐哐不知撞翻踢倒多少东西。
他飞速跑过走廊，新鞋的鞋底摩擦着光滑的地板，发出一声声惨叫。月光从客厅敞开的大门照进来，眼看就能从这里逃出去，沈铎加快速度，一个纵步朝门口跃了过去。
可惜他没能跳出去，不知从哪突然闪出一个人，他悲催地扑到了那人身上。
沈铎虽然看着瘦，可个头高，一身小腱子肉，体重并不轻。然而对方不仅稳稳接住了他，而且纹丝未动。
他僵硬的身体动弹不得，这时听到一个声音在耳旁说：“你是不是太热情了，我们有这么熟吗？”
这个声音很好辨认，是酷暑的高温也无法焐热的冷，有着磁性的质感，平时听到肯定会让人耳朵眼发痒、骨头缝发酥，但现在，沈铎只感到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外乡人02
，还差 